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教育，是否有“真功夫”

言文

近年来，“在线教育”逐渐成为热门词汇。乘着“互联网+”的东风，在线教育公司如雨后春笋蓬勃而起。而在资本市场，但凡与在线教育概念沾边，就会遭到爆炒。那么，在线教育这把火，究竟是“实火”还是“虚火”？

“火”起来的在线教育

站在“互联网+”的风口，人们能够预想到在线教育会火，但没有想到的是会如此之火，火得让人难以相信。

3月24日，在深圳创业板上市仅14个月的全通教育以涨停收于320.65元，成为A股有史以来第一高价股。就在资本市场质疑“值不值”的时候，全通教育股价扶摇直上，5月13日更是触摸到467.57元的高点。

据有关统计，全通教育市值达到338亿元那天，美国上市的教育培训巨头新东方市值折合人民币216亿，只有全通教育的64%。作为行业标杆，新东方已深耕培训市场23年。

全通教育之所以如此“牛气”，是因为沾了“在线教育”的光。

作为A股市场唯一一支以“教育”命名的股票，全通教育主打的概念就是“在线教育”。记者发现，在资本市场，但凡与“在线教育”沾边，几乎都经历过价格狂飙的状态。

近两年，“在线教育”成为资本市场、教育市场的宠儿。据艾媒咨询集团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将超过1600亿元。

尽管在线教育已经产生了18年，但业界多将2013年视为中国在线教育的元年。这也就意味着仅仅两年时间，在线教育的星星之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对此，有着15年在线教育行业从业经验的互联网教育研究院院长吕森林并不感到惊奇。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他认为在线教育的崛起是乘着“互联网+”的东风，内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内”来看，2013年起，互联网思维、O2O概念在中国开始盛行，互联网不仅向传统行业开始渗透，而且正大光明地向传统行业发起了挑战，比如打车、订餐等，教育也被列为要被互联网颠覆的对象。

从“外”来看，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历来以借鉴西方模式为主，可汗学院、MOOC的兴起，使得西方兴起的在线教育之风，吹向中国。这也是中国在线教育火的一个重要原因。

和君咨询集团业务合伙人侯瑞琦认为，发展在线教育是整个中国经济从低端制造业向高科技制造业和服务业转型的必由之路。中国经济正面临着从制造业大国向服务业大国的转型。转型的过程当中，核心就是人。但我国人才培养适应市场变化的速度还比较缓慢，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还远远达不到行业企业的要求。“通过互联网的方式提供优质的教育，肯定是教育尽快适应社会对人才需求的所有方式中最有效的方式。”

除了概念，还剩下多少“干货”

与在线教育一同“火”的，还有围绕在线教育的争论，这其中不乏对在线教育的质疑之声。

教育向来是“清水衙门”，教育产业化的说法也有不小争议。教育如此吸金确实不多见。有观点质疑资本之所以钟情在线教育，非因教育而在于教育的概念。“互联网+教育”给了资本市场太大的想象空间。

作为业内人士，分豆教育董事长于鹏坦言：现在很多在线教育企业只是培训机构的“翻版”，不与学校教学深度融合，在线教育只是在炒作伪命题。

对于“玩概念”的说法，全通教育副董事长万坚军在接受《中国企业家》杂志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是做企业的，并没有很多上市公司所谓的经验，但我们坚信市场会给想做事情的企业提供一个很好的途径，如果我们想改变中国教育的现状。”

而在吕森林看来，现阶段，中国在线教育既有虚无缥缈玩概念的，也有踏踏实实开发产品、发展用户的，但是多数还没有开始盈利，因为在线教育刚刚进入推广期，离形成有效的商业模式还有几年时间。但有的企业收入规模已达到六七个亿，未来几年会有几十亿级收入的企业出现，因此在线教育并不是纯粹在玩概念。

对于嗅觉敏锐的资本而言，也很难以接受一个几千亿的市场仅仅是在“吹泡泡”。在线教育参与者之所以有如此胆气，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国家产业政策导向。这其中，除了“互联网+”的强劲东风，还有中国教育信息化的使命。

5月22日，在2015年“互联网+教育高峰论坛”上，新东方集团董事长兼总裁俞敏洪做了题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教育发展》演讲，他说：移动互联网和智能设备将会无处不在，互联网+教育的某种革命性的变革是一定会出现的。移动互联和智能设备将给教育行业带来以下几方面的变革：第一，优质教育资源在中国毫无障碍的共享。第二，学生倒逼老师。第三，大量的教育资源会全部免费，这是一个互联网必然的现象。

无独有偶，5月23日，主题为“信息技术与未来教育变革”的首届国际教育信息化大会在青岛开幕。面对全球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现状和问题，90多个国家代表和50多位各国教育部门部长级官员展开深入交流。习近平主席致信祝贺。

习近平在贺信中表示：中国坚持不懈推进教育信息化，努力以信息化为手段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我们将通过教育信息化，逐步缩小区域、城乡数字差距，大力促进教育公平，让亿万孩子同在蓝天下共享优质教育，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线上与线下如何“共生”

在线教育说到底也是在做教育，只是用互联网的思维与方式在做教育。教育有教育的规律，无论在线教育如何的“热闹”，作为一种“革命性的变革”，在线教育始终要面临与传统教育模式“共生”“兼容”的问题。

如果非要给在线教育与传统教育找一个契合点，教育信息化看似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目前，教育部已经启动了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计划到2017年底前，完成对1000余万名中小学教师的全员培训。通过一系列措施，力争到2020年，我国基本建成人人可享受教育资源的信息化学习环境，基本形成学习型社会的信息化服务体系，基本实现所有地区和各级各类学校宽带网络的全覆盖。

对此，华中师范大学校长杨宗凯介绍说，教育部《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分为应用阶段和整合阶段，今年是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年，第二阶段将是下一个五年——融合与变革阶段。这个阶段就是“互联网+教育”的阶段，要变革、要重组、要再造。

然而，教育的本质在教学，在于老师和学生。吕森林说，尽管目前一些在线教育公司“口水仗”不断，其实在线教育市场普及率才5%，还远远没有饱和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在线教育最大的竞争对手并不是同行。

那么，最大的对手是谁呢？恐怕还是在线教育自身能否有真本领，能够在课堂之外，开辟出“第二课堂”并为教师学生所接受。

吕森林介绍说，多数在线教育自身定位于传统教育的有力补充，也有一些项目试图颠覆原有面授教学模式的。在线教育和传统教育的较量，会在未来5年内逐步展开，从而打乱原有产业格局（尤其是体制外培训领域），重新形成新的产业格局。

即便作为“补充”，这些许的空间，对于拥有亿万目标人群而言，依然蕴藏着巨大的市场。以常见的家教市场为例，轻轻家教联合创始人胡国志认为，传统的1对1市场存在很大问题，收费提不上来，成本降不下去，消费者难以承受传统家教成本结构带来的高价。互联网教育环境的成熟，则解决了传统机构成本问题，并颠覆了原有的商业模式。

对于力争在在线教育市场有一番作为的企业而言，他们也力求打造自己的教育生态。

近期，知名在线教育公司沪江网更名为“沪江”，并启用全新的LOGO“学习，成为更好的自己”。对此改变，沪江CEO伏彩瑞的解释是，未来的企业都是互联网企业，不必再带“网”，言下之意，未来的教育都与互联网有关。沪江希望构建一个以在线教育为核心的生态系统。

即便如此，教育毕竟不同于一般企业的产品生产，固有的教育传统与教学习惯根深蒂固。以教师为例，现有教育体制下，教师习惯于教室环境的教学，有些教师难以接受新型教学方法，甚至会从心理上排斥在线学习这种教学方式。

而在吕森林看来，目前在线教育的产业链条正在迅速分化，分工越来越细，产生了很多流派。然而互联网教育的灵魂，真正居于核心地位不可取代的，仍然是高质量的内容，脱离了高质量内容，在线教育无异于“缘木求鱼”。在线教育现在火爆，但不可否认一些企业并没有把精力放在教研上，没有深入研发高质量的内容资源，而是放在通过直播课程揽客上。据在线教育实际从业者的反馈，通过直播公开课，转化为实际购买用户的比例其实是很低的。

如何“玩好”在线教育

在线教育市场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很多企业都看好在线教育。自2012年起，在线教育投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在中小学领域内的投资有很多。除了一起作业网、猿题库、题谷教育等融资规模在数亿元以上的企业，有更多的企业加入或将要加入这个行业。

对于在线教育投资“高烧不退”，侯瑞琦表示，对在线教育的大量投资不能说是错误的，因为它代表未来的一个方向，在未来的方向当中，是有着巨大的产业机会的，不过这个巨大的产业机会需要足够多的钱来烧。“没有这么多的钱砸进来，整个行业怎么发展呢？泡沫肯定是有的，恰恰也是这个泡沫才能促进行业的发展，才有可能烧出一些伟大的奇迹来，像京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对于在线教育的发展前景，吕森林比较乐观，但对于当下在线教育中的乱象，他则感到有些担忧。吕森林感觉，在线教育一开始就“被玩坏”了。

比如：同类项目太多，抄袭之风不断。自猿题库、学霸君等题库和扫题类APP出现之后，同类项目便一哄而上，学习宝、阿凡题、快乐学、爱考拉、求解答、闻题鸟、答疑君、问他、百度作业帮等，题库和答疑APP这个细分领域挤得太满，这不就是“被玩坏”的节奏吗？

在吕森林看来，如果在线教育只是在线视频和在线做题，如果在线教育只是拍照搜答案，如果全行业都在模仿而不创新，在线教育就真的“被玩坏”了。对于在线教育发展，吕森林认为要注重创新、要注重实干，并保持适度的跃进速度。

展望今年在线教育前景，吕森林认为将会发生重大变化，“更大的玩家会陆续登场，秀出更多的花样儿。对于小玩家来说，这是一个变得不好玩的游戏，要么关闭、要么转型、要么被收购，估计2015年会有300～400家企业发生类似事件。无论如何，在线教育行业必然会经历大浪淘沙的洗牌过程——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是肯定的，这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比如搜索领域的超级赢家是百度，电商领域的超级赢家是阿里巴巴……我认为未来一定是这样的趋势，互联网教育领域也是。”展望未来，侯瑞琦感同身受。

或许，经历了繁花似锦，在线教育正步入“暴风雨”洗礼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