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麦克白》悲剧冲突分析

时间:2024-05-04

(青岛大学外语学院 266071)

作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麦克白》,其主人公是唯一以反面形象示人的悲剧主角,这种写作手法一反欧洲传统的悲剧模式。对人物形象的研究,尤其是对主人公麦克白的申辩,成为古今中外学者探究的重点,研究者都希望成为辩护的一方拯救麦克白残存的人性光点。虽然悲剧性形象都以复杂面目示人,但唯独麦克白最缺少正义的光辉,其所作所为也很难找到合“理”性。莎士比亚在塑造这个人物时,既追溯了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对悲剧人物的阐释,又前瞻了十八世纪美学家黑格尔关于悲剧理论的总结性论述。

一、亚里士多德式的悲剧人物

依照传统文化思维,麦克白弑君篡位,既违背礼仪又缺乏道义,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这样的情节肯定不能成为经典剧作《麦克白》流传数百年的理由。早在公元前4世纪,亚里士多德就在《诗学》中强调了情节对于戏剧的重要性,在《诗学》第十三章论述了他最看重的悲剧情节结构,认为都够引起观众的怜悯与恐惧的主人公应该具备以下特点:“这些人不具十分的美德,也不是十分的公正,他们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罪恶或邪恶,而是因为犯了某种错误。”(亚里士多德, 97)

这样的一种中等人物形象,在道德品质和正义上并没有好到极点,但他的遭遇并不是由于自身的罪恶,而是由于某种过失或弱点。结合莎士比亚时代的人文主义特点来看,把麦克白定义为人文主义者肯定不如哈姆雷特那样令人信服,但这并不能说明他身上没有人文主义者的特点。麦克白希望自身的价值得到肯定,尤其是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之后,他对自己能力和抱负愈加自信,称王的念头渐渐浮出水面。这种欲望无所遁形,所以当他听到女巫的预言时才会一再的追问。严格来说,麦克白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为了完全实现自我价值,而不是为了其他罪恶的念头。然而他骨子里对道德的理解却约束着他,让他在“大事”面前犹疑不决,最后他虽然在麦克白夫人的蛊惑下杀人称王,却依旧郁郁寡欢,终日不得安寝。

莎士比亚的思想闪耀着真正的人文主义光辉,“把不同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在温度上,在重量上,是没有法子区分的,”(陆谷孙,108)他不承认中世纪时期贵族和贫民的等级划分,也不会因为麦克白的僭越王权就对他的行为完全否定。莎士比亚在创作《麦克白》的时期,正是英国社会矛盾日益激化的时期。当时大规模的反圈地运动正以如火如荼的趋势横卷英格兰,而且反抗涉及的范围逐渐扩大到难以控制。因此,莎士比亚指责的不是麦克白的反动举动,他之所以心痛是因为麦克白的堕落,从人文主义者堕落为反人文主义者,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剧作开篇,女巫三姐妹齐呼:“美即是丑,丑即是美”,(莎士比亚,5)人文主义与非人文主义之间也只有一线之隔,从一方滑向另一方显然并不困难,这才是麦克白人物形象之所以复杂的原因。

二、黑格尔式的理想矛盾冲突

黑格尔在《美学》中指出:“人格的伟大和刚强,只有借助矛盾对立的伟大和刚强才能衡量出来。”(黑格尔,205)冲突是“动作的前提”,“充满冲突的情境特别适宜于用作剧艺的对象”,(黑格尔,206)因为戏剧主要是表现动作的。冲突是对本来和谐情境的一种破坏,但这种破坏不能始终是破坏,而是要被否定掉,即让冲突消除,重新回到和谐。冲突可能有多种:一种起于自然所带来的疾病、罪孽和灾害,例如索福克勒斯的悲剧《菲罗克忒斯》的冲突起于主角被一条毒蛇咬伤;另一种起于家庭出身和阶级关系,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朱罗两家是世仇,才引发一系列悲剧。

《麦克白》的冲突看似属于第二种,麦克白是国王最近的亲属,有继承王位的优先权,但是邓肯的儿子马尔康被封为储君,这成了一块横在他前途的绊脚石。但是如果说这是作品的主要冲突的话,那么其核心内容应该写麦克白即位之后马尔康的复仇过程,这样麦克白作为主人公的光环就会被削弱很多。这显然不符合作者的目的,莎士比亚以大量笔墨刻画了麦克白杀人时内心的矛盾斗争,这就足以证明莎士比亚重点不在于表现外部的矛盾而在于突出麦克白内心的斗争。

黑格尔提出的第三种冲突,即理想的冲突,其情境起于人的行动本身,是个体内心两种普遍永恒力量的斗争,这两种力量必须都带有理想的烙印,都有能够为之辩护的道理。在麦克白身上显然分裂出两种力量,一种是他对于实现自我价值片面的理解——即对无上权利的追求;另一种就是他内心的道德准则,他希望用正确的方法去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两种力量都有其道理,也都在所处的情况下有各自的片面性。在麦克白的处境中,他要成为国王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邓肯和他的继承人,但是他的内心准则又阻挠他这样做。黑格尔的悲剧理论就是从“凡是现实的,都是理性的”这个基本原则出发的,客观环境和内心准则都是存在的,又都在各自的领域占据着理性的地位,因此这两者冲突反映在个体身上才是最难调和的,为了恢复情境的和谐,其最终的结局只能以悲剧收场。

三、结语

麦克白在得知夫人的死讯后感慨到:“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莎士比亚,78)莎士比亚借麦克白之口道出了人生的琐碎与虚妄,原本的人文主义者变成了彻底的反人文主义者,这多么可悲。

《麦克白》在悲剧人物以及悲剧冲突的处理上都有颇具特色,莎士比亚用一部悲剧贯穿起相隔千年的悲剧理论,真正做到了贯通古今,这也是《麦克白》广为流传,为人津津乐道的本质原因。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