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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柔

时间:2024-05-04

铁柔,本名陈磊,1986年生。诗散见各刊,入选一些选本。参加首届《星星诗刊》“大学生诗歌夏令营”,首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获第九届《滇池》文学奖。

2015的雪

体内住着一个雪人

这些年,他一直在融化

心肺和血,渐渐交付流水

这些年,哪怕一场小小的

碎米雪,他也会当成粮食

借我之手,在人世修一座

秘密的粮仓。2015年冬

山巅有雪,深谷有雪

灰雀有雪,各色伞有雪

高速公路的车辆有雪

蚂蚁洞口有雪,草籽的土层上有雪

像散落的麦粒发出麦香

置身雪地,他哭了

哭着要我把他放出去

说是,有消息来自天涯

更大的一场雪,将在今夜降临

他要去滚滚雪幕,收集更多的雪

这些年,他并没有束手就擒

在春城难逢的雪中,他敲击着

我肋骨的栅栏,声响越来越大

年关:内心的场景

你的双手

一直被手铐反绑着

沿着除夕前日

下雪的村道,渐渐走出村庄

你松弛了,像块海绵

浮在无边的海上。冷

太蚀骨,童年的灰头雁

迁往远方;少年的初恋,杳无音讯

那个无数次梦淫过的女人,是她吗?

一直活着,用忍受抵消被磨损的尊严

一直在想,隐遁就能获得真正的寧静?

喜悦自己只是暂时的

愧疚总端坐审讯室对面

如强光白炽灯。这生下你的村庄

再也不是你最初的避难之所

再也回不去了。已经到村口

封口的寒风一阵紧过一阵,脚步

每步都陷入雪窟,每步都像

掉进一眼深不见底的枯井

有如放下一切后的痛哭,你由衷地感谢

那个平时不说话的哑巴,感谢冰镩凿开的内心

生发出最后一丝绝望的善

此刻,它是尊石狮子

老旧牌坊下蹲着,一心一意目送你离去

太阳,依旧在着。只是

它温暖的光线,裂开成了一朵朵雪花

离去,离去,就要看不见身后的一切

你在雪幕栅栏中打转

有一种难言的愿望,在新年之前生成

想最后看一眼,暖屋里白发苍苍的母亲

事已至此,她仍蒙在鼓里

坐在火炉旁,忙着给小辈们包压岁钱

曾祖母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老女人

只见过,祖母哭她的坟

没有碑,祖母跪在一片坟场中

不知哭的是哪一堆

童年一个秋天的事了

山风刮的很猛。我还小

揪着她的衣角

不明不白,跟着哭了起来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老女人

今夜,在众坟中脱颖而出

像这盏偏着头的台灯

亮出,照见寂静四壁的光

卓干山的雪

城市和低地没有下雪

我们前往卓干山

卓干山真下雪了

一尊新垒的坟

戴着雪帽

一个在山下活够了的新人

住了进去

我捏实一个雪球

抛进树林

惊起一群麻雀

那一刻,我是个罪人

好不容易温暖下来,它们又将飞往何处

卓干山,当地彝语的意思是

供桌。像家中供奉神灵的桌子

大雾开始笼罩山体

先前在山脚还能看到的雪景

一会儿就全没了

但近处小规模的雪还在

清晰地洁白着,泛着白光

像一个不起眼的人

多少年后还爱着,贴在

下山路边,焐热了枯死的荒草

在水边,想到海

喜欢在水边,只为看水

水看出我的孤单

我看出,水里的一滴

而感到独立的温暖

在水边就像和一个兄弟相认

他用深潭,险滩,漩涡吓我

又用沉默,坚韧,行动安慰我

水里晃动着他烧红的烟头

仿佛向我演示,口含烙铁

远离水,我变成尘间的浪子

怀揣波涛之心,瀑布的脸谱

却假装平静。假装

没面对镜子,就没有影子

而现在,我必须珍惜

生命中这片水(注):三十平方公里的水域

溶进了上百吨砒霜

——一次裂陷,一块在多山的云南

好不容易让出来,给上帝散步的蓝草原

真想尾随一朵云,去一片片

水构筑的海看看。想去更广阔的

放着夜光的洋面

——那么多的水被收紧

苦涩,喧嚣,亲切

那么多的水,围着一座起伏晃动的灯塔

悸动,忧伤而漫无目的

(注)生命中这片水:家乡阳宗海,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之一,2008年遭工厂重度砷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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