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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小说视域下《哈利·波特》的主题研究

时间:2024-05-04

吴强

《哈利·波特》作为科幻题材的长篇巨著,主人公哈利·波特的成长经历具有深刻的精神感召性,以跌宕起伏、波澜横生的叙事节奏产生了全球性的阅读效应。小说的成长主题通过原型的英雄塑造、善恶对立下的道德完善,以及他者凝视中的主题建构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哈利·波特的成长经历揭示了个体在善恶二元冲突下的道德抉择,凸显了爱与勇气对个体人格完善的重要意义,具有浓厚的思想教化意义与道德劝喻价值。

一、成长小说与《哈利·波特》

成长是人类具有的公共经验,个体必须在与外部世界的接壤中习得获取并利用资源的技能,从而实现集体化与社会化的动态过程。成长作为西方小说中的文学母题,它的叙事模式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完善,在17世纪启蒙运动的推动下达到高潮并终于实现了定型。神性的权威在人的思维结构中逐渐消散,人对自我本体的认识日渐引起相应的重视;以小说的形式描绘人的成长过程,传递成长的认识逐渐开始流行,并取得了大量的创作成果。

从叙事模式的角度探讨成长小说,它往往具有明显地处于初始阶段的成长主体,作者通过描写该主体的行动轨迹与见闻来实现其在思维、体质及认识层面的成熟,并表达对外部世界的批判。成长小说具有浓厚的社会教化意义,它的价值引导功能主要通过接受者的审美体验实现。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无意识地将自我代入成长主人公的视角,从而获得替代性的成长感悟,通过吸收其中的精神资源而实现自我认识的成长。

《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的叙事模式与文本题旨无疑契合成长小说的全部特征。小说由哈利·波特的成长故事揭示了他是如何由寄人篱下的孤儿成长为魔法世界的“救世主”,并最终以正义和勇气战胜庞大的邪恶力量,实现自我人格的完满的经历。在善与恶的二元对立下,哈利·波特始终面临着成长的选择与困惑,他在各种考验的磨砺下不断完善着自我认知,在“他者”的确证下实现了智力、体能和情感的多重发展。对成长主题的诠释使《哈利·波特》突破了科幻题材小说的阈限,表现出作者深刻的思想纵深。

二、《哈利·波特》成长主题的书写

热奈特的叙事学理论揭示了叙事形式对小说内容表达的决定性作用,小说的书写方式无疑对其主题的表达效果具有重要的影响。J.K.罗琳从神话原型中的英雄塑造、善恶对立下的道德完善,以及他者凝视中的主题建构三个向度,完成了《哈利·波特》成长主题的书写,使小说突破了科幻题材叙事常见的肤浅娱乐属性,具有向经典文学转化的潜能。

(一)原型中的英雄塑造

荣格的原型理论揭示了人的潜意识领域存在着的基于集体无意识而产生的原型概念,它们经常在文学书写中以“母题”的形式呈现,绝大部分的小说主题都可以在古老神话中找到原型。对原型的书写可以激发人潜意识的心灵渴望,拨动我们思想深处未曾奏响的心弦,使集体无意识所积累的经验在瞬间释放巨大的情感能量。J.K.罗琳在《哈利·波特》系列小说中运用神话原型理论实现了主人公哈利·波特的塑造,借由英雄原型为科幻小说的主人公打造了神话式的情景,使读者心中潜藏的英雄崇拜得到释放。

不难发现,“受难”始终是英雄原型的稳固叙事逻辑。从原始神話中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到《荷马史诗》中的奥德赛,真正的英雄必将通过经历人生的至暗时刻,由此习得外部世界的生存规则并获得能力上的全面发展,进而在集体秩序中取得权力的位置,成为群体中他者崇拜与信赖的对象。小说主人公哈利·波特便是典型地通过“受难”实现个体成长,并取得群体认可的英雄形象。身具天赋的“预言之子”丧失双亲后并未立即被魔法世界所接纳,而是被寄养在亲戚德思礼家,遭受着他们花样繁多的苛待。正是充满波折的受难经历使哈利·波特具有超过同龄人的成熟理智,使他在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后能够不在“救世主”光环加身的环境中迷失自我,而是理性地看待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最终结交到了成长之路上的可靠伙伴。

在《哈利·波特与密室》中,哈利·波特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成长磨难。他在与德拉科·马尔福的教室决斗中暴露了自己同斯莱特林的传人一样是“蛇佬腔”,从而遭受格兰芬多的同学乃至朋友们的怀疑和疏远。因童年经历而对集体认同有强烈意识的哈利·波特重新陷入了孤独的境地。然而,在他历经各种磨难进入密室,拯救了被伏地魔遗留的日记哄骗的金妮·韦斯莱,并斩杀了密室中盘桓不去的蛇怪后,重新被英雄主义的光环笼罩的他终于得以重归集体的秩序中,再被格兰芬多学院的诸多同伴所接纳。也正是“受难”的体验促使了哈利·波特主体意识的成长,他开始直面并接纳自己内心深处黑暗的一面,在之后的冒险中逐渐觉察到伏地魔灵魂的碎片依附于自己的肉身的事实,并将其转化为战胜邪恶势力的优势。对“真正的自我”的认识使哈利·波特的主体意识真正走向了成熟。他不再被动地接受他者的赋义,而是通过自己具有主体性的思考实现对自我的认识过程。“大难不死的男孩儿”终于开始自觉地承担自己身为“救世之星”的使命,在屡次面临的生死考验面前作出正确的选择,成长为真正具有自由意志的英雄人物。

英雄原型的代入激发了读者的潜意识深处对英雄主义的崇拜与向往,使哈利·波特及其背后的魔法世界因激发了受众集体无意识中潜藏的情感体验而从审美层面被广泛接纳。哈利·波特的个体成长经历也因受难而具有了蜕变性的力量,揭示了考验与磨砺在主体成长中具有的正向作用,凸显小说浓厚的教化价值。

(二)善恶对立下的道德完善

文学伦理学揭示了人所具有的“斯芬克斯因子”,即个体层面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同时受到善恶两种力量的驱使,善性力量和恶性力量的博弈促进着人类道德理念的完善,决定着人命运发展的走向。这种善恶的对立成为《哈利·波特》系列小说中具有贯穿性的线索,哈利·波特的成长始终面临着善性力量与恶性力量的冲突,作者并未将哈利·波特的形象进行单一性的塑造,而是尽可能地赋予其复杂立体的人格,从而凸显他逐渐实现道德完善的成长过程,使读者能够在远离现实的魔法世界中实现自我代入,从而受到道德层面的引导和教化。

值得注意的是,哈利·波特的形象生来便具有斯芬克斯式的双重性,这种双重性在其初涉魔法世界时便通过分院帽的话语进行了揭示。他既具有格兰芬多所代表的正直和勇敢,也因伏地魔灵魂的侵入而具有斯莱特林邪恶的潜质。他与伏地魔表征的既是分立对峙的善恶两方,也是本出同源的一对双生镜像。他们同样身为霍格沃茨具有出色魔法天赋的学生,都曾蒙受校长邓布利多的教导和青睐而具有不可限量的前景;但他们的人生轨迹则相背而行—一个野心勃勃地想要获取力量却最终灰飞烟灭,另一个从未奢求权力却被视为魔法世界的救世主,究其根源是因为两者作出了不同的道德选择。

充满波折的成长经历中,哈利·波特屡次面对道德伦理的考验,善念和理性始终在帮助其作出正确的选择,从而使他从备受监视和质疑的瘦弱男孩儿成长为众人拥护信任的“救世之星”。面对分院帽所言的“斯莱特林能够帮助你很快走向成功”的邀请时,年幼的哈利·波特以理性的克制拒绝的诱惑,选择加入了代表着正直和勇气的格兰芬多,使洞察其身世隐情的邓布利多开始相信他的善良本质,并开始有意着手对他的教育和引导。当获悉自己的牺牲将是打败伏地魔的必要因素时,面对残酷的真相,哈利·波特并未责备对自己有所欺瞒的邓布利多。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和挣扎后,他毅然地选择抽身离去,独自去肩负自己被赋予的使命,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捍卫魔法世界的和平。男孩儿惊人的勇气和道德光辉使越来越多的巫师不再游移不定,而是选择加入代表着正义的邓布利多军。终局之战中面对引火烧身的马尔福一党,哈利·波特虽然深知他们过去作恶多端,却还是在人道主义的驱使下选择拯救对手的生命。充满善意的行为最终导致马尔福的母亲纳西莎的临阵倒戈,成为正义之师获取决战胜利的关键因素。与之相对的伏地魔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对权力和永生的追逐充满个人的私欲。他野蛮地将麻瓜称为“泥巴种”,并试图建立纯血巫师为主体的统治秩序,为此不惜戕害无辜者的生命。道德伦理的缺失使伏地魔不断地失去忠实的簇拥者,即使曾效忠于他的雷古勒斯也在识清他狡诈自私的面目后选择了背叛,放弃了为其守护魂器的使命。众叛亲离的伏地魔最终被勇敢的哈利·波特擊败,两者相背而行的命运轨迹揭示了正确的道德选择在个体成长中的重要性,具有浓厚的道德劝善意味与思想教育价值,使《哈利·波特》的成长主题得到充分的凸显。

我们从文学伦理学的理论视点下审读文本,伏地魔也可被视为哈利·波特人格中恶性力量的外化,与伏地魔的战斗过程隐喻了哈利·波特内心世界的善恶博弈。小说结尾处,哈利·波特勇敢地面对邪恶势力并将其战胜,实则也隐喻了他本性中的善性力量占据了其人格中的主导地位。哈利·波特对本能欲望的克制达到了道德完善的境地,实现了主体人格的成熟。

(三)他者凝视中的自我建构

自我身份认同的建构离不开他者的凝视与赋义,拉康的镜像理论揭示了自我成长过程中他者确证的重要意义,成长过程中的个体正是通过了解他者眼中的印象才形成了对“自我”的认知。在《哈利·波特》中,哈利·波特正是在他者的镜像建构中完成了自我身份认同的确立,并逐渐发展出了独立的自我意识。

在哈利·波特的童年的成长经历中,对“自我”的困惑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寄人篱下的处境使其在家庭结构中难以寻得合适的定位。德思礼夫妇对哈利·波特父母身故原因的避讳更使其陷入了“我是谁”的困惑之境。在麻瓜的世界中,哈利·波特无法从“失效的他者”身上获取任何有关自我的认识,随着其魔法能力逐渐觉醒,在他身上逐渐出现了各种怪异的现象,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非同一般性,并开始渴求通过他者的认同实现自我的建构。海格的出现使哈利·波特最“自我”的疑惑终于得到了开解,作为他生命中的首个“有效的他者”,海格明确地揭示了哈利·波特的巫师身份,并提供了有关其父母的信息。对自我身份的认识使哈利·波特走出了精神上的迷茫状态,面对这个陌生人所讲述的奇异事实,在麻瓜家庭中长大的哈利·波特几乎是立即接受了这种身份的置换。认知的转折标志着主体关于“自我”的认知获得了突破,使对自己的身世倍感困惑的他终于获得了缺失的稳定感,为其之后的人格完善和升华奠定了稳固的基础。

可以说,哈利·波特的自我身份建构的过程是其成长过程中的主旋律,在归入霍格沃茨集体后,哈利·波特在更多“有效的他者”的凝视中不断发展着对自我的体认,逐渐实现着人格上的完善。邓布利多等师长的引导使他逐渐熟稔于魔法世界的规则,使他在来自他者的正向肯定中不断提升自我,成为百年来霍格沃茨学校最年轻的找球手,并在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与罗恩和赫敏等同龄人的相处使哈利·波特在与他者的交往中逐渐明晰了自己的发展目标,明确了人际交往中自己希望在群体中承担怎样的角色,实现了在麻瓜世界中无法实现的个体社会化过程;而“救世之星”的身份更使哈利·波特感受到了来自他者的充满期待的殷切目光,使他的主体自信获得隐性发展的同时,也促使其明确了自己作为主体对他者的责任,使其成了作为责任而存在的真正的主体。

哈利·波特借由他者的凝视实现了个体的成长,然而在教父小天狼星和导师邓布利多的相继谢世之后,他者在其成长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在不断褪色,实现了身份建构的个体逐渐具有了自我的独立意识,并开始以自我的意志发挥主体性作用。但是,他者在个体身份建构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仍然值得重视,揭示了在个体成长过程中设立“有效的他者”的必要性,从独特的角度点明了小说的成长主旨。

从成长小说的视域分析《哈利·波特》系列小说,我们得以洞见其叙事细腻的内在肌理,对成长母题的诠释使小说超越了科幻题材的局限,在生动有趣的情节中蕴藏了深刻的教育意义。个体由幼稚走向成熟的蜕化过程引起了接受者的广泛共鸣,对集体经验的涉入使《哈利·波特》具有了史诗性的质地,使其成为富有艺术魅力的不朽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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