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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书》中“诚”之道与道德活动

时间:2024-05-04

廖耀强

(昆明理工大学,云南昆明 650500)

诚学作为儒家的重要学说之一,很多儒学大家都对其做出解释、阐述。虽然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其中的主要内容还是具有连贯性的。从最开始的天之道,到后来发展出来的人之道,儒家不断地在解释阐明,天之道如何与人之道联系起来,也就是论证人之道的合法性的根本。通过证明人之道的来源,再结合人的道德实践活动,说明道德的合法性,为道德活动的应当找到依托和归属。

一、周子之前诚学的发展

诚之一字,简而释之,言之成也,说出去的话,并付诸实际行动,使言成,即为诚。《说文解字》“诚,信也”,诚与信结合在一起,从字面意思来看,人之言,言而成,连起来也就是诚信。实际上,在其中已经包含着人的道德实践活动与人之所言相合之理。从最早的《尚书》中“鬼神无常亨,亨于克诚。”到《乾卦•文言》“修辞立其诚”,从最初的敬鬼神的虔诚之心转向为如何立诚,已然有一个从意向到行为动作的延伸。再有《礼记•乐记》“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到《说文解字》之诚,从诚之所用转变为怎么去解释诚,对诚去如何认识已经成了重点。人们渐渐地在认识论的方面展开了对诚的阐释理解。

诚作为儒家思想的核心,在《孟子•离娄上》“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孟子认为做到诚的前提是要懂得何为善,诚也是诚心诚意,诚是天之道,亦是人之道。人要做到思诚而知诚,最终走向至诚。已经摆脱对诚的单纯的解释,更强调如何诚,前提便是“思诚”。《中庸》中对诚的阐述更为简洁了,“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此时,诚从本体论上进行阐明,作为天道之诚,最为根本,是为万物变化之理,自然生成之源。再论人道之诚,也就是人在道德实践活动中的最根本的准则。同孟子一样联系到善上,《孟子•尽心上》“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这与前文之所说“思诚”实质上是一样的。对自我的反思,直至对诚的思考,是达到“人道之诚”的唯一途径。

《大学》中提出“正心而诚意”“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这里又提出了一种通往诚的新路径,格物以致知,然后才能诚其意,以正心,修身为自天子以至庶人之本。又有“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毋自欺也是致知的一种表现,知其自身所知,正如《论语•为政》“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大学》中提出了一种别于《孟子》的通达“诚”的方法,但是究其本质,知其所知以诚其意、思诚到至诚,如何做到知其所知也是以反省自身为根本的。诚之意在阐明解释当中,无一例外,均与道结合证其意,与德结合论其行。

二、《通书》中周子之诚学

《通书》一书是周敦颐对“诚”的理解阐述。黄宗羲对周子之学评价“周子之学,以诚为本。”周子的诚相较于《孟子》和《中庸》之诚有所不同。《孟子》更多的是以人性、人心的角度出发,以引入天之道以证心之诚,从天道落到具体的人的道德实践活动中;《中庸》中的诚,有一个潜在的预设,预设天之道与人之道相通。人之诚其根源在天道。周子结合了这两种思想,《通书》“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诚是圣人之根本,引用《周易•彖传》乾卦的卦辞,乾元是万物的资粮与源头,也是诚之源。从宇宙生成论的角度确立诚的源头,再联系“诚者,圣人之本”,这里就将人之诚与天之诚勾连起来。诚的本意在这种解释下,贯穿天道、人道,也将天道、人道联系起来,使之形成通道。从源头上来讲,人之道与天之道的根本都是一致的。

那么诚又是如何在天道中建立的?“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出现了《通书》中的另一对范畴“性命”,诚在万物各自的本性与生命中显现出来。诚并不是天赋赋予而生,而是蕴含在万物的形成变化之中的。万物的生成变化是要顺承天道,那么天道在万物的生成中又是以什么形式来显现的?在《通书》之中,天道即为诚,万物秉承诚之道生成变化。“纯粹至善者也”,则是强调诚是纯粹的、最高的善。所以“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能继承阴阳二气之道乃是性善,成其所是乃是本性使然。关于阴阳二气的描述,在周子的《太极图说》“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这里面就有阴阳二气生万物的韵味。阴阳生万物要合天之道也就是诚,能做到万物而生也就是善。万物成其所是,生长成其应当成为的样子也要合诚。“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元亨利贞代表乾卦的四种性质,“通”有开通之意,联系上文“继之者善”,能顺应“一阴一阳之道”,即是“通”之意。“复”是重返之意,成之性也。诚使得万物按其所性而成,在阴阳化万物时,诚不仅是阴阳生万物所从之理,在这个过程中也被含于万物之中,万物在生长成其所是之中,诚也被体现出来。就能被更清晰地观察到,在整个宇宙生成过程中,《通书》所体现出的诚即是天之道。

“诚者,圣人之本”,《通书》的首句从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个基调。人之道即为诚,为何圣人之本为诚呢?在《通书》的后文中,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圣人道德行为准则合诚之道,“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诚在道德实践行为的标准中具体体现为五常、百行,诚作为五常的根本,百行的源头。圣人秉承仁、义、礼、信,孝、悌、忠等的道德理念行事,圣人与诚的联系也就构建出来了。五常、百行也是万物生成变化的道,对于圣人来讲,秉承道德理念行事,道德行为才能建立起来。而这本身就是圣人的“万物生成之道”。

但是,这里也存在一个问题,按照圣人的标准行事,有时却不是真正的“诚”,即伪善,如何解释?伪善之人虽与圣人行事标准是相同的,有两方面还是有所差别的,在下一章中详细阐明。圣人在有所行为中,可以被观察到他的行事标准,那圣人不行事,诚又是如何体现的?“静而无动有,至正而明达。”静而无为,并不是诚就消失不见,静而阴,诚只是没有直接呈现出来;动而有之,也只是在动而阳的时候,有形可见称其为有。静无而至正,动有而明达,通晓静动便可不偏不倚、明白而通达。圣人不行事的时候,诚是隐下去的,如同万物尚未成其所是,种子萌发之前在土壤之中孕育的状态;圣人行事,诚是显出来的,正如种子蓬勃生长的状态。不能因为诚的显与隐来分辨人是否为圣贤,而是以行事是否能够显出诚来说此人是否为贤。而后,才能涉及伪善与善。在诚处于隐,也就是圣人无为时,伪善与善并不能分辨出来;当诚显现出来时,伪善因为不符合五常、百行,是可以分辨出善和伪善的。善与伪善的分别,最终还需要落实到具体的道德活动之中。

诚作为圣人之本,如何成为人之道?“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人之行非诚,也就不通五常、百行,邪暗就会充塞其中,堵塞成圣之路。这里其实暗隐,成圣是人人所追求的道路,成圣就要“诚”,那么人之道就为诚。人之诚与天之诚又是如何贯通的?首先,确立的是诚要为人之道、天之道,天之诚与人之诚之间的联系实际上就在于“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也。”无论继善还是成性,诚都贯通其中。本身这句话就是在解释天之道为诚,而人作为宇宙万物之一,也要符合继善,成性,这也就是为何成圣之路是人人都要追求的。所以,在《通书》的第一章,周子就已经贯通了天道之诚与人道之诚,那么诚又是如何具体落实到道德活动之中的呢?

三、诚在人的道德活动中的表现

《通书》中有大量的篇幅在写圣人之道,提出诚为五常、百行之根本、源头。“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五常的具体阐释周子已经做出,但是五常之间如何共同作用以合诚之道?《太极图说》“圣人定以中正仁义。”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定,才能正确地处理五常之间的关系,抛去杂思乱想;而后五常要“中”,即为不偏不倚,不能过多地偏向哪一方,五常才能合顺、和谐。《通书》“唯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周子在这里以和解释中,不偏不倚的中,是为和谐,这也是天下通达之道。正的含义《通书》中是来这样解释的“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从这句话中,可以看中,行动要正直。在圣人行事过程中,如同射箭,先通过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感知外界,进行瞄准,在这个过程中,就像射出去的箭路径要直、正,射在靶子的正中心,就做到了不偏不倚。但是,有所区别的是,在道德活动中,还要以诚为本,这也是区别伪善与善的重要标准。善以诚为本,道德活动发生合乎五常、百行;伪善并不是以诚为本,更提不上五常、百行。这就是善与伪善的区别。“不守,不行,不廓耳”,圣人之行在于坚持,行动,扩充,伪善恰恰相反而已。

诚在整个道德活动中,作为一切的统领,显现出来就是一颗道德心。以道德心为出发点,行事符合仁义礼智信,并且能够将五常的关系处理的中正、和谐,那么这一活动可以称为是道德活动。伪善与至善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一颗道德心,没有这颗道德心,就算按照仁义礼智信去行事,也是“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行,悉邪也。”五常在伪善的行为中,会表现的僵硬,不顺和,也就不是五常。道德心在人的道德活动中,是为根本。在日常学习生活中,要去解一道数学题,首先就要有一颗逻辑心,按照数学定理,数学知识才能够得到答案。同理,在人的道德活动中,最先要有一颗道德心,明晓五常之意,并以中正和顺之意使得五常和谐,最终表现出的行为才可以成为道德活动。区分不开伪善与善的,则是缺乏一颗道德心,不能正确地理解五常的含义,更不知晓五常要按照中正的标准处之。那么伪善更说不上是一个道德活动了。

在圣人的道德活动中,以诚为本,五常、百行而显出诚之意。《通书》中对于仁义礼智信也分别有叙述。万物能够很好地接受大地的滋养,阳光的照射,蓬勃的生长发展,并不因物种的分别而出现区别对待,这就是仁的意思。万物成其所是,便是义,圣人的道德活动,符合诚之意。对待万事万物,符合其本身的发展规律,给予帮助成其本身。礼即是合理,合乎本来的规律,并不能因为个人的思想情感而干扰、影响事物的发展进行。亦是在追求一个和谐,顺应事物发展的秩序。但是,如果礼仪教化都以耳提面命的方式进行,是很不现实的事情。这时就需要智,以恰当的方式来进行道德活动。圣人坚持道德活动,称之为信,以诚为本,五常为约,并将五常处理的中正、和谐,道德活动也就得以顺利的实施。

道德活动的顺利实施,溯本追源便是诚学的天与人的联系。天之诚视为天命、天道,天之诚与人之诚的联系,为人之诚提供了合法性,人之诚的显现又离不开道德活动的开展。而在道德活动的实践过程中,仁、义、礼、信,孝、悌、忠等的道德理念是完成道德活动的必要条件。从这一角度来看,周子的诚学是在建立以诚为本的本体论的思想,来论证道德实践活动的应当性。道德活动合天之道,便为道德事项的合法性寻找到了根基。那么圣人的教化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通书》中大量的篇幅在强调道德活动的应当,以及道德活动的实践方法和方式。诚的显现需要圣人的行为来显现的,实质就是圣人之行是为道德实践活动,那么五常、百行的道德理念是诚之显现得一部分。于此,诚学上至天之道,下至人的道德实践活动。

总结

诚作为周子之学的根本,贯穿天道与人道,天道之诚与人道之诚实质上是同一个诚,将人的道德活动落在了“本性”上。在人的道德实践活动中,以圣人的行事标准作为人之诚的具体体现,是符合天之诚的。人之德行行事要将仁义礼智信按照中正之意,以诚为本,也就是有一颗道德心出发,五常顺和,才能够完成一个道德行为。道德活动的实践过程中,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天之诚如何与人之诚贯通。究其根本是为一致的,天之诚为万事万物所具,人之诚是人所备。由此作为天之诚即为人之诚。人的道德实践活动中的道德心也就建立了起来,而后道德实践活动中应当履行和具备仁义礼智信,依中正顺和,完成一个完整的道德活动。人的道德实践活动往往不知因何而为,周子的诚学思想便给予一个方向。道德活动是人本身就应当去完成,人心向善便是此意。

诚学思想中强调的道德活动涉及诸多方面,譬如良师益友之间的交往,个人处事方面要正知正见等等。这些并不会受到历史的局限性,对于当今人类社会仍然具有意义。以诚为本的思想,兼和仁义礼智行等道德观念,并依中正、和谐,整个道德活动才能实践出来。缺乏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出现纰漏。正如周子所说,车子会因为其装饰的漂亮而更加受人的追捧,如果车子失去了乘坐的功能,在过繁华的装饰也失去了意义。相对来说,文字是用来传承道的,文章辞藻再过华丽也是用来传达道和德,不能失去本质。过分地追求文章的文辞技巧,并没有把重点放在传递道德思想,只是在追求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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