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邹学君
5号楼321房间的灯亮了。住在同一男生宿舍的是同年参加工作的技校毕业生刘解方(25岁)、陆长安(24岁)和陈丙(23岁)。他们三人都是矿子弟,在学校也是同班同学,参加工作后又都被分到了宝山矿选矿厂,且都干上了皮带工。要是按照厂里干部们赞扬的话说,他们可是响当当的“铁三角”。
老大刘解方第一个从被窝儿里爬出来。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年下了两场雪,但严寒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虽然昨夜看书看得比较晚,但他在睡觉之前还是把小闹钟往前调了10分钟,因为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是选矿厂300多职工辞旧迎新、中午集体会餐的热闹日子。
“陆长安、陈丙,起床了!”他用有些嘶哑的喉咙喊道。
看到陈丙起来穿衣服,而赖床的陆长安还在鼾声四起,刘解方干脆来到床前,边喊边摇晃着他。陆长安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闹钟随即又倒下了,直至听到另外两人的漱口声,他才火急火燎地下床来。
刘解方和陈丙箭似的穿向黎明前的黑暗。
“你们等下我又不会死嘛!”陆长安吼道。不一会儿,他还是赶了上来。
残雪在晨曦的光照下,变得有点儿晃眼,更显出了早春深深的寒意。
“天啊,这也太冷了!”陆长安感叹道。
“我咋没觉得?”陈丙边系军棉大衣的铜扣子边说道。这黄色的军棉大衣是他的上将叔叔送他的。寒冬以来,他成天穿得跟个将军似的,很是惹得同事们眼热。
从单身宿舍楼走300米远就到一食堂了。今天的食堂大厅像矿里的礼堂似的,7点10分未到已是人头攒动了。刘解方他们觉得自己算是比较早的了,没承想人家比他们更早,很多人已坐在座位上用餐了。
等他们排队买好餐刚好7点20分,开班前早会还有20分钟就要点名了。
“喂,你俩看见卖早点的倪燕春了吗?”陈丙问道。
“是她帮我夹的油条,盛的稀饭呢!”陆长安阴阴地答道。
“你看见了,我怎么没看到?”又是陈丙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穿的是红色的毛衣。”
“嘿,你看得还挺仔细呀,连里面的衣服都看见了?”
“她低头夹东西的时候,我看见的。”
“你们俩想人家倪燕春都想疯了吧!”刘解方突兀来了一句。
“你是嘴上不想,其实比我们还想呢!”陈丙揶揄道。
他这么一说,引来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笑啥呢,你们是不是一辈子没笑过?”
又是一阵混合大笑,甚至还引得远处的人也伸长脖子、抬起头来看热闹。
班前早会准时召开。值班长是位50多岁的老选矿,文化程度虽然不高,可人家是出名的实干家,已连续当了几年的劳动模范了。他成天乐呵呵的,即使别人有意开他玩笑,说他这辈子是弥勒佛投的胎,他也从不计较。本来厂领导要他干轻松一点儿的活儿,他却硬要干一线,领导没办法,只好让他当值班长做做管理工作。
刘解方已经记不得值班长欧阳诚实说了些什么了,只隐隐约约记得他说了一些很正式的话,让人听了想笑但又不敢笑。
“我最后说一下今天的具体工作:第一,所有的工作點基本正常;第二,各岗位的人都把自己的岗位守好了;第三,皮带运输好像有点儿问题,夜班垮下矿石十几吨;第四,技术员和晚班的操作人员还在现场抢修。”
会场鸦雀无声,偶尔听见几个人在咳嗽。
怎么会呢?刘解方昨夜加班时闹肚子,所以班长让他提前下班了,离开时他都没听说呢,是班长考虑到他一直打连班(白班加夜班),所以才没跟他说吗?
刘解方之所以常打连班,是因为班里人手严重不足。而他平时手脚勤快,既耐得烦、霸得蛮(湖南方言,个性要强),还好使的形象总在值班长的脑海里晃荡。所以,昨夜需要人加班,他又一次被值班长逮住。
班前早会很快就结束了。
“老大,今天如果皮带修不好,那不是要趴窝了?”陆长安问道。
刘解方没接他的话茬儿,他正在考虑皮带系统上的每一个环节,问题会出在哪里?他在细细回忆老师在培训班上讲过的关于皮带运输出故障的每一个环节。
“不好说,你想让它怎么样吗?”刘解方反问道。
更衣室里大家都怕换衣服,因为身上才刚刚被焐热一点儿,却又不得不脱下来。为了抓紧时间,大伙儿都马不停蹄地脱换衣服,只有陈丙还在叨唠着。
“怎么什么状况都让我遇上了!”
他的牢骚没人理会。
上午7点50分,大家各就各位,经过简单的交接后,上夜班的同志们才在8点离开岗位。
因为今天出现了特殊情况,几个皮带工人都聚集在一个叫丁工的中年人身边。他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资料书呢。
“我觉得应该是控制系统出了问题。张主任,我们要不要打开盒盖看看?”
由于是引进德国新型号的皮带运输机组,大部分工程技术人员也只能从理论和图纸上了解个大概,没承想在辞旧迎新的节点上出现了问题。
张主任摊开双手,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要不然,我们打电话联系矿领导吧!”
处理皮带运输问题是有明文规定的,遇上问题不能擅自做主,务必要得到矿机电老总的指定。
“老总出差去了,今天真倒霉!”有人哀叹道。
刘解方问了一下还没走的夜班副队长。自夜里2点丁工到现场后,只是调试了几回机组,提出的问题把大家呛得无语。他让大伙儿把场地和皮带周围全都清理干净,可大家还是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儿。
皮带机又一次启动了,这一次是刘解方开的机,好像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问题,他不相信会有什么大问题出现,可现在他按下按钮后的速度还是太慢。
“是不是因为液压系统箱的问题?还是打开盒盖,逐一检查吧!”丁工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可那牵涉电力系统,没电工技术员在场,出了问题谁负责?”刘解方也坚持自己的意见。
丁工对于敢于挑战他权威的刘解方有些生气。
“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呢?这儿也不许动,那儿也不许动,我是来看你们耍把戏的吗?还是我打电话请示矿长吧!”丁工不耐烦地第二次这么说。
这时,刘解方在脑海中盘旋着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从理论上说速度太慢叫“爬行问题”,能引起此故障的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高压保护,速度慢也只是短时间出现;第二是自动调速系统,那是电机超负荷后才会出现。这两种情况,都要通过先导阀来执行。
“可能是先导阀卡紧了。”刘解方说道。
“哪儿有那么多可能呢?这不等于没说嘛!”有人质疑道。
“能引起速度慢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啊?”又有人问道。
“那问题可多了去了!”陈丙说道。
“正经点儿!”刘解方制止陈丙道。
“应该是出在控制系统上吧。”刘解方有些不敢肯定地说。
“那咱们就开盖看看啊!”陆长安附和着说。
“别别,我知道你们的理论基础不错,但人家丁工都不敢肯定,你们就别给我惹事了!”副厂长王高说。
“应该是控制系统出了问题,还是开盖看看吧!”刘解方再一次坚持说。
“还是让他看看吧!再说了,咱们不能坐等总工飞回来吧!”
刘解方等人听副厂长说同意他们看看,都挺兴奋的。
不一会儿,面板上的十一个小内角六方螺丝都被卸了下来。刘解方一边提醒陆长安注意别让盖板挤了手,一边用螺丝刀帮他把盖板别住,并小心地把盖板放好。
盒子被打开了,刘解方也是第一次看到内部变速控制机构,好像还有英文字刻在上面。图纸上的这些玩意儿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但看到实物也还是头一遭。
“乖乖,就这么点儿小玩意儿,能把皮带运输弄得懒洋洋的。”陈丙嚷嚷道。
“长安,还是你来启动电机吧!”
“要得。”陆长安回答道。
“陈丙,你要不要来确定一下?”
“好嘞!”
在确定各部手把均在零位状态,左右两侧启动按钮在行走位置时,刘解方向陆长安发出了开机指令。
电机启动后,各仪表均显示正常,可其运行速度依然慢吞吞的,这就奇了怪了。
刘解方拉下运行开关把手,皮带转动停止了,他的大脑却飞速旋转起来:高压安全阀没问题,那与先导阀有控制关系的就是电机过载控制的力矩马达了,而它在电控箱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电工,贸然打开电控箱检查的话,领导会同意吗?
刘解方还是向两位厂领导提出了他自己的见解,说是一定要开电控箱查看力矩马达后才能判断故障。
队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打开电控箱可以,只能看不能摸!”队长又补充一句说。
“控制室的同志注意了,请把皮带运输的电器开关拉下,确定后报告一声。”
“好了。电停了。”
“队长啊,你们查查里面是否卡了东西。”丁工来电话说。
“是,我们正在检查。”
控制台断电后,队长才让副队长去站瞭望哨,还说如果发现有领导过来要及时报备,这个故障毕竟超出了他们的范围。好在刘解方在這方面多少有点儿常识,可以让他们模糊的认知变得清晰一些。
看着刘解方他们仨拆卸电控箱的螺丝,队长不免在心里感叹,光凭力气挥大锤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些个洋家伙或高度机械化之类的技能,只能靠他们新生代了。
拆下隔离开关,很快就把电控箱面板打开了,刘解方一眼就看到了力矩马达,还有马达输出轴上的那一小截儿胶布竟然绕在了固定电机的一个内六方螺母上。
“找到了,问题就出在这里!”刘解方忍不住喊道。
“别动手,谁也不能动。”队长喝道。
“这么点儿小玩意儿啊!”刘解方兴奋得有些词不达意。陆长安和陈丙歪着头看傻了眼,这一小截儿黑胶布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那玩意儿又是哪儿来的呢?”队长疑惑地问。
“肯定是电工师傅连接电时落下来的啊!”陆长安嘀咕道。
“你能确定?”
“肯定没错!”
“即使是,你们也不能动,万一上面有电呢!”队长说。
“不能,电不是断了吗?而这个电机是36伏的低压大力矩控制电机。好了,给我一把螺丝刀。”
刘解方用螺丝刀轻轻一挑,将挂在内六方螺母上的黑胶布取了下来。
电机控制箱盖板很快被合上,紧固垫及螺丝也被完全复位,所有的部件检查完毕后,刘解方信心十足地告诉队长,可以通电试车了。
“真的可以了吗?”队长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控制台现在可以送电了!听见请回话。”队长用对讲机说道。
刘解方又进行了一次确认,他合上了电机隔离开关的把手,启动了电机。
皮带运输工作如初,大家看见匀称地布满在皮带上的小矿石一个个像坐过山车似的从眼前晃过,心里都像吃了蜜一样甜。
“好小子,真有你的!”队长亲昵地在刘解方的胸膛上擂了一拳。
女生下井
女记者圆圆在她叔叔家又待了两天。她听叔叔又讲了许多之前他们工区的故事。尤其叔叔点了几个大学生的名字,让她收获不少。总体印象无外乎说他们的工作责任心强、爱动脑子,他们几个都是好苗子,而在说到王军的时候,稍含贬义,说那小子有野心,口出狂言说自己以后要当矿长。
“那是人家的上进心呀,为何要说人家有野心?”圆圆有些打抱不平地说道。
“你还能比我还了解他啊?”圆圆的叔叔田副区长幽默地说。他看圆圆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好刨根问底,就说着留她多玩儿几天的亲情话。圆圆说真没工夫玩儿,缠身的事太多了。
后来,圆圆去省城了。《湖南工人报》陆续报道了汪开明、刘长庚等大学生的事迹,还配发了多张照片。不久,田副区长也收到圆圆给寄来的剪报,与他在工区办公室看到的一样,里面还捎了几句话,说是宝山矿的感人故事肯定还不止这些,有机会的话她还要来矿里采访,同时也好尝尝叔叔家做的美味响鱼。
圆圆好久没回矿里采风了,是不是忘了叔叔的承诺不得而知,只是前阵子登报宣传的那几个大学生,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那口竖井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将提升上来的矿石通过选矿厂的咀嚼、吞咽,制成矿浆,再到被大卡车运走冶炼,变成光芒四射的宝贝流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和世界上任何所需要的地方。宝山矿自从竖井投入生产后,对于深部的开拓,可谓一天一个样儿。而那几个作为好苗子的大学生也被区部拆分开来,一个当了检修班的班长,一个做了掘进班的班长,还有一个做了运输班的班长。照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他们的“酒会”散伙了;而按区部领导的话来说,人才不能挤到一起,分散开来才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段时间负责检修工作的老大挺忙,兄弟们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听说他在弄个什么技术改进,刚有点儿眉目又出了问题,他心里烧着的那团火一时半刻也熄灭不了。他的那几个朋友偶尔碰上他问他最近干什么,他也总是避而不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大家望而生畏,大家也就逐渐缄口不语了。
一天夜里,他突然抱了一箱啤酒到宿舍来,边走边喊道:“弟兄们!你们替我庆祝吧,我的技术改进成功了!”大家泪眼婆娑地把瓶子碰得叮当响。大家问他究竟是什么问题让他神不守舍、魂魄出窍,他才拿出随身带的小册子一阵叽里呱啦,可听他说完大家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大家放他一马,继续喝酒。
就在大学生中的老三为运输多拉快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圆圆突然又一次来到宝山矿。据说这次是顺道而来,不算正式采访。可工区郭书记还是给食堂打招呼说要好好招待人家记者,因为她第二天要下井到一线去看看。
在她下井之前相关领导向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些情况。她知道不少领导来参观过,生产面的运输量一直稳步提升,上个月已经达到5800立方米了,超过了计划的200%。
即将要下罐笼了,陪同圆圆的还有矿宣传部的干事静静。她们按照操作人员的指定,把脚跨进罐笼里,吱的一声往下掉。圆圆感觉到耳膜有强烈的挤压感,身子往下飘,心脏朝下落,一条白练似的光芒从天而降。3分钟后,她们下到了1000米的位置,直到罐笼停稳,大家才发出嘻嘻的笑声出了笼。
她们很快来到作业地点。郭书记在前边带路,安监员走在最后,在停车场转了一个大弯儿,迎面而来的是一条有台阶的上山坡道。坡度在20°左右。宣传干事静静说,她前不久来过一次,听技术员说这上山坡道400多米,有800多级台阶。技术员还告诉她说,这种小坡度的坡道,井下多了去了,最长的有1000多级的。
郭书记年近50岁了,他在放慢脚步等圆圆和静静两位斯文女孩儿,一路上好像听到她俩急促的喘息声。
“郭书记,今天我们能见到那几位大学生吗?”
“但愿吧!”郭书记应答道。
大家爬完上坡,又走了1000多米的平巷,而到工作面还有1000多米路程。一路上郭书记不时提醒圆圆和静静,因为脚下的路有时会遇水凼,有时会遇道岔,有时会遇上石子堆,有时还会踩到钉子扎穿鞋子。来到目的地时,两位女士举手伸腰,似乎像经历了长途跋涉一般。
控制室只有一人在值班。郭书记用播话器通知大学生威威赶快来控制室一趟,说有重要事情找他。
已来到了控制台的威威听了郭书记的解释,当起了今天的解说员。他滔滔不绝地向大家介绍说:“这台皮带运输机可以把矿送到电机车拖车里,一台机器能抵得上三十人干活儿,但它不允许任何一个小环节出毛病,否则将使整体生产线受到影响。”
圆圆在边听边选择角度拍照。静静也没闲着。
郭书记用对讲机又叫了几个人过来,为的是让圆圆拍照。
矿工们的欢声笑语,从他们那一具具充满着青春活力、强健壮硕的体魄里散发出来的。圆圆感觉到了他们的幸福和自豪。
这是一群怎样的男人啊!圆圆在心里感叹说。
从井下上来,圆圆和静静去了女澡堂。一路上静静告诉圆圆感兴趣的事,说矿里的矿报办得有声有色,井下一线出现了一批文学爱好者。他们在工作之余,创作的关于歌唱矿山、歌颂时代,刻画矿工新貌的,很带“矿味”的作品,常常见诸报端。其中有一部分作品的质量还蛮不错的,有些还上了有名的《微型小说选刊》和《诗歌选刊》。尤其是工人作者毛晓果,他发表在《诗刊》上的诗歌被《宝山矿报》转载了,供大家欣赏,很受行内人欢迎。
“你说毛晓果吗?”圆圆突然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问道。
“你们认识吗?”静静问道。
圆圆好像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和毛晓果是发小儿,自高考以后两人各奔东西,再也没见过。这会儿她倒还真有些想他了。
圆圆忽然明白过来,她上次来之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起他,是因为她也不知道毛晓果在宝山矿上班。但毛晓果应该对她有所耳闻的。圆圆知道他是不敢来见她,即便如此,但她还是想看到《宝山矿报》上转载的他的诗。
婶婶在家早已准备好了圆圆的午饭。叔叔因工区的事还没回家。圆圆随便扒拉了几口饭算是吃过了。她躺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看起了静静发给她的毛晓果的诗歌—《井下的黑汉们》:
上苍不知道
井下汉子们的模样
水中的倒影
也不可能映出
黑汉子们的悲怆
也许雷电能照出他们的雄壮
风雨能裹住他们的自豪
可是只有黑暗明白
多少泪水和委屈
在汉子们的胸中流淌
没有地面人知道
井下是怎样的一种境况
甚至连自己的意识
都无法描绘出自己的画像
负一千米的井底
汗濕的是汉子们的工装
和紧紧粘贴在一起的
是满心的失意 满心的惆怅
或让汗水 泪水捆在一起
让自己昂扬的青春越发张狂
没有人谈起
从来不会有人谈起
我们的报酬
也从来不会有一位姑娘
会静静地听我们倾诉衷肠
把石头变成太阳
把煤炭变成月亮
我亲爱的姑娘
你可曾听过汉子们的歌唱
唱过情歌的汉子们
你可曾有过一见钟情的瞬间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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