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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鲸游荡于深海(创作谈)

时间:2024-05-04

林为攀

乡村是一片大海,我生活在海底,没有玩伴,有时被迫浮出海面呼吸,遇到其他同类时,也是羞于跟他们打招呼。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不爱讲话的我。

海底漆黑一片,我在漆黑一片的海底咀嚼过去,可对幼时的我而言,并没有多少回忆可言。于是,我去放牛,去遛狗,放牛遛狗时也总挑无人问津的深山和远溪。

深山里的白云像我一样孤独,远溪里的鹅卵石也像我一样寂寞。我看着孤独的白云和寂寞的石头,想象自己身处的位置。

长大后,远游的我返回家乡,想看看村庄是否与自己的回忆一致,可惜村庄不再像一潭死水,它变了很多。首先变化的是道路,路宽了,各种颜色的汽车在拓宽的路上狂摁喇叭;其次是房子高了,许多新婚夫妇在楼上的窗边耳鬓厮磨;最后是老人少了,他们都被埋进了土里……

我又像小时候那样,在熟悉的土地上迷了路。眼前的一切都跟我的回忆有极大的出入。我坐在小时候常常发呆的家门口,门外经过的也不再是那些牛犬,而是我不认识的小孩——他们是村庄的新鲜血液。他们也不认识我,直接走过去了。小时候我不愿意跟人打招呼,现在是他们不肯跟我打招呼。殊途同归的生命像蛛网一样遍布我的身体。

我在故乡待不下去,再次把自己关起来,现在我有了足够多的回忆可供反刍。于是,我把这些回忆像墨汁一样挤到小说里,让它们在纸上还原出我记忆中的乡村地图。

我在这幅地图上看到了年幼的我,还有身旁的牛犬。我牽牛去深山和远溪,犬在前面负责帮我探路。当我再次看到深山白云和远溪石头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闻到白云像烧焦的衣服,我看到石头像沉重的记忆——我穿着烧焦的衣服常年奔波在外,时常被沉重的记忆拖慢脚步。

我把小说里的“我”,想象成一个失明者,不是那种还能见到“牛奶在海洋里浸泡”般的失明,而是像“夏日的黄昏徐徐降下”一样的失明。这种失明让“我”即使无法再见到斑斓的色彩,也不影响“我”曾与世间万物有过亲密接触。

万花筒般的世界在我笔下犹如黑魆魆的深海,“我”被困在没有颜色的海底,想象自己是一头独角鲸。不过好在“我”还可以冲破海平面的重压,“看”到流淌一片的银河。

银河里的每一颗星辰,都曾是“我”做过的梦。

责任编辑林东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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