不辜负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聂晓阳

与其说步长总是能够做正确的选择，不如说步长总是能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正确。

2016年11月18日，步长制药在上交所上市交易，发行价为55.88元每股，为四年来最贵新股。当日开盘后股价顶格猛涨44%，此后更是一連6个涨停板，不断刷新企业老板赵涛家族“陕西首富”的“身家”。耐人寻味的是，回顾步长集团创业20多年的历史，据我了解，每次大的跨越，都是在一片反对声中完成的。

2016年7月9日，步长集团创始人赵步长在四川泸定县人民医院义诊。

搬迁总部的时候是大多数人反对，把利润的绝大部分拿出来打广告的时候是大部分人反对，收购“稳心”、“丹红”并将主要生产基地设在菏泽的时候大部分人反对，投重金在东北谋篇布局的时候也是大部分人反对……

事后证明，恰恰大部分人反对的时候，也是步长发展的步伐迈得最大、前进的方向选择最准确的时候。

这在别的企业也许很难令人理解，但在步长却是一个很多人都同意的事实。赵涛有一个理论，那就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最好是超前三步，步子小了没意思，但是如果太超前就风险太大。所以，尽管他在决策时注重魄力，但也十分重视反对的声音，因为这种反对会让企业的步子不会太快，不要超前太多。

在赵步长和赵涛父子的带领下，步长形成了很多鲜明的企业文化。比如“承认风险、容忍失败”，这样才能形成敢干事的气氛;“简单听话照做”，这是执行力的基础。在所有这些企业文化里，有一条非常特别：每个人都能说老板不爱听的话，而老板对这些话都会更加仔细地琢磨。因为大家心中都知道，这样做是为了维护公司的核心利益。

曾经有人问赵涛：假如赵步长教授当年没有选择带你去新加坡，假如你没有选择自己一个人留下，假如步长没有选择从咸阳迁到西安，假如步长没有选择收购稳心颗粒和丹红注射液……那么你们的故事将如何演绎？

赵涛付没有回答。事实上，没有选择是标定正确的。因为，当你选择的时候，你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而结果也并不仅仅取决于你的选择。很多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结果却大相径庭。

很多人都梦想着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选择。但实际上，你应该做的是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正确。与其说步长总是能够做正确的选择，不如说步长总是能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正确。

宏观来看，步长集团上市前20多年的历史，大抵可以分为这么几个段落：从诊所到药厂;从咸阳到西安;收购稳心、丹红并将主要生产基地设在菏泽;布局东北乃至四川。其中，将企业总部从咸阳搬到西安，不但拓宽了步长的视野，也改善了步长的人才团队和管理构架，实现了步长从一个家族小厂向现代企业的转变。

收购稳心和丹红并在菏泽建立符合国际标准的现代化生产基地，奠定了步长全国中药企业龙头老大的地位。而在东北布局中国最强大的心脑血管药品群基地，乃至在四川泸州建设面向未来的生物药品基地，则是步长抢占全球化先声、建设“中国辉瑞”和百年企业的关键一步。

中药在现代化之前，传统上疗效比较慢，但是做成针剂之后，疗效更快更明显，经过临床实践证明能够明显改善心脑血管供血的丹红注射液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但是，并不是所有中药都能做成针剂，这需要对其有效成分进行筛选，并对其分子结构进行是否适合注射治疗的分析。大部分中药成分复杂，往往包含几十味药，就不容易做成针剂。

所以，只有疗效明显、处方简单、附加值高的大病种中药，才值得通过巨大投入做成中药针剂，代表中医文化跟西医竞争。目前，步长仅丹红一个品种一年的销售额就数以十亿元计，而在赵涛的东北布局中，即将面世的五个新产品都是丹红级别的针剂“原子弹”。作为和父亲一起创业的“马背上的企业家”，赵涛最看重的是战略眼光，是那种能够跳出局部战场放眼全局和未来的气魄。

中国的医生绝大部分是学西医出身，所以他们更能接受西医的理论，注重看得见摸得着的疗效。所以，要让医生接受中药，就一定要用西药的实验方法和数据解释中药，说清楚那些成分如何治疗的机理，这就要在分子水平上进行循证医学的细致研究。

目前，步长已经对稳心颗粒进行了询证医学研究并取得了成功，代表了中药现代化的最高水平。针对丹红的同样研究正在进行。在未来，步长计划对所有的大品种都进行这一研究，意味着数以十亿计的科研投入，对民族传统和对世界健康的倾力贡献。

作为步长集团的缔造者，都是毕业于原西安医学院的赵步长和赵涛父子可谓中国最早“下海创业”的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善于总结、不断学习、勇于接受新生事物。

很多人都相信理论指导实践，所以先去学MBA，然后就期待着去什么公司担任个高管，拿个高薪。实际上，真正的创业者都是边干边总结，先有实践，再总结出自己的理论。

奠定步长今日格局的几个最重要的商业模式——多事业部模式、大病种理论和专利现代中药战略——也是在走了弯路或者碰巧歪打正着进行了正确实践的基础上，及时总结完善下来的。

所谓多事业部模式，就是根据不同产品成立不同的营销团队和网络，互相覆盖，深耕细作，哪种营销模式更管用就用哪种;所谓大病种理论，就是在研发、并购和推广中重点挖掘那些针对大病种的具有“大象基因”的产品，把这些产品培育成“销售原子弹”，通过领军品种的带动做大做强;所谓现代专利中药战略，就是利用现代循证医学的方式对传统中药进行现代化梳理和改造，并通过申报各种专利把最大化的利润控制在自己手里。

赵涛在企业经营中的两大“独门秘笈”，也是在实践中学习总结出来的，为公司避免了很多弯路。这两大“秘笈”之一，是“博弈理论”。赵涛认为，在并购领域，当大多数人都认可某一收购的时候，可能反而意味着这一收购不会成功，因为如果每个人都能看到机会就没有机会可言;假如和反对者各占一半，这也许意味着收购可以进行，但不一定赚钱;假如只有20%-30%的人赞成，这时候可能反是潜力最大的战略拐点，你有可能面临的正是一个难得的赚大钱的机遇。

之所以如此看重并购，是因为赵涛把“并购”看做是“以资本为主导的科研”。也就是说，通过购买别人的产品节省科研时间。在这方面，步长也许是中国医药企业做得最成功的。

赵涛的另外一个“秘笈”实际上是一个论断：改革者如果不掌权一定是失败者。他说，搜罗历史上的案例比比皆是，所以，“没权不要轻易动制度”，要动制度进行改革，就一定要“说了算”并且能够掌权到底。

步长从1997年就开始引进管理人才，最早引入的是西安杨森的高级管理人员。到现在，除了作为董事长和总裁之外，常务副总和副总裁都是职业经理人。赵涛也在考虑企业未来的传承问题，甚至让职业经理人担任总裁和董事长，他把这一课题作为他博士论文的选题。

步长有些高管常说：步长是一个有问题的好公司。随着研究和写作的深入，我对这一点自然深有体会。但我更想说的是：步长是一个有灵魂的企业，它没有辜负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本文为即将出版的《马背上创业史：步长制药1992-2016》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