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伊犁师范大学 835000)
《追风筝的人》一出版便得到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小说通过主人公自述描述了两个阿富汗少年的友谊与背叛,涉及父子冲突、文化差异、身份追寻、种族歧视、成长等多重主题,其中主人公阿米尔的精神成长是备受研究者关注的主题,小说也因此被视为一部成长小说。少年时,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阿米尔产生了对自我身份的困惑乃至迷失;成年后,移民美国的阿米尔开始接受新文化,努力追寻自我价值;中年后的阿米尔重返故土,开启了自我救赎之路,战胜了心中的懦弱,完成了自我回归。
《追风筝的人》中阿米尔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父亲因此迁怒于他,父子之间隔阂颇深,导致在与父亲交往的过程中,阿米尔没能获得父亲的认同,感到自责与自卑。对阿米尔来说,父亲是神圣的,与父亲的差距让他自卑。此外,阿米尔认为自己犯了父亲最不能容忍的盗窃罪而自责。
父亲对阿米尔冷漠的态度,让阿米尔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惑和焦虑。父亲没有把阿米尔纳入自己的生活,即使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却在各自感兴趣的领域活动。阿米尔从小缺失母爱,渴望得到父爱,但父子之间的巨大心理隔阂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份,在疑惑和焦虑中生活的阿米尔,渐渐迷失了身份,最终怀疑自己是否亲生。
父爱是阿米尔童年时追寻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如愿。而父亲对哈桑却关爱有加,正是父亲对哈桑的这种偏爱,让阿米尔对父亲产生十分复杂的情感,有爱有恨还有一些胆怯,恰恰就是爱恨交织的情感,激起了他对哈桑的嫉妒心。
阿米尔和哈桑从小生活在一起,一起长大。尽管阿米尔和哈桑和谐相处,但阿米尔接受了他们之间的不平等。当哈桑指出阿米尔故事情节中的破绽时,阿米尔内心的声音足以证明他对哈桑的歧视。同时,父亲和阿塞夫对这种不平等的默许也影响着阿米尔。当阿塞夫指责他与哈桑的关系时,阿米尔心里却说,“可是他并非我的朋友!”1尽管他们喝过同样的乳汁,可他们注定是不同阶层的人。没有父亲的偏爱和阿塞夫的威胁,他们是朋友。一旦面临失去父爱,受到威胁时,他一定会抛弃哈桑。阿米尔发现只有拿到风筝,父亲才能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才能得到父亲的宠爱,那么他必须牺牲哈桑。正是如此,他在看见阿塞夫欺负哈桑时跑开了。他宽慰自己,是因为怕受伤害才跑开的。但实际上,阿米尔认同阿塞夫对哈扎拉人的态度。终于,阿米尔在种族歧视的困惑中迷失了身份。
阿米尔的逃跑给哈桑和自己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哈桑变得消沉。在风筝大赛中胜利的阿米尔,缓和了父子之间的冷漠关系,但他并没有感到快乐,目睹了小巷子里一切的阿米尔被罪恶感日夜折磨。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阿米尔企图用逃避获得自我救赎,让满腹罪恶的他得到解脱。
阿米尔对哈桑的行为表现出他对自我身份的不确定。同时,父亲怀疑阿米尔不是亲生的,令阿米尔对其身份感到焦虑。自我身份的危机使阿米尔难以形成种族身份的认同感,他在种族歧视的大环境下徘徊于主人和朋友的双重身份。这种不确定的态度使阿米尔迷失了身份,导致他对哈桑的背叛。
父亲的不认可使阿米尔感到忧郁和恐惧,对哈桑的背叛和诬陷成为纠缠他多年的噩梦,以至于他难以实现身份认同。幸运的是,这没有让阿米尔停止寻求认同的脚步。
苏联入侵阿富汗,父亲带阿米尔前往美国,生活环境的改变和两种文化之间的差异对父子二人产生极大影响。阿富汗文化中人们崇尚男性气质,父亲就是人们尊崇的对象,而美国包融多种文化,“开放性是美国社会最主要的文化特征”2。对父亲来说,美国是彻底的失去;对阿米尔而言,则是重获新生之地。
父子二人相依为命,阿米尔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父爱。虽然父子间仍然存在分歧,但父亲最终选择支持儿子。
阿米尔看似割断了与阿富汗的联系,融入了美国社会,但童年犯下的罪,是他无法放弃阿富汗身份的证明。阿米尔曾认为,在美国可以忘记不愉快的往事开启新生活,但当父亲提到哈桑的名字,“我的脖子好像被一对铁手掐住了”1;当妻子提起教佣人识字的往事时,他会为曾经对哈桑的捉弄和嘲笑感到羞愧。阿米尔十分佩服敢于认错、面对过去的索拉雅。多年前,发生在小巷子里的一切,却一直深深的藏在阿米尔的内心。尽管阿米尔在美国事业顺利、夫妻恩爱,但内心得不到真正的平静。
阿米尔努力融入美国社会,但始终无法摆脱阿富汗传统文化对他的影响。他与父亲生活在阿富汗人的圈子里,不论是恋爱还是结婚都严格遵守阿富汗传统习俗。在双重文化的影响下,阿米尔对自我身份认同产生了困惑,对阿富汗传统文化认同缺失。
生活在崇尚自由平等的美国,阿米尔意识到除了种族歧视,性别歧视也是阿富汗文化中存在的问题。在阿富汗,男性占绝对的优势。一旦女性犯错,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即便结婚之后,人们仍然会反复提起女方婚前的错误。但阿富汗文化中也有值得传承的优秀品质——正直互助。塔赫里将军探望生病的父亲以及父亲临终前的教诲,这为阿米尔重新定位自己的民族身份提供重要依据。美国的生活,让阿米尔对事物的看法有了新观念,他再一次审视阿富汗文化,为深入了解阿富汗民族特性提供条件,为他重获民族身份奠定基础。
关于身份认同,学者们有多种概念界定,有人认为身份认同是“一种焦虑与希冀、痛苦与欣悦并存的主体体验。”3也有人认为“身份认同是一种归属感,是个体对整个文化和社会体系的认同。”4我们很难承认曾经的错误,用谎言麻痹自己,同时也欺骗别人。阿米尔也是这样,由此他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即使远离故土,阿米尔的内心一直备受煎熬。无论是父亲去世时,还是婚后不育时,阿米尔都将它视为对自己的惩罚。直到接通从巴基斯坦打来的电话,才让事情有所转变。拉辛汗告诉阿米尔,“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1。
为了赎罪,阿米尔踏上了重获身份之路,正是这条路,让阿米尔实现了身份认同。拉辛汗告诉阿米尔,可怜的哈桑的死因、哈桑儿子失踪的消息以及哈桑的真实身份。阿米尔恍然大悟,父亲让哈桑错过了应该体验的一生,父亲才是小偷,他对父亲产生了极度的不满。但拉辛汗告诉阿米尔,父亲是被阿富汗文化以及自己的内心拉扯的人。阿富汗是个注重荣誉的民族,“男人所能倚仗的全部都是他的声誉,他的威名。”1因此他不能承认哈桑的身份。阿米尔突然明白,血缘关系使得父亲关爱哈桑,哭着挽留哈桑,甚至在美国也常挂念哈桑。父亲从小对他的冷漠,一部分来自对哈桑的愧疚,也是父亲获得救赎的一种方式。阿米尔决定抓住自我救赎的机会。
阿米尔奋不顾身的前往喀布尔,不仅是为了拯救哈桑的儿子索拉博,更是为了自我救赎。阿米尔起初在阿塞夫面前否认、逃避,但想到父亲,想起哈桑,便燃起了心中的斗志,勇敢的接受了阿塞夫的挑战。
阿米尔打败阿塞夫,亲侄子索拉博才能获救。小时候,阿塞夫拿着不锈钢拳套,令无数孩子畏惧,可哈桑却不怕它。在阿塞夫一次次重拳之下,“自1975年冬季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心安理得”1,阿米尔放声大笑,这笑象征着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这次对抗让阿米尔的心病得到治愈。为了重新定位自我的身份,这种自我救赎是阿米尔必须历经的。历经坎坷,他战胜了自己一贯的懦弱,为自己也为爸爸挺身而出,终于将索拉博带回美国。阿米尔通过自己的努力,历经了自我追寻,意识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完成了他精神的成长。阿米尔只有通过努力,克服懦弱、直面问题,寻得真实的自我,才能从一个企图逃避的懦夫变成敢于承担的勇士。自此,阿米尔意识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义务,并且勇于承担。
阿米尔坦然承认与哈桑的血缘关系,带着索拉博一同回到美国之后,更是在亲友面前坚定地维护索拉博的身份。对哈桑身份的认同表现出阿米尔改变了阿富汗文化在他身上流淌着的种族观念,这让他重新获得了自我身份。
《追风筝的人》是一部以主人公阿米尔自我身份的迷失—追寻—重获为主线的小说。阿米尔一直处于自我身份构建的过程中,为了得到他人尤其是父亲的认可,不惜违背良知,背叛哈桑。即使移民美国也没能掩埋阿米尔内心的罪恶感,实现真正的身份认同。但美国文化给阿米尔提供了新的视角去审视阿富汗文化,阿米尔对阿富汗传统文化产生了新的认识。直到重返故土,阿米尔克服内心的恐惧,对抗童年时的不良少年阿塞夫,承认哈桑和索拉博的身份才重新建立自我身份。
注释:
1.[美]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M].李继宏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41、129、2、216、279.
2.王育平.论胡赛尼小说《追风筝的人》的认同政治[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2016(1).
3.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外国文学,2004(2).
4.李争,张秀丽.身份认同的焦虑与找寻——读《追风筝的人》[J].学术界,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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