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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叙事蒙太奇的结构主义分析——以电影《误杀》为例

时间:2024-05-04

杨扬歌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0)

本文选择叙事蒙太奇这一大类为切入点,进而详细探讨叙事蒙太奇中的结构主义对于影视作品的历史性影响和发展。通过分析电影叙事结构和叙事蒙太奇手法,并结合经典电影案例,分析这类影视艺术作品再现艺术创作的必备手法背后的创作规律和创作启示。作为把观众的内心世界纳入在创作过程之中,并与艺术创作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一种思想艺术,希望通过对其中结构主义的探讨,为影视作品中叙事蒙太奇的历久弥新和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生命力贡献一点助力和思考。

一、叙事蒙太奇分类

(一)平行蒙太奇

平行蒙太奇,顾名思义通常是用并列镜头语言来表现。在不同时间空间下,通常反映有关联性两个或以上的事件。在相同时间或空间,通常反映情节故事的对比,分开叙述并统一于一个完整的逻辑结构中。在现代影视中,这仍是应用最为广泛的手法之一。首先因为其可以便于删减不必要的过程,节省时间把握节奏;其次,可以用于不同线索的对比烘托,类比反差,形成呼应或比较,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戏剧性。

(二)交叉蒙太奇

交叉蒙太奇的别称是交替蒙太奇。通常前提下是相同时间里,不同空间发生的情节故事之间有相互关联的线索、内在因果关系或是特殊的逻辑连接,二个情节镜头往往以高频次的切换来表现,突出紧张感。二者往往彼此促进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相辅相成,最终融汇于一。此中手法极易引发悬念,烘托紧张的氛围,加强情节的矛盾冲突,和情感张力,是调动观众的有力手段。

《误杀》中“赛场拳击”和“仓库误杀”的剪辑最为典型,将平行蒙太奇和交叉蒙太奇发挥到淋漓尽致。两个平行时空,事件同时发生,而且动作皆保持一致,拳击手攻击对手的腹部,素察踢到阿玉肚子,拳击手又将对手打倒在地,而阿玉又将素察打晕过去,同时镜头切换的时长越来越短,以加快节奏,烘托紧张的氛围。此时电影运用第三人称视角,将观众带入全知视野,男主角李维尔对于妻女危险处境的毫不知情、素察欺凌男主妻女却遭到误杀和拳击手将对手打死穿插剪辑在一起,同类烘托、反差对比,将紧张氛围烘托到极致。

(三)颠倒蒙太奇

颠倒蒙太奇常被人们称为倒叙手法,是一种先展现当下时间点或是结果类情节,再通过人物回忆或是借助场景道具等展开叙事,借助划变、画外音或者旁边转入都是常见的转换手段。同时通过合适的时代背景、时间节点的交代,推动读者观者本身发散思维、主动思考、联想推理。但也需注意逻辑结构的严谨性,以构建完整的、合乎情理逻辑的情节架构。

《误杀》的开头结尾首尾呼应之余,更给影片结局增添毛骨悚然的留白遐想。故事的开头是男主角在嗑着瓜子花生冷眼旁观影片中的主角越狱被坑骗导致活埋的场景,只不过有趣的是电影中主角的脸是男主角李维杰自己的脸,但他却熟视无睹,仿佛根本看不出一般,给人留下猜测疑惑的同时留下了悬念和长长的伏笔。而结尾一模一样的画面则停顿在李维杰洒扫落叶抬头直视镜头,开头只是我们认为电影镜头的情节,原来竟是真实发生的,联想开头电影主角被活埋的情节,不禁让人猜想李维杰的结局。这一颠倒开头设计是对典型封闭式结构的打破,,同时也让观者有更深刻的解读。

(四)重复蒙太奇

重复蒙太奇的别名为复现蒙太奇,转换成文学手法类似于复叙或重复的写作手法。它通常是将一些特定的元素,安排在关键的情节转折处反复播放循环。这些元素画面通常会带有关键的情节构思或是暗示象征等内核,加深观众印象以达到刻画人物形象或是深化主题的作用。

影片在叙事中多次出现“羊”的元素,从开头到结尾总共有高达7次的元素运用。而导演之所以反复运用此意向,也是基于羊的隐喻意义,羊羔通常代表着原罪、牺牲和和替罪等,其源头或许得追寻到基督教的圣经注释。当电影开头出现“误杀”的标题时,背景声音是羊的声音,然后场景转移到寺庙里的布施,一只羊跟随僧侣。此时的羊代表着仁慈和仁慈,是对男主角的纯真和仁慈的隐喻;当男性主人公沉没车辆并消失后,羊第二次出现。此时,男主角避开了绵羊的目光,这象征着他的天性已抽离,并且已经有罪;男主角因为打抱不平而与警察吵架,警察开枪射杀一只羊以泄愤。羊在这个情节中是牺牲的替代品,替男主角承受了警察的怒火,代表替罪和牺牲品;当情节进展到警察去找平平对峙时,学校老师正在授课说道羊群因其视弱而掉队后,易被其他猛兽吞噬。这时羊群是一种象征和暗示,表达了群体无意识时候,思维会趋向一致性和简单性的隐喻。男主也正是利用这点为自己和家人创造完美不在场证明打下坚实基础;当来到情节高潮,开棺验尸的时候素察的尸体不翼而飞,静静躺在棺材中的是一只突兀异常的羊羔,此时羊代表了替罪;在影片即将迎来结尾,男主决定直面自己犯下的罪行时,开头男主参拜过的圣殿中跑出一只探头探脑的羊羔,此时的羊羔是男主忏悔认罪的化身,也是神明的救赎使者;在结尾部分,镜头以记者采访的纪录片模式,记录了民众的发言反馈:“羊只要能好好吃草,才不会管是谁在薅它们身上的毛呢”,这个时候羊的意象为乌合之众,只需要一头领头羊,其他的羊群便会傻傻跟随。

(五)连续蒙太奇

连续蒙太奇则是按照一条单一的逻辑线,或是从上至下,或是从古至今等有逻辑、有节奏地合理叙事。这种叙事方式胜在逻辑清晰和流畅叙事,但之所以很少看到影视作品单独使用这一手法,是因为容易造成节奏平均的流水账感,给观众带来视觉疲惫。看山不喜平,影视艺术手法同样如此,连续蒙太奇作为基础不可或缺,但和其他手法的配合也是不可或缺的。

作为印度电影《误杀瞒天记》的翻拍再创新,《误杀》首先精简情节、加快节奏,同时保证情节完整、环环相扣,将时长缩减至两小时内。整体大纲是按照事件的发展逻辑进行的安排设计,并在其中穿插以上的其他手法加以配合,增加画面的灵活趣味和艺术设计感。同时改变原电影结局,男主角在利用电影情节的反侦查手段帮助妻女瞒天过海后却主动去警局自首,这一结局的设计是对犯罪类影视作品既定公式化情节的挑战,增添更多人性和社会层面的思考,加入更多思辨空间:李维杰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这是一场伦理道德和法律制裁的辩论,孰正孰邪,孰是孰非,是一场对人性议题的深刻演绎和思考。

二、叙事蒙太奇的功能

(一)保证电影叙事连续性

蒙太奇在电影中最基本最根本的任务就是将不同的镜头以恰当的形式和节奏拼凑在一起,形成流畅完整的故事,保护电影的逻辑严谨性和流畅连续性。爱森斯坦曾经说过,蒙太奇的价值所在和任务职责与任何艺术形式要求达到的认识作用是相似相通的:有逻辑条理地贯彻阐述思想主题、故事情节,为整部电影的内在逻辑和运行进行支持设计。

首先,在于构成叙事的完整性。完整的电影包含着一整个系列的镜头画面,碎片化镜头整合成场景,若干场景构成段落,再由段落合成完整的电影,而蒙太奇就是其中的阵线和剪刀,通过取舍的艺术和节奏的设计,组成一部有着思想情感的内在外在都完整流畅的具有审美性的作品。

其次,创造情节镜头的连贯性。我们知道每一帧静止的运动瞬间进行快速播放能形成连续放映的运动,真如我们熟知的动画就是其中典型。同理,蒙太奇剪辑就能通过再创作创造出新的运动和生命。马尔丹曾言明蒙太奇是运动的创造者。在影视作品中,许多惊悚恐怖、血腥暴力的画面不是一次连贯性拍摄完成的,而是通过定点拍摄和巧妙的剪辑合成我们看到的所谓“枪杀爆头”“断臂断腿”等画面。在电影《误杀》中母女误杀素察时的“一榔头”是正是采用这一手法。

再者,创造时空的流畅性。时间空间就算打乱顺序,也是有规律和逻辑可循,影视作品对时空逻辑存在把握的重视度尤为如此。同时,蒙太奇剪辑手法也给影视创作带来了莫大的创作空间,将时间和空间拆解重组,产生不同的创意和解读。

(二)创造新的内涵

叙事蒙太奇除了完成基本功能:保证作品的流畅性和连续性之外,更有增添创造新的内涵的功能。通过镜头的拼接重组,潜藏在每个镜头下零散的逻辑链条和丰富内涵,在蒙太奇的催化剂下迸发电光火石般绚烂的新内涵,对深化主题、提升立意大有帮助。蒙太奇如同冲突、矛盾、碰撞,并在其间迸发出新的概念和内涵。两者并非像加法的和,更像乘法的积。

(三)把握电影节奏

通过快慢、松紧和不同速率的把握设计,将叙事的节奏感体现得“一波三折”,让人目不暇接深入其中,同时也能侧面感受出导演的风格和思考。镜头外部运动配合上镜头不同的景深光圈等内部硬件设计,产生新的关系以连接新的剧情和情感。正如特写镜头、中场景、空镜头等不同镜头的运用,产生不同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力,在适当的情节发挥最大的效果。通过有节律的镜头运动配合剧情内在节奏的正向运用或是反差对比,达到可观可感的视觉节奏。例如一系列非常快速连贯的短镜头拼接合成给人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感,或一系列升格慢动作产生细节的震撼力和平常视觉的强烈反差感和新奇趣味性。

《误杀》多处使用了升格镜头,即通常所说的慢镜头,出现频次高达十次以上,为了制造特殊的情绪氛围、强调时间节点重要性、突出心理情绪、渲染滑稽效果等。特别是在影片最后,在大雨中开馆起尸一场戏几乎全部使用了升格镜头,慢速的播放和细节的展现,搭配暴雨场面的配合调度:慢速的雨水滴落、爆炸的水花四溅、震撼的特写等配合紧张的情节音乐,视觉冲击极为强烈,很大程度上放慢了找到尸体时间的心理感受,提升李维杰最后绝地反击的震撼力。

(四)赋予情绪表情

蒙太奇更重要也更为巧妙的一点在于将复杂的镜头衔接中的思想情感进行巧妙设计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人文主义心理学大师卡尔•罗杰斯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不断探索,并在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中发现并提出“共情”概念。他指出:“共情是个人能体会理解其他个人的情绪感情,在特定情境下表达出相似而精准的情绪反馈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感同身受。”。

影片误杀主要通过叙事蒙太奇的艺术处理突出亲情教育、犯罪救赎、社会性人性的集体无意识等现实主题。男主人公李维杰被塑造成为一个有着小聪明但平日里却游手好闲、窝囊自大的底层小人物形象,他出身平凡,不爱学习,缺乏社会地位,唯一称得上理想的便是对悬疑影视中英雄人物的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那般人物。但他这般看似异想天开的梦想,却不被家人理解。他的能力平平,也不会情绪的表达,导致他和家庭有着很深的隔阂与断层。女儿不愿亲近他,妻子不信任他,但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可以在妻女防卫过当、失手杀人后,勇敢站出来,为妻女撑开巨大的保护伞。他沉着冷静地编造一系列不在场证明,为妻女编造对峙的证词等等行为,在不知不觉中重新凝聚了整个家庭,让他得到家人的认可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同时也获得了观众的喜爱、同情和敬佩。

同时导演赋予他信佛的设定,在多次男主角进行犯罪行为时,便会好似突兀的穿插进“羊羔”和“布施”等具有象征性意义的画面进去,以及最后小女儿学了父亲的坏作为,涂改成绩单的分数以得到口琴的奖励等交叉叙事蒙太奇的穿插,既是补充说明时间线上的伏笔,保证情节的完整性,同时也是对主题中的亲情教育和犯罪救赎的升华,反映人性复杂性的深层议题。

在古斯塔夫•勒庞的社会心理学书籍《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作者研究表明当人作为单独个体时,他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个性。但一旦当这个人融入整个社会集群,在集体中往往容易趋同而丧失主观能动性,他的个人思想不再被听到,不再被关心,他将轻易地被群体的利益和声音左右。这也是为什么群体更容易情绪化、单一化和低智易控。反复穿插交叉的“羊羔”元素,增加叙事的戏剧性,并通过其中的突兀感引发观者思考。结尾呼应开头的经典台词:“羊只要能好好吃草,才不会管谁在薅它们身上的毛”正是突出反映。在没有牧羊人的情况下,男主利用视觉错觉和群体思维的偏差性,为自己和家人创作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电影中多次运用群体画像来侧面烘托,男主一家被象征正义的警察带走时,人们感到不忿更多是在男主一家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他们。而当情节高潮处,警方强硬的开棺验尸没有得到预想成果,而是看到一只可怜羊羔的尸体时,警察和百姓的对立完全形成,矛盾达到白热化,人们纷纷奋起反抗。这时警察不再扮演守护者,而是肆意以权谋私的刽子手。因“正义”被无情蹂躏,加之对自我利益的维护,羊羔们开始集群反抗,这场“邪不压正”的暴动是群体意识的自我能动性的觉醒。

结语

电影是镜头画面的艺术品,其中情节故事往往要依托于画面和镜头的设计语言来体现。蒙太奇就是将零碎散乱的片段根据一定艺术规律和艺术结构进行组合和拼贴,形成完整的艺术个体、表意整体。而剪辑拼贴手法则必须按照得当的规则和逻辑来进行创作,这正是所谓遵循结构主义原则的要求。

叙事蒙太奇中的结构主义,不仅仅只是理论层面,更是与实践主义的融会贯通,通过把握大的骨骼框架配合细节的设计创新,不同的架构创造全新的成品效果,叙事蒙太奇中的结构主义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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