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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碰壁

时间:2024-05-04

京金

天一黑,马水源和小燕就进了小树林,一进林子,马水源一把抱住小燕,急火火地说,快点,想死我了。说过,便开始脱小燕的衣服。黑夜里,小燕的身子特别白,特别显眼。

马水源喘着气说,急死我了。

小燕推了马水源一把,说,我爹不同意呢。

马水源说,这时候,管不了那多了。

小燕她爹老刘说了,马水源家里太穷了,爹死了,妈病着。一个家里,全靠马水源一个人,日子过得苦,他不同意小燕嫁过去。可是呢,他哪里懂她的心思。当然了,不是他老人家不同意,他们就不好了。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像山洪水,说来就来了,挡也挡不住。前几天,他们就在小树林里偷着约了回会,见了面,两个人没忍得住,抱了一晚,睡了。事后,马水源对小燕说,你个女人真舒服。这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这话算是感动了小燕,小燕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可是她爹老刘不是这么看的。他说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一定要嫁好了。小燕问说,啥是嫁好了。

老刘说,嫁了有钱人,不愁吃和穿,过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嫁好了。

小燕又问说,那感情呢?

老刘说,这年头,哪个还讲感情。天真。

小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马水源和小燕的喘息声。

突然,一声大叫,老刘说,马水源,你这杂种,老子跟你拼了。

两人一怔,见是老刘来了。小燕脸色吓白了,惊慌失措,马上分开了身子,马水源想都不想,抓了身边的衣服,赤身裸体地跑了。他想,这衣服不能穿了,穿上就来不及了。他得赶紧跑,不跑就叫老刘打了。这时候,他不能动手,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老刘不敢看小燕,扭过头,说,他娘的,赶紧给老子穿上。

刘小燕哆嗦着手,抓起衣服,挡住了身子。

老刘说,你这么做,天底下,看哪个男人还敢娶你。

又说,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在老阴山村,我都没脸见人了。

小燕穿好了衣服,怯怯地说,爹,我想嫁了马水源。你就同意了我们吧。

又说,我们都这样了。

老刘一听这话,火了,说,你做梦吧,不管咋样了,我也不会同意,哦,以为睡了,你们就成夫妻了,你就成他的人了,是不是,只要老子不同意,这事就没得说的。

又说,只要老子还活着,你就不要想嫁了那杂种。

又说,他妈整天病着,你想一过去就伺候他们家啊。他娘的,马水源那小子,一把懒骨头,闲一天,玩一天,再干一天活儿,地里的庄稼,数他最差,哪个过路了不说,你瞧瞧,瞧瞧,小虫子都把菜叶子吃光了,他也不打一下药水。还有,地里的菜,水也不浇,干得死在了地里。那么一大片地,以后你一个人管得过来。别有福不会享了,想想吧,嫁了田山坡,哪样不是现成的。

小燕哭了,哭着说,是现成的,一过去就当妈,现成的后妈。

老刘说,看问题,不能光看这点,妈是现成的,这不假,但生活是过好了,这也是真的,真的假不了,我是对你好。

小燕说,是对你好,你三天两头往城里跑,那得花钱,哪个认不得。

老刘说,他娘的,我去城里咋了,我一没老婆,二没相好的女人,我去城里咋了。

小燕不甘示弱,说,咋了,咋了你心里明白。不要以为别人都是聋子。

老刘说,咋了,老子去城里找女人了,咋了。不得是吧,那你告老子去啊。

老刘就这性儿,惹急了,不讲道理了。道理是有文化的人讲的,老刘没得文化。老刘去城里,别人不认得,小燕认得,他那是去找女人,这事本来小燕也认不得,可是那天,老刘喝多了。喝多了,没遮没挡,说了实话。说城里的女人真好,懂得情感的事,会伺候人,把个人伺候得像是当了神仙,哪个都说城里的女人不好,他们管她们叫鸡,可是呢,我倒是觉得她们好得不得了。要是有钱,把个鸡娶回家,也比在老阴山村娶个女人强。可是呢,这鸡好是好,得要钱啊。这人穷了,没得钱,连城里的鸡都娶不上,活得没出息。通过这话,小燕晓得了老刘的心事,可是他爹一个人过活,你也不好拦了他的好去处。城里的鸡咋了,他喜欢。老刘突然说,他娘的,老子跟他拼了。

又说,等我回去喝两口酒,再说。

小燕害怕了,说,爹,我会和他分的。

老刘说,就算是分了。看这情形,哪个男人敢要你。

小燕说,田山坡敢要。

又说,他说了,他会娶我。

老刘痛快了,说,真的,他说了,说娶你。

小燕说,前天在路口,他见了我,说的。

老刘说,好吧,我这就去找他。

老刘一听田山坡肯娶小燕,气一下子就消了,小跑着去了田山坡家。田山坡家是一栋小楼,楼高两层半,面积两百四十多平米。在老阴山村,面积大倒不是事,反正田多地多,重要的是田山坡盖了个楼啊,那楼盖就盖了,也不算多大回事,算回事的,是他把这楼装得不一般。他嘛,以前在城里干过几年装修,后来自己当了几年老板,自己装,自己挣钱。后来病了一回,说是腰椎突出了,干不了重活儿,后来,轻活儿也不能干了,闲着也疼,就到市医院看了一回。医生说,住院吧。治好了,也不能说是治好了,这病治是治不好了,只能保持。治得不疼了,就呆家吧,不能干体力活儿,也不能累着。田山坡说,我是搞装修的。

医生说,给自己装一个屋,住下就不要动了。

又说,闲着,养养吧。

这样,田山坡听了医生的话,在医院住了个把月。把病治得好了,就不干活儿了,回家养着。回到家,把个楼装得一新,里外贴了瓷砖,地板上铺了地砖。新得晃眼,两里外就能看明白。去年,田山坡的老婆得病死了,田山坡就一个人过着,一个有点钱的男人,一心想娶个女人,老的,他肯定不想要了,一心想娶个小的。早就看好小燕了,小燕呢,和马水源好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刘看得上他田山坡。田山坡正想着,老刘寻思着来了,田山坡一个人正在喝闷酒。这闷酒喝的,是喝一个男人的心事。那点男人的心事,一个人过活的老刘明白。

老刘说,山坡,喝酒啊。

田山坡见了老刘,倒是客气。说,来了啊,坐坐坐。

老刘坐下了,说,一个人闷的。

田山坡说,可不是,一个人闷的。

老刘说,那就娶一个回来。

田山坡说,想娶一个回来,怕你不同意。

老刘说,你是说小燕吗?

田山坡说,是小燕。

老刘痛快地说,娶小燕,给多少聘礼。

又说,你是有钱人,太少了,不说。

田山坡给老刘倒了一杯子酒。顿下说,一万。

又说,村里人说,小燕跟马水源好着,说是睡过了。就这睡过了,这一万也就差不多了。也不是我小气。

老刘理解地点点头。小燕和马水源的事,老刘是亲眼所见,也不好讨价还价了。一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老阴山村,给一万聘礼的人家不多,只有村西头的方洪亮家给过一万,那也是事出有因。方洪亮的儿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睡大了,人家要上门来,不给一万息不了事。不然,一般三几千就打发了。田山坡敢给一万,他定是看上小燕了。老刘喝了一口酒,说,行,给一万,就把小燕嫁给你。

田山坡说,她是不是还挨马水源好着。

老刘说,这事我说了算。

田山坡说,好,你说了算,那明天中午来拿钱。

老刘喝了几口酒,乐呵呵地回家去了。摸黑回到家,门大开着,小燕爬在床上哭。老刘骂说,他娘的,哭哪样哭,你娘早死了。

又说,嫁了田山坡,有你好日子过。

小燕不哭了,哭了也没用。他爹老刘决定了的事,一般就定了,换不过来。只能嫁了田山坡,那是个结过婚的男人,死了老婆,一个人过了一年多。那时候,他在外面装修时,说是跟过好几个女人了。有一回,把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带到了老阴山村,大家看见了,都说那女人是个鸡。整天伺候男人的女人。田山坡听村里人这么一说,急忙解释说,这是他朋友的女人,说是没来过老阴山村,他这是带她来瞧瞧,能不能在这儿发展一个项目。发展好了,带动村民们一起富起来。他的话,吓得村民们不敢说话,背后议论纷纷。你说这女人,能做什么发展啊,要发展她的事业,开几个鸡店,可苦了老阴山村的人了。你想想看,这样一发展,老阴山还有一个好女人,一个守妇道的女人?个个都跟她一样去发展了,发展成她那样了,可不得了。这个村在全国全世界都出了名,叫做鸡村了。为这事,方洪亮先跑到了田山坡家,坐到了他家宽大的沙发上,说,以后别把这种女人往村里带,民风不好了,咋个教育下一代。这样的女人,来了,只会败坏村风。

又说,跟她一起发展,把老阴山村发展成了鸡店村,往后老阴山村的人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田山坡听了,呵呵地笑,笑过,说,好吧。

又说,明天就带她回去。

好在自此之后,田山坡没再把城里女人往村里带。村里人松了一口气。

老刘躺在床上,盘算着一万块钱的用处。一万块钱用处当然多了。第一,去趟城里,找个把女人玩玩,总是这样找女人,也不是个办法。可是城里的女人水灵鲜嫩,年轻漂亮,你说在村里找一个,不是找不到,都他娘的整天干粗活,脸朝黄土背朝天,又老又丑,看上去就没胃口,哪里还有心情。一万块钱,就算是全部投进去,未必找得到一个年轻漂亮的,要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能找个鸡过把瘾了。你说,哪个年轻女人肯嫁了他呢,又没钱也没地位,只能找鸡,鸡只是想要他的钱,未必肯嫁了他。

马水源回到家,伤心地哭了。他妈说,儿啊,咋又伤心了啊。

马水源说,老刘不让我娶小燕。

他妈说,他一直没说让你娶了啊。

马水源说,可是我和小燕都那样了。刚才我们在小树林里。

他妈说,你个挨刀的,没娶人家,就把人家睡了,你到底还是人不是啊。

又说,这下好了,看老刘不拿刀来砍了你。

又说,要想活命,就出去躲几天吧,等老刘消消气再回来。

说过,喘个不停。马水源他老娘是哮喘,都哮好几年了,不见好,有时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要死了,可是还活着。活着累人啊,多半时候是躺在床上喘息,活一天是一天。这都算了,还得操马水源的心。这儿子也不是不听话,平时还好,自打跟小燕好上后,就顾前不顾尾了。老刘早就说了,不准他们好,可是他不听。爱情的力量太大了,吸住了马水源。马水源他妈晓得,老刘嫌弃他们家,她病着,马水源又一事无成,这个家靠不得。

马水源抽了一支烟,又抽了一支烟。

马水源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身份证,装进裤兜里,说,妈,我走了。

他妈说,去你大舅家呆几天吧。

马水源不说去哪儿,就出了门。

马水源摸黑去了小镇,再坐车到了城里。大舅家他是不想去了,去了就听他唠叨,烦死人。马水源想,我别的不管,我就想娶了小燕。分析起来,老刘不叫我娶小燕,不用说,就是嫌我家里穷。我得想办法整钱。

马水源花二十块,住了一个小旅店。

白天,马水源来到银行门口,他想抢银行,这样钱才来得快,可是银行是好抢的吗?工作人员多,还有一个保安,一个人没得一只手抢,你敢抢。那个保安,提着一根警棍,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的,目的就是防着有人抢和偷。他这样硬来,还没抢就叫人家抓着了。干不成事。抢不成银行,马水源去了金店门口,正好,金店旁边是一家药店,药店门口有一条凳,坐在那儿正好打算。马水源盯着金店门口瞧,心想,这儿没得警察,应该比银行好下手吧,但是一个人这样冲进去,他们好几个店员,动起手来,我打不过他们的呀。打不过,咋个抢,抢都没抢,就叫人家抓到了,那不白忙活,白忙活就算了,这得坐牢啊。抢劫罪,应该不轻吧,这一事不成,还坐牢,这亏吃的,不能干。电视上也见过人家是咋个抢的,少说也得有两三个人,穿黑衣服,蒙着面,一起冲进去,一个拿枪指着,一个开始抢,动作要大胆,迅速利索,抢了马上就走,一走了之。一个人能做哪样啊!忙不过来的。对了,曾听人说了,那些回族有枪卖,他们自己也造枪,可是去哪儿买呢,再说了,买枪得花钱,一只枪,也要几百块吧。算了,一下哪里去找几百。没得枪,那就拿刀吧,晃晃当当的大刀,更能吓住人。刀倒是好找,到处都有得卖的。多长的大刀都有。对了,得找一个人合作。马水源想,我最好的朋友,叫王大成,他结婚了,怕不敢出来做这事了,一个结婚的男人,哪里还有胆量和锐气啊。除了完成他的大业,生儿育女,他哪里还有胆量去抢,再说了,他女人都娶到手了,也不愁这事。可是除了王大成,我去哪儿找一个知心的、合适的人来帮我做这事呢。

反正一句话,没得人帮着,一个人难成气候。

抢不成,马水源挤在人群里,他娘的,抢不成,难道偷也不成吗?眼前有一个女人,正在买衣服,这家服装店,说是打三折,人就多了,挤成一片,有人要买,有人要看。马水源想,偷女人能偷,就算是偷了,一跑,女人笨,追不上他的。不过第一回偷,水平差,胆量也不够,观望了好一阵,也不敢下手,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伸向了女人的包,还是不敢拿,包上面有条拉链锁着。这样犹豫了下,女人发现了,叫了起来,说有小偷。钱没偷到,叫几个女人骂开了,扯着马水源不放。马水源烦得说,我没偷。

女人说,你的手都伸到包里来了。

马水源说,你的包不是有条链子吗?

女人说,你不偷,会晓得这链子没拉开啊。

又说,这儿卖女人的衣服,你一个男人来干嘛。

马水源说,给我女人买一件不行啊。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几个女人议论纷纷,但也没敢拦住他。

马水源想,偷也难,既然这样,犯法的事咱就不做了。找活计做,挣多少是多少吧。开始满大街找活计做。找了几处,找是找到了,说是搬家公司,一个月工资五千差不多,钱倒是多了,一个月五千,一年就是六万,有了六万,不愁娶不到小燕了。对了,我这得回去一趟,跟小燕说清楚了,叫她等我,一年后,我拿六万来娶她。可是小燕会等他吗?她倒是会等,只是怕老刘等不得。当然了,老刘那儿也挨他说,对了,贿赂他一下,给他买一条红塔山香烟吧,一条百十块的,哄得他高兴了,不定会同意这事。马水源想好后,买了一条红塔山,准备明天一早回老阴山村。

一早,老刘去找田山坡拿聘礼。

田山坡见老刘来了,二话不说,上了二楼,一会手里拿着一沓钱,下了楼来,递给老刘说,收了礼,得赶紧办婚事。

老刘说,好说,好说。

又说,只要你布置好了,小燕准备随时进门。

田山坡说,我是二婚了,但也不能亏待了小燕。

老刘说,就这话了。

田山坡说,请了全村人。

老刘说,有一个人,就不要请了吧。

田山坡说,谁。

老刘说,马水源。

田山坡说,请,不请显得我小气。

又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老刘说,他来了,搅混了婚场,怕不好。

田山坡说,他敢。就这么定了。

回到家,老刘把这事说了。小燕说,爹,你真叫我嫁了他。

老刘说,彩礼钱我都收回来了,一万,婚事定了,就下个月十六号。这事就算是定了,说过,把一万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说,这么多钱,够我看病了。你看我这老毛病,再不看,怕就治不好了,身子骨疼啊。其实,老刘也没多大个病,就一风湿病,那病是难治,也治不好,疼也疼不死,可是他老是哼啊,不哼,小燕不晓得他病的重要,这一重要,就要治了。小燕说,爹,那你治病吧。说过,心想,你那点心事,我还不晓得吗?得了钱,找女人去了呗。你心里除了惦记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还会干嘛,早就说了,找一个本分的,村里的。那边周有才的女人,做寡妇几年了,人正经得要命,本分又勤快,可是老刘说了,这么老的女人,他不想要。可见他的心思坏了,叫外面的女人勾走了。宁愿在外面乱精神,也不正经过日子,哪个管得了他。小燕是个女儿,哪里好说。不好说,只得由了他。

老刘叹了一声,说,我明天就去城里的大医院。

又说,那医院看病让人放心。

小燕说,随便你。然后就去做饭了。

晚饭,小燕也没心思吃。老刘叫她嫁了田山坡,也就下个月的事了,今天二十七号,这个月很快就要过完了。这个月一完,下个月的事就快了。小燕心情沉重地出了门。走到了那片小林子边上,天色暗了,林子里一片寂静。这儿有过快乐,也有过辛酸,要是能和马水源在一起,那是真正的快乐。小燕坐在林子边上,看不远处的村寨,村寨里灯光昏暗,只有田山坡楼里的灯明亮着。他有钱,灯也比别人家的亮。马水源是胆小鬼,遇了事,跑了,见了老刘,衣服裤子也不要地跑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敢面对,算是男人吗?这两天都不见他的人,看来,他是躲了。这种胆小鬼,走了就走了,让老刘吓跑了。这一想,小燕流了眼泪,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遇了这么一个男人,不敢面对,不敢担当。心都给他了,结果呢,他一走了之。小燕心力疲惫地往家走。

家里亮着灯。

小燕进了屋,堂屋里坐着老刘和田山坡。

见了小燕,田山坡笑着说,去哪儿了呀?

小燕说,随便走走。

田山坡说,天黑了还是不要随便走,怕不安全。

小燕说,在惯了的地方,没哪样不安全的。

老刘说,你是不怕,不怕老熊吃了你。

田山坡说,不能说不怕,还是注意安全的好。

又说,小燕,哪天我带你去城里,看你喜欢的衣服裙子买几样。

小燕说,我随便的。

田山坡说,不能随便,买还是要买的嘛。

小燕说,我爹说了算。

田山坡说,那好,就这么定了。

就婚事的情况,田山坡和老刘商量了一会,什么都说好了,田山坡吹着口哨,高高兴兴地回去了。田山坡想,婚事就这么定了,一万块,别的有几项开支,光说请的客吧,当然了,请了客事,人家来吃饭,是要随礼的,这礼一送,就贴不着钱,搞好了,还要赚的。这事不用去愁,现在愁的是,这房子,房子倒是够大了,装修也差不多了,只是那间屋,得换一换。新房嘛,以前住过的,就改一改吧,床、梳妆台、柜子什么的,都得换一换,要不小燕嫁进来了,住那个屋,她会有想法的。前面那个女人是死掉了,可是她给我留得了个儿子,儿子一直反对我再娶,可我才四十出头年纪啊,难道就要苦守一辈子,下面的日子还长,还得过吧。既然要过,就得找一个合适的女人。村里呢,走的走了,嫁的嫁了。就小燕最合适了,人长得好不说,她爹也同意这事,虽说她是和马水源好着,好是好着,但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得靠本事,这不,我一说,老刘就同意了我,还跑到家里来要彩礼,彩礼给了,这事就算是定了,有钱真好。

田山坡心里高兴,绕一个弯,走到了周宝顺家。

周宝顺正喝酒,见田山坡来了,说,一起喝一杯吧。

田山坡说,我要和小燕结婚了,下个月。

周宝顺说,老刘也真是的,见钱眼开,就同意了你。

田山坡说,我有哪样不好的,就是老了点。

又说,这年头,老的娶小的,多了去了。

周宝顺说,要是我,我就不同意。

田山坡笑了,说,你不同意不管用啊。

又说,又不是你女儿嫁我。

周宝顺说,要是我有个女儿,不定也嫁了你,你有钱嘛。

说过,两人呵呵笑了。笑过,田山坡说,他娘的,怕就怕马水源那小子还来捣乱。

周宝顺说,那小子进城去了。

田山坡说,真的,马水源进城去了。

周宝顺说,可不是,昨天,我从城里回来的路上,遇了他,他说了,去城里挣钱,挣了钱,好娶小燕。他呀,以为城里的钱好挣,遍地黄金呀。等他挣够了钱,小燕当你老婆七八年了,七八个年头,孩子都六七岁了。

田山坡说,这小子,想得倒是远。就算是小燕愿意等,老刘未必肯等他七八年。

说过,两人碰了杯,一口喝了。田山坡晓得马水源去了城里,放心地回了家。这婚事是时候了,得抓个紧,赶紧把事办了,办了,小燕就进门了,小燕都是我的老婆了,看哪个王八蛋敢动她。

小燕没心思看电视,早早上了床。老刘一个人抽烟,坐在堂屋里,开着个电视,眼睛却盯着别处,只是听个响声。马水源来了,站在门外,叫说,爹。

老刘往门外看,见了马水源,吃了一惊,愣在那儿,这小子,几天不见,那晚不是跑了吗。跑了就跑了,胆小鬼,还敢上门来,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马水源见老刘不说话,又叫说,爹,我回来了。

老刘这才骂道,杂种,你叫哪个爹。哪个是你爹。

马水源说,你呀,你就是我爹。

老刘站起来,没好气地说,你爹早死了。

马水源说,爹,我给你带条烟来了,是你喜欢的红塔山呢。好烟。

老刘说,你个杂种,占了小燕的便宜,一条烟就想打发了啊。

马水源说,爹,这不,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又说,你坐下嘛,听我说。

老刘说,我懒得挨你说,既然田山坡肯娶了小燕,我也就不追究你过去的事了。算我宽宏大量。你走吧。

马水源说,我不走,要走,我也得把话说了。

老刘说,说完快走。

小燕听见是马水源来了,心里一阵跳,细听他说话。

马水源说,这两天我去了趟城里,找了一个工作,月工资五千,包吃住,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拿六万来娶小燕。

老刘笑了,说,一年,六万,你做梦吧。

又说,一年,小燕早嫁了。

又说,一万的彩礼我都收下了,下个月就嫁,你来不及了。

马水源一听这话,心头一急,说,他一万,我是六万呀。

老刘说,你那六万没谱,不敢信啊。

马水源说,给一年的时间,好不好。

又说,我卖血也来娶小燕。

老刘说,这事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小燕听不下去了,出了门来,说,爹,你就让我等一年吧。

又说,一年,他要没这本事,你叫我嫁哪个,我二话都不说。

老刘说,彩礼都收了,婚事也定了,哪里容得下你等一年。说过,回转过头,朝马水源说,你走吧,一万的彩礼都收下了,这事没商量的,你走吧。

马水源不情愿地走出了门。回到家,马水源坐到床上就哭。他妈说,你个男人,一遇事就哭,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马水源说,有啊,你给我五万。

他妈说,看来,我只能帮你了。

马水源心头一亮,说,妈,你能帮我。

说过又不信,他老娘这么穷,不见她有能力帮他。这么多年,穷成这样,靠他种那点田地生活,累得半死,也只能吃个饱。马水源垂着头,一副要死不得活的样子。他妈伸手到了床底下,从陈旧的棉絮下,摸出了两只玉手镯。

他妈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看来要在我这儿失传了。

马水源拿上玉手镯,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他妈叫说,天黑了,明天再走吧。

马水源说,不能等了,再等就晚了呀。

马水源走到镇上,坐上车,半小时,到了城里。

马水源住进了一家名叫“逃避现实”的旅馆,心想,这世上,哪个能逃避现实呢,不过,人家只是这样叫着,叫着心里舒坦啊,哪个不想逃避现实,现实是残酷的。前几天,电视上放了,说是一个人,为了逃避现实,跑到了一个大山上,一个人过起了逃避现实的生活,结果呢,没得吃的和穿的,一年多点,还不是回了家。马水源不想这事了,一心只想把玉卖个好价。到底这玉的价是多少呢?合理的价是多少,说是玉是涨价了,可是他一向不关心这方面的事,他也没想到,他老娘还会有祖传的玉手镯。要是有几个金条多好,那就好算价了。金有价,玉无价。无价不是更好吗?想卖多少卖多少。

躺下,马水源想起,刚才那女人手上有个玉手镯。

下了楼。那女人正看电视。

马水源说,我这儿有两只玉手镯,帮我掂量下价,我想卖了它。

女人说,好啊,拿来瞧瞧。

又说,我喜欢玉,要是好的,我买了也不定。

马水源赶紧从裤包里拿出玉来,递在女人手上。

女人把玉拿在手里,愣了一下,再细看了一会,说,玉是好玉,说个价。

马水源说,不懂得玉的价,也不好说多少钱,你给个价,我看看。

女人脱口说,三千。

马水源说,两只就值三千。

女人说,我说一只。

马水源心里盘算着,一只三千,两只六千,得了六千,能办哪样事,娶不了小燕,连聘礼都不够。这价不能卖。

女人说,你说个价,我听听。

马水源不敢说价,说少了划不来,说多了,她又嫌高,不买。于是,便说,明天吧,明天我去探探价再说。

女人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合理的价吧。

马水源说,多少。

女人说,五千,两只一万。

马水源说,还是少了点。

女人说,那你要多少啊。

又说,你说了听听。

马水源说,五万。

女人听了,摇着头说,听好了,不值那么多的。

马水源说,那好吧,明天再说。

说完就走,女人在后面叫说,价的事,再议嘛。

一晚上,马水源都睡不好。你说这事大的,咋个会睡得着,直想到下半夜。刚才旁边住进了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男人和女人肯定不是夫妻,是男人找的小姐吧,他们就在隔壁亲热,激情得哼哼,那叫声不管不顾,叫得马水源心潮澎湃,想起了和小燕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快乐和激情。晚上,马水源是睡不着了,想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醒了,赶紧爬起来,洗了洗就上了街。先去吃一碗米线,这才去了一家玉石店,进了店,问人家要不要玉手镯。姑娘见问了,说,你拿出来瞧瞧。马水源拿出玉手镯,姑娘瞧了瞧,说,等下,我叫我们店长。店长来了,细看了一会,问说,哪来的。

马水源说,祖上传下来的,老娘病了,急等钱用。

店长说,这样吧,既然是祖上传下的,也算是有年头了,老玉,两万。

马水源说,一只还是两只。

店长说,一对。

马水源想,要是一只四万,他就卖了。两只两万,少了点。

店长说,就两万,你想好了啊。

说完,店长就要走。

马水源说,再加一点,我就出手了。

店长说,就这价。

马水源想了想,走了。

接着走了几家玉店,最高就是这价了。

马水源从裤包里掏了两万,拍在桌子上,说,给你两万,把小燕嫁给我。

老刘心想,老子身上的一万用得差不多了,昨天,去了趟城里,去了城里,明说是去看病,暗底下,是去找了女人,住了一个晚上,那是个小姐,很是不错,气质也不一般,她说了,前一阵子,她是在大酒店做事的,专门伺候那些有钱的,可是最近,生意不好了,只得来小店了,说老刘运气好,遇了她这样的女人。这女人真是不错,媚眼妩媚动人,身子丰满,老刘差点没叫她给迷死了。这女人迷人啊,上了床,把个男人伺候得好。好得不得了。老刘想,这一生能遇到这女人,死也值了。老刘兴奋地躺在床上,后来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女人已经走了。等下了床,看了自己的包,包里的钱都叫女人拿走了。他口袋里装这么多钱,只是想显摆自己有钱的,叫女人看了,自己有面子,谁想到,钱叫女人掳走了。这时候,老刘心疼钱啊,那可是田山坡给的彩礼钱。得这一小笔,是叫个女儿嫁了人家。自己还没痛快地用上几回,这钱就没了。气得死个人。这时候,老刘正为这笔钱不划算的开支心疼,纳闷儿,马水源来了。来了说是给两万的彩礼。老刘就心底里随便盘算了一下,这两万,赔田山坡一万,身上还有一万,以后去了城里,住了宾馆,女人嘛,随便挑的。

老刘说,好,我同意你。

又说,我这就去找田山坡,赔了他的一万。

又说,办婚事的钱有了没。

马水源说,有了。说过,心想,办婚事要不了多少钱的。看情况吧。

小燕来了,站在那儿,打量着马水源,说,你哪儿来的钱。

又说,不会是偷的吧。

马水源说,卖了祖上传的玉手镯。

小燕说,也没听说你家里有玉啊。

马水源说,我妈也是没办法了,才肯出手的。

老刘走到田山坡家。田山坡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块猪肉。老阴山村,虽说只是一个四五十户人家的小村,一早上,有一路小摊子,卖菜卖肉卖小食品衣服的都有,算一个小集市,只要有钱,哪样都能买得到。一早上,田山坡没事,总爱逛逛这个小集市,一早见了老刘,田山坡想,这人肯定有事。是彩礼的钱不够呢,还是为了别的。这人爱钱,又不爱劳动,总是想着法子混钱,有时候,也到麻将桌上试试手气,手气好时,得百儿八十的,高兴得屁颠屁颠地走了,算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老刘把田山坡拉到一边,开门见山地说,挨你说点事,事情是这样的,马水源给了我两万的彩礼,说是要娶小燕,我这人爱钱,你晓得的,他给两万,你给一万,我当然要选他了。这事,你要理解我啊。

田山坡吃了一惊,说,马水源给两万。

又说,他会有两万。

老刘说,他把家里的祖传玉手镯卖了。

又说,钱我给你带来了,一万。

又说,你就当是同情我吧。

田山坡说,婚姻大事,怎能儿戏,亲戚朋友都说了,桌数也定好了。

老刘说,这事就算了吧。

田山坡说,看你说得轻巧,要赔也得翻倍赔。

老刘想,翻倍就是两万,两万的话,马水源的两万就赔完了,这还有意思吗?便说,你这是诈骗。

田山坡说,我诈骗,你没搞错吧。

老刘说,你拿好一万,我走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刘耍赖地走了。

田山坡气得半死,这叫啥事啊。他娘的。

老刘找了一回女人,损失了差不多一万,现在又白得了一万,算是没损失,心想,过几天,我还去城里找女人,这回,少带点钱去,反正找一回鸡,又要不了多少钱,有人说了,公园边上的鸡,几十块就能睡了。如果那些嫌不好的话,宾馆里的算是不错了,这些鸡人家就不叫鸡了,叫小姐呢。伺候男人的功夫深,不简单了。要找女人,也要找这样的女人,才算是有品味。跟了这样的女人,老刘想,我也算是一个有品味的男人了,品味女人的男人。这一生,值了。

马水源想,老刘那儿是搞定了,可是下一步呢,结婚总得有一两万吧,不能委屈了小燕。房子要装修下,地上铺点地砖,墙上抹一把白石灰,这样看上去,也算是漂亮了吧。客呢,当然要请了,请了客,人家来了,是要送礼的,用不了多少钱。去借一两万来,应该应付得过来了。想到这儿,马水源笑了。笑过,出了门来,他这是要去找他大舅借点钱。大舅平时小气,这婚姻大事,他怕会借点。马水源坐车进了城。大舅是个建筑工人,现在退休在家了。马水源下了车,一路走过大街,走进了一条小巷,进去不多远,就到大舅家了。马水源走到一栋旧楼前,上了三楼,大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舅妈出去买菜了。见了马水源,大舅先教训了他一通,说,你个小子,不在家劳动,不照顾好你妈,往城里跑个哪样啊。

马水源说,大舅,我要结婚了。

大舅说,结婚,和哪个结。

马水源说,小燕。

大舅说,她会嫁你,就算是她嫁,她爹也不会同意。

马水源说,老刘同意了。

大舅说,你的意思是来请我去做客了。

马水源说,我是想借点钱,装下那房子。

又说,结婚嘛,总不能不装下吧。那房子旧的。

大舅一听马水源要借钱,脸色一下就变了。大舅说,你晓得,你大哥买房,往我这拿了三万,你二哥买房也是往我这儿拿了三万,你说我,哪里还有钱帮你。

马水源说,大舅,我这婚姻大事的,你就帮我一把吧。等我有了,立马还给你,一分不少。就两万。

大舅说,别说两万,就是两千,我也没得法子了。

见大舅不肯借钱,马水源急了,恨恨地说,那算了。

马水源要走了,大舅说,啥时结,说一声,百把块钱,我还是要送的。

马水源说,不用了。都啥年代了,一百还算个钱。

大舅说,平时人家请,我不送一百,给你一百,算是面子了。嫌少,哼。

马水源转身出了门,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楼的力气也没了。就这么一个舅,是他最亲的人,关键时刻都不愿帮他一把,这叫亲人吗?百把块钱,能当事啊。算了,你留着,留着自己喝酒吧,他娘的,什么亲人,还不如一个外人呢。马水源到了楼下,腿一软,蹲在了地上。他没那么失落的。这年头,只讲钱了,亲情不管用。只要一谈到钱,马上就变脸。马水源没精打采地往回走,路是窄的,小巷里,到处都是房子。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后面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只一会,一个男人冲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男人东张西望了下,突然把手里的包抛给了马水源,说,快跑。同时,指了一个方向,马水源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推了他一把,马水源什么也没来得及想,抱着包就跑了。男人脱了衣服,抱在怀里,见后面的人跟上来了,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马水源跑出了小巷,累了,停了下来,他跑不动了,再说了,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跑,要往哪跑,马水源这才想起手上的包。这包是黑色的,一般的包,马水源打开包一看,怔住了。包里全是钱,一包钱。马水源马上警惕起来,四下看了下,没人注意他,这回,他才真正的跑了起来。是有目的的跑,他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钱归为己有,这不是偷也不是抢,是有人给的。身上一包钱,往哪儿跑安全呢,当然是回家了。

马水源抱着一包钱跑回了家。

这钱来路不明,不能叫他老娘晓得,得把它藏好了。藏家不安全,藏外面的菜园子吧。想好,当机立断,找来锄头,挖个坑,把一包钱埋进了土里,上面盖一些草,像是没动过一样。不注意,谁也不会认得这儿动过,更不会想到这儿埋了一包钱。放钱时,马水源数了数,一共十八万。马水源晕了,一下得了这多钱,这日子咋个过呀,要咋个过呀。有了钱,干点事吧,钱的来路就正道了,没得人说三道四,就算是发财,也要发在明处。那个丢钱的,肯定是干了坏事,人家追上来,他没办法,见了马水源,突发奇想,有如把这钱叫人没收了,倒不如给眼前这个陌生人。这钱的来路肯定不明。要是明的话,就不用抱着钱跑了。马水源躺在床上,想,我先拿出点钱来,把婚事办了,再说吧。想过,便出了门。

马水源要去找小燕商量婚事。

刚到门外边,遇到田山坡,田山坡想,老刘为了钱,出尔反尔,收了马水源的两万,又把小燕许配给了他。这老刘,不是人。这样骗人的事,他也想得出来,他娘的,我这婚都说要结了,又说不结了,这脸往那儿搁。既然你无情,也别怪我无意,再说了,我也得做点事出来,叫你们瞧瞧。

田山坡说,他娘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抢。

马水源说,说好听点,是你的女人,还是我的女人。

田山坡说,他娘的,老子都要办事了,你插哪样。

马水源说,小燕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田山坡说,他娘的,你再叫,老子跟你拼了。

马水源有了钱,财大气粗,说话也有了底气,说,老子不怕你。

又说,拼哪样我也敢跟你拼。你说,拼钱还是拼了老命。

这时候,田山坡哪里受得了马水源说这话,他娘的,这小子,晓得我和小燕定婚了,他还要从中掺和,抢了我的女人,还敢在我面前炫耀,看我不把你收拾下来,显得我没本事。田山坡骂说,小子,你敢和小燕结婚,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马水源不吃他这一套,便说,他娘的,老子不怕你。

田山坡很是生气,这人敢骂他,还骂他老娘。田山坡上前一步,抓着马水源就打。马水源也不怕田山坡,你要打就打,不打显得老子没本事。这一打,马水源年轻,打过了田山坡,最后,是田山坡挨了打。马水源正在气头上,出力狠,用劲足,一下就把田山坡打在了地上。田山坡挨了打,半天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哼哼,恼羞成怒。眼见马水源走了,他想,难道我就这么叫抢我女人的男人打了吗?这窝囊气咋个受得了啊。对了,来时,我身上不是准备了一把刀子吗,这时候不用,啥时候用啊。老子跟你拼了。田山坡爬起来,冲上去,大叫一声,老子跟你拼了。马水源听到叫声,转过身子,这一刀,狠狠地插进了马水源的前胸,马水源捂着胸口,血流了出来,马水源指着旁边的菜园子,说,钱钱钱。

田山坡说,他娘的,死到临头了,还想钱,去死吧。

马水源倒下,死了。

老刘想,这下好了,马水源死了,一万他就得了。田山坡杀了人,得关起来。小燕就谁也嫁不成了。嫁不成,又有了个机会,嫁小燕时,又能得一笔。这事办的,多好。

这个晚上,小燕离家出走了。她想好了,马水源死了,她也不想留老阴山村了,她要去外面打工,去了就不回来。老刘嘛,他自己一个人过吧。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能这样了。走时,小燕去看了看马水源她妈。儿子死了,当妈的心也死了,躺在床上,泪也流干了,见了小燕,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小燕说,妈,我去了,挣了钱,我会给你寄,放心吧。

老人不哭了,摸着小燕的手,说,不用了,孩子,去吧,以后好好过活。

小燕哭着离开了老阴山村。

老刘看了小燕留桌上的纸条,纸条上说,我走了,你一个人过吧。老刘骂说,他娘的,这女儿不孝啊,没良心,叫老子一个人过,老子会过得好吗,没良心。

老子跟你拼了。

责任编辑 张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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