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最能慰乡愁

何龙飞

掐指算来，我离开故乡到城镇成家立业已26年，即使再忙，每年都会回乡几次。要是没回去，也会写信、打电话、发短信给父母或写写小文以表达思乡之情，以慰藉与日俱增的乡愁。久而久之，权衡对比，不难发现：百闻不如一见，回乡最能慰乡愁。

不是吗？这个春暖花开时节，我又有一个月没回故乡了，尽管在电话中与七旬父母交流多次，但还是放心不下，甚是挂念，只任乡愁越来越疯长、浓烈。不想再受煎熬了，陡然间，我滋生了回乡的念头。

说走就走，趁着周末好时光，我驱车一小时后回到了生养我的故乡。

父亲正忙着喂猪，见我回来，眼里闪出欣喜，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来迎我这“远方的来客”。我有些不好意思，示意父亲回屋。父亲微笑着，叫我走前面。父命难违，我只好照办，默默地在心里记住了父亲细微之处的关爱。

母亲在灶台上跳着“锅边舞”，虽然右手因为不慎粉碎性骨折在调养，仅能用左手烧火、煮炒，但还是井然有序地弄出炖腊排骨、腊廋肉包、香肠、炒生菜、炒马铃薯等色香味美的菜肴，撩拨着我的食欲，禁不住垂涎欲滴了。

“快来，吃饭，把幺儿饿到了！”母亲赶紧招呼我，就像招待“贵客”一样。

我越发感到别扭，对母亲说：“妈，下次不要再把菜搞复杂了，吃面条，弄一两个菜就可以了！”

母亲有些语塞。父亲见状，马上圆场：“幺儿回来，我们做父母的高兴啊，下不为例！”可怜天下父母心，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好呢，只有坐下来品尝美味、感激父母的份了。

父亲最能调动情绪，一两老白干下肚后，语言多了起来，尽摆些老龙门阵，把我和母亲都带到了忆苦思甜中，一会儿欢声笑语，一会儿沉默寡言，极尽心有灵犀一点通之能事。刹那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倍加温馨，至真至诚的爱倍加浓郁，令我们感动不已。

饭后，母亲简单收拾碗筷，待父亲来洗。父亲不含糊，麻利地洗完，可谓“须眉不让巾帼”，何况，是在替母亲分忧，是爱护母亲的体现。

“走，去看看猪、牛吧！”正在我无聊时，父亲发出了邀请，让我看看他的“作品”。一定不能拒绝，这可是父亲的心意，我紧跟着父亲来到猪圈屋。只见圈里的11只猪仔长得油光水滑，时而盯我们，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时而低头喝猪槽里的水，一副憨憨的样子，十分可爱。尤其是父親唤起了“啰啰”声，猪仔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父亲，更显憨态可掬，真想去抱他一抱。“要卖了！”父亲吧嗒着香烟，吐出烟圈后，兴奋地说。哦，猪仔们也是“摇钱树”“招财宝”，我由衷地为父亲感到了高兴。父亲忙说：他和母亲在老家发展养殖业，有些收入，既能养活自己，又能替儿子分忧、减轻赡养负担，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此番话，说得我不能不为之动容，发自肺腑地感恩、祝福、致敬父母。

牛儿也挺乖巧，在牛圈屋里扑闪着大眼睛和耳朵，见我们到来特别是父亲的出现，便“哞哞”直叫。“莽儿，莽儿，莫闹了！”父亲一声吆喝后，牛儿真的不叫了。我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能耐和牛儿的通人性。

父亲介绍：这头牛儿已半岁多，前两天才“穿鼻”，屙屎屙尿都晓得爱好，听话，乖得很；再隔段时间，就要教它犁耙田了，这是牛儿的本职，就像属相属牛的父母一样，一生都是辛劳、耕耘的命，不过，劳动光荣、最美，也值啊！

聆听父亲的话语，看看银霜满鬓、身体佝偻却精神矍铄、意气风发、风趣幽默的父亲，还有眼前的牛儿，想到自己也是属牛，我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都是“牛”哦！

父亲听后，微微点头，心里分明感到了欣慰。

惦记着大土里老品种“马尔科”马铃薯的长势，父亲提议去看看，理由是：这品种是我到大山去买的，了解一下长势如何，也不愧对嘛！言之有理。我和父亲见到的是：大土里的马铃薯苗长得郁郁葱葱，比其他马铃薯苗明显茁壮。看嘛，能不喜人吗？！父亲一脸的微笑，叹着叹着就眉飞色舞起来。大凡是父子相通的缘故，我受到感染，分享了父亲的快乐。同时，为父亲做了买马铃薯种这件实事，我感到了踏实、欣慰。

回家途中，遇见两位要好的乡邻。父亲坐在板凳上，散发香烟，点火，吸燃，吞咽，吐烟圈，悠哉乐哉。乡邻也是如此。最为刺激的是聊些农事、家庭、人际关系、政策、农家科技等龙门阵，要么哈哈大笑，要么严肃庄重，要么洗耳恭听，要么轮流摆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不时插话，参与其中，替父亲浓烈着互相帮助、关照、真诚相处的邻里情。时间过得真快，农事催人，短暂的聚会就结束了，各自忙去，庆幸的是心里都荡漾着快乐的情愫。

父亲也不例外，与我协力从干田里移出三团较大石头以便春耕后，就去田里育水秧了。母亲从旁打杂，也不想做个“闲人”。我多年离家已成“客”，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愧疚感涌了上来。父亲很快读懂了我的心思，理解、支持我去河沟边钓鱼。想起好长时间没过“钓瘾”了，我的心里痒起来，收敛起愧疚的心，拿好父亲唯一的水竹棍钓竿，端着蚯蚓瓶，直奔两里外的小河沟边。

钓啊钓，等啊等，蚯蚓穿了一条条，地点换了一处处，口诀念了一次次，就是不见浮头动一动。哎，我叹息、不解，心里郁闷起来。突然，见四伯在附近办田，我立即去请教，原来年前有人电鱼，哪还有鱼虾的影子！想想儿时的河沟里鱼虾皆多，钓起来也易，审视如今的钓情，我无奈地摇摇头，收竿回家，对着父母感叹一通。不出所料，父母“唉”声连连，多愁善感……

弹指一挥间，又到离别时，我在父母的叮嘱声中，驾车回城。伴随着小车行进的鸣响声，我心潮起伏，五味杂陈：不管是对父母之爱与邻里情深的感激、铭记，还是对故乡土地、庄稼、草木、河沟乃至动物的眷恋，还是对生态的担忧，都是有所体验及感悟的，都要辩证、清醒地看待，都诠释了回乡最能慰乡愁的朴素真理。以后，我会一如既往地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