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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欧阳勋老师二三事

时间:2024-05-04

因为在陆羽故园茶经楼博物馆做陆羽与《茶经》文化研究的原因,我没少和欧阳勋老师打交道。第一次大约是在2014年夏天,应时任湖北省陆羽茶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黄木生先生的荐举,我从石艾发会长那里兼领了一份差事:在位于阅马场的研究会编辑部做《陆羽》杂志的执行主编,而主编正是欧阳勋老先生。

一次,办公室来了茶界的好多面孔。他们见了欧阳勋老师,众星捧月地把他围定在中心。当听到有人嘴里说出“茶学泰斗”的字音来时,我就不禁倾目看这个围圈里气定神闲、身体健硕、侃侃而谈的老人。他周围的人渐渐散去的时候,我走近石艾发会长。石艾发会长马上指着我对欧阳老师说:“他是黄院长推荐来的研究生,很不错的,负责帮我们编杂志。”欧阳老师接口说:“好的好的。”我意识到欧阳勋老师是石会长的座上客,是石会长主持省陆羽茶文化研究会最倚重的人。听石会长说,是欧阳老师带领着他们一路筚路蓝缕,走上兴办茶文化產业这条路。石会长是一个感恩的人,他铿锵有力地讲:“没有欧阳老师,就没有我们研究会!”

我正要向欧阳老师自我介绍时,他拉住我的手,用那种唠家常的口吻对我说:“你叫张雅琴,我记住了你这个很有特色的名字。”我有些磨不开面儿,平时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但素昧平生竟能叫出我的名字,让我有点儿感佩莫名。

从这儿之后,我和欧阳老师的交流就多起来了,一直到我在茶经楼博物馆做馆长的那段时光。一来,凡来天门谒拜茶圣的茶人,没有不到陆羽故园茶经楼来的,来了又必须拜望欧阳老师的。而每次有需要欧阳老师出席的重要茶人,我都作陪。二来,他是茶经楼的顾问,我经常向他讨教。欧阳老师对我来说,是一个永不停歇的“茶话匣子”“故事篓子”。他自己就是天门茶文化的发起人和见证者!

大概是在2018年的上半年,我对欧阳老师说:“天门茶文化也应该做一个梳理,回顾一下这四十年来的历程。给您做个口述历史吧。”他接受了,常常来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每次来都讲一点儿。有一次间隙,我忽然提议说:“您对陆羽和《茶经》的研究已经这么多年了,还缺一个‘陆羽全集呢!张宏庸在20世纪80年代编过一套,现在知道的人都不多了。咱们也得弄一弄呀!”他说:“你这个提议很好,可是没有钱呀!”在我沉默的时候,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雅琴,我们还是清贫的呀。做文人,不容易!你有这样的禀赋,又能够坐下来安静地做点儿事,也不容易呀!我得提醒你,要注意把身体搞好,你这身体太单薄了。”我觉出这话有点儿沉重。我明白其中的辛酸底事,安静地朝他笑一笑。那时候,我觉得他很像一位饱经沧桑又有些智慧世故的父亲。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参观了他的书屋。那是他留给女儿的一套旧单元房。屋内好像很久没有人来住了,但生活的气息还凝而不散。我一跟,只见满室满堂的书用各种纸盒装着,也有打捆受尘发黄的,也有倚斜散堆的。我想,欧阳老师应酬别人的很多字就是在这里写出来的。我眼睛放出光来,又旋即黯然神伤起来。我问:“欧阳老师,这都是您的书?这么多!”他说:“平生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住家里还能亲近爱好。”是的,我后来在东湖边他的老屋里看到过他所说的那些书。老屋有堂有井,还有年岁又长的石槛,那里有时间磨刻出的静谧而幽暗的声音。钟声嘀嗒,中堂的福像和对联宛然都在,只是光线无比黯淡,只从屋顶的一块亮瓦缝隙处泻下一道光,和光同尘,飘舞的尘屑在光中擅场着自己的舞台。老人静谧地出入于明暗两个世界,翛然无碍。有朋远来,他轻轻地带上门,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入喧嚷的闹市;客走主便,侃谈回来,掩上门,把一切喧嚣都关在了身后。

每次我离开或经过那座旧屋,都不禁投去幽静深远的目光,仿佛那是古时仁人的隐居之所。欧阳勋老师也确实有些茶圣之古风。而今斯人已逝,他连同他的故居,或许终将被过往的喧嚣所轻忽、遗漏,但也许会在某段清享一杯茶的流光中,被后来者从心中轻轻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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