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秋兴(组诗)

时间:2024-05-04

八零

日常之光

清晨,每日必经的巷子里

准时飘出中药的香味

我分得清哪一种来自当归哪一种来自黄芪

哪一种掺杂了桂枝枸杞丁香党参

不惑之年,我渐渐爱上了它们的

“四气”和“五味”;

宿城九月初太阳低照的早晨,

有的花还在开,有的叶正在落,

老人在社区广场舞剑孩子们正赶往学校途中

我爱在小巷的入口处稍作停留,

伸手接住这暖性的日常之光;

我想象着有那么多性情迥异的植物

正身披露水,头戴月色

风尘仆仆从荒野赶往城市,

在炉火中伸展腰肢打哈欠

它们一边醒来,一边也将我唤醒;

我呀,我刚刚饮罢黄菊花茶,

自行车的把手上落着阳光,也落着尘埃,

我的血液里有植物的体香

汴河

岸边的芦苇们总比我站的坚实

它们的根向着这颗星球内部延展

我没有根我只有无用的十趾

它们踹过尘嚣之门

踢过荒地中的无名杂草

走过一段又一段无来由的路

此刻当我立于这无限之境,

它所支撑的肉身便会

于瞬息间倒塌,化作一摊露水

如果运气足够好我希望我能流淌到

红嘴鸥踩过的脚印里去

秋风辞

我对我这将要居住一生的

小城的认识,是肤浅的——

仅能说出一些简单地名:

在它以东某地,有其名,曰东十里

以北亦有其名,曰北十里

另有西十里,南十里

住着我的各类阶层的亲人

终我一生,我所要做的

无非是两个动作——

不停地“仰目”,

不停地“垂首”

因为我确信在我的头顶之上

也必有一地,曰“上十里”

脚底亦必有一地

曰“下十里”

此刻,我正站在浩荡的秋风里

两者的交汇处

在扶疏亭①公园

我偷偷拍下了他们的影像

一对紧贴在一起的老夫妻。

男人双臂低垂,由于被男人遮挡

女人只露出半截下巴。

之后我反复观看这段影像又发现:

女人下巴上有光,光里有疤痕

男人的右手上少了半截中指;

眼下,我再次打开了视频

下意识将手机调整为静音状态——

镜头中,他们依旧在不停交谈

已听不见怨恨与争吵声

椅背上空的绿藤仍在奋力地生长

但是他们的脸上现出了

身侧梧桐叶一样的从容与宁静

①扶疏亭:苏轼为徐州知州时曾画墨竹一本,赠予宿州知府,把它们刻在石头上,后建造一座亭子,取名“扶疏亭”。

皇藏峪①秋暝

太多的孩子一出生

复制了一副父母的脸型

之后是更多的相似

手势,语气,各种下意识的

痛与爱,以及最后时刻;

越来越多无休止的迭合当我坐在树下

随手抓起两片树叶

我想到我父亲

想到他父亲,我儿子的父亲

想到更多父亲最后他们

都聚集到一个地方

山林间有更多的叶子落了下来

他们的头顶一下子

落满了不同的树叶

①皇藏峪:宿州以北,因汉高祖刘邦隐藏于此,故名。

不惑年:夜钓记

在无限的寂静中我同清水河

的紧张关系开始得到舒解。

从此岸望向彼岸月光细碎成点点鳞片

被我钓起又脱钩于流水。

不惑之年,这爱上无倒刺空钩

爱上这苍茫之下的空与无

以及斜铺而下的天光,这世间最柔软的钓线。

我啊,曾经度过了无数个执拗的白日

与一条河拔河,痴迷于

书写苍白的“张力之美”。

而今,常常沿着漫长的河岸缓行

走累了,坐下,再起身离去

听波光窃语说我身后事。

庚子立秋,唐河①夜饮后

深夜,从唐河走回家去。

黄昏时我曾在河边的一位老朋友那里

喝了三个时辰的自酿果酒;

我们吃桃子,谈及去岁的桃花

暮色中灰白色的乡间公路

从一个村庄消失到另一个村庄

“沿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坟茔”

主人指尖蘸酒,在场院的石桌上点画,

“有一半以上我叫得出名字。”

他蓄著山羊胡,月光下流水安详,

他有两排晶亮的牙齿;

那一晚我们一定还聊到了别的什么

如今只记得:孤独而漫长的晚归途中,

一想到主人幽暗的眼神,

我便不断地仰起脖子观望:星光漫天,

却辨不清那些熟知的星座名

①唐河:开掘于唐代,位于宿州城南20里,白居易居符离时的所在地,有草堂遗址。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