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赵雪芹
摘要:出版企业在近十多年进入产业化发展的高速通道,规模增大、提速加快、利润倍增,业务环境和职业心态也有了明显改变。发扬光大工匠精神,做有文化品位、有传承价值的好书,新时代的新命题直接向我们出版从业者扑面而来。
关键词:工匠精神 出版理想 传承价值
“工匠精神”自去年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以来,成为了高频词和年度热词。它之所以能引发如此大的共鸣,正是因其契合了当今社会的某种需求。信息社会,网络把成功者更耀眼、更快速地推到我们面前,整个社会心浮气躁,追求“短、平、快”带来的即时利益,忽略了产品的品质灵魂,最终每个人又都不可幸免地成为这些产品的受害者。其实人们内心仍然渴望一些更加长久不变的事物和品质,像海水泡沫下的岩石,希冀社会能有一种耐下性子、不急不躁地做好一件事情的心性。用沉静、专注、执着、敬业、精益求精、永无止境的工匠精神,修复各行各业的所有产品,修复浮躁的人心,修复我们膨胀的欲望。
编辑常自谦为编书匠、手工艺人,但把出版这门手艺活做精、做好,达到工匠精神所要求的水准其实頗不简单。结合所从事的文学编辑工作,笔者尝试从几个有感悟、有心得的节点谈一下自己的认识。
“匠魂”即奉献,对文化充满温情与眷恋
“工匠精神”并不是一个新词,当然时代赋予了它新的内涵和生机。我们图书出版行业其实一直有工匠精神的优良传统,工匠精神所讲求的严谨专注、注重细节、精益求精、精雕细琢正是老一辈优秀出版人的出版理念和精神品质。我们早有“十年磨一剑”的佳话,需要强调的是:出版人工匠精神的DNA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对文化的温情与眷恋,对文字的礼敬与尊崇,对知识的沉潜与创新。
“匠魂”是对所从事的职业有一种奉献和敬畏之心,视职业为自己的生命。在中国出版业,开明书店创始人章锡琛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存在。他可能是最具工匠精神、最为注重图书质量的中国出版家之一。坚持“编校合一”,在国内率先引进日本新四号、新五号等新体字模,创制“开明标点…黄道林纸”,首创用缝纫机装订,创造硬纸面布脊和软面精装等装订法……据统计,在开明书店存续的27年时间里,仅仅出版了1500余种图书。然而,数量虽少,质量却非常高,学者们赞誉“几乎找不到一本不够格的书来”。开明书店成就了出版界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峰、一个令人艳羡的传奇。老一代编辑大家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定力、专注,隐隐安慰了这个变化莫测的时代。
作为出版行业的晚学后进,坚持中国视野,找准出版站位,紧扣时代主题,不忘人民中心,始终葆有对传统的坚持与守望,对思想的建设与创新,对变革的承担与分享。心存读者,做诚意之书,关心社会的真正需要,关心那些真正热爱读书的读者有什么需求,做对我们的文明进步有实质意义的精品好书。
“匠心”即敬业,胸中有丘壑
今年三月份刚从柬埔寨的暹粒回来,有一事对我的编辑工作深有启迪。吴哥文化被联合国认定为人类共有的文化遗产,包括我们中国在内许多国家在承担援助修复的工作。塔普伦寺是印度“认养”的,其修复的理念是“共生”。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寺庙与他处大不同:树木与佛像已经相生交融,无法分开,寺庙里处处可见树抱石(屋),骑墙的木棉树,或者某个佛像上矗立着一棵绞杀榕……无处不在的共生关系,树和佛像从偶然到必然在同一空间中共同存在,相互交织。“共生”的修复理念被全世界的专家高度认可,获得普遍赞誉。相较那些清除砍伐、修旧如新的修整,有了哲学和审美上的高度。
把做的事看成有灵气的生命体。“共生”理念让我联想到自己的编辑工作,编辑理念和最终的产品形成上也同样有高下优劣之分。出版工作,不是一个简单的来料加工,高品质的优秀出版人在产品的优化能力上更是胸中有丘壑,在打造一个品牌或者产品时能够渗透其中吃尽挖透,以最大的深入性尽可能充分使用好各种资源。书稿,在编辑眼里,犹如裁缝手中不断摩挲着的面料,想要成就什么风格,在拿起剪刀动手之前,大体已有定论。
著名大编辑家叶圣陶指出:“加工之事,良非易为,必反复讽诵,熟谙作者之思路,深味作者之意旨,然后能辨其所长所短,然后能就其所长所短而加工焉。”正所谓“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给出版物什么样的“调性”尤显编辑的功底。哪怕是同一组内容,编辑进行不同的调性选择也会给读者传达完全不同的价值倾向,出版物的命运也会大为不同。由内容向产品转化的重要过程中,毫无产品意识和能力的出版人,只会简单加工,一定会错过很多锻造优质出版物的闪光素材。正是因为胸中有丘壑,编辑方是最具有独特价值的岗位,是一个出版社的核心资产和真正主体。以文学知识的深层储备,以对中外文学发展脉络的把握,以阅读的厚度和眼界的宽度,以敏感的嗅觉和精准的判断力发现和雕琢优秀的文学作品,是文学编辑最重要的基本功。
说句题外话,同仁们经常私下聊起,在仰望和致敬前辈的丰功伟业的同时,我们深感我们这些新一代编辑与叶圣陶、朱正、钟叔河、范用(上大学时深受他们的影响,方才选定以文学编辑为终身职业)等老一代出版人比起来,不提职业境界和人文风范,仅就综合学养、文字的“形容”和“解析”能力等方方面面都难望其项背,称为“出版断崖”不为过。
在实际工作中大多数从业编辑都有自己的职业目标和终极企盼,几乎每一位编辑都迫切想从大量低水平图书生产中解放出来,想与简单重复再生产一拍两散。让人丧气的是业务提升没有捷径可走,只有勤奋好学,耐得住寂寞,放弃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之心,静下心来,处处留意点滴积累,用专业修为擦亮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专业精神,努力向学者型、专家型的编辑靠拢,做一个有心人,去发现时代之美;做一个用心的人,去创造时代之美。
“匠行”即精业,从精于手工做起
“匠行”即精业,就是精通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技艺精湛。纵观出版历史,大凡优秀的编辑出版人,无不是对出版全流程的熟知和掌控。
其实和许多行业一样,出版行业也存在着一批对自己的工作有着近乎神经质般追求的匠人。精品是要用“匠行”打造出来的,好的产品都是“磨”出来的。特别是我们文学出版的原创作品,每一本新书都是从零开始。endprint
就连图书封面也担当得起“打磨”二字。我在编辑《寻找家园》一书的时候,为了打磨出一个满意的、出彩的、与众不同的封面,费尽了心思,从作者的书画作品中选出五幅开始尝试,又找到世界名画的多个方案,换了三个设计师,为此还得罪了名师,前后让设计师修改了三十多次,做了近二十个风格迥异的设计样稿。最后的成品了无遗憾,现在依然宝爱。
戴思杰先生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责任编辑和美编多次商讨交流,从封面用图、新颖折叠形式直到腰封内容和堵头用纸,多次磨合,直至全部满意。在文本上,由于从法文翻译过来,责编认为,译文在“信”和“雅”方面应当是尽了全力,而在“达”的方面,似乎有些地方由于过多照顾了“信”,而稍有滞碍,因此,在编辑阶段予以适度调整。另外,对于著者所写内容,比如提到中国古代某部书名《五公经》,编辑直觉认为可能有误,经过与著者探讨,最终确认书名为《五老言录》,诸如此类责编对自己的付出很是欣慰。
本人责编的《叶广芩文集》中的《采桑子》书稿中有这么一段:“碑后有小字——兹尔瓜乐嘉氏,夙著贤声,久事官掖属。朕冲幼保抱需人,维我圣祖母简之,傅姆之中,知尔谨厚,悼(正:俾)视朕躬。尔奉命恰(正:恪)勤,夙著(正:暮)罔懈,凡善调护,审卫养、时衣服、节饮食……”文字明显不通,难解其意。问题或是出在对碑文的辨识有误,或是出在转引时的以讹传訛,或者是其他预想不到的原因。但是,没有可查的资料线索,作者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耗时多日,多方求证,经向多个专家请教才有了正确可靠的表述。
多年的一线编辑工作让我深深意识到:文字编校的基本功达到精通娴熟需要长期的工作经验的积累,而想要称得上全面、扎实的文字编校能力,那种锤炼却是没有止境的。
重塑工匠精神不是口号,是历史的必然。文学出版的有“高原”、缺“高峰”现象尤其突出。去年的“十月文学月”活动专门有一个重头研讨会就是“呼唤高峰”,与会的名家大家各抒高见,最终归结起来原因固然很多,而工匠精神的缺失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写作者摒弃泥沙俱下的平庸之作,编辑人涵养品质至上的专注精神,都葆有对职业敬畏、对工作执着、对产品负责的精神,方有可能做出流传后世的一流产品。
出版人是文化知识的传递者,坚守出版理想,不失热情,独具匠心,干良心活儿,不断加持自身的产品力。淬炼心性,养成自己,唤醒每个人的一流精神。用哲学家的大脑,诗人的心,工人的手把喜欢的事情做一百遍,守望时代之美,守望那一份匠心,用书比人长寿的产品去影响和改变这个世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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