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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接受美学看译者的翻译策略选择——以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汉译为例

时间:2024-05-04

赵 娜 (南京大学金陵学院艺术学院 210000)

一、引言

威廉•福克纳(1897-1962)作为“南方文艺复兴”的代表作家,其作品《喧嚣与骚动》是他创作顶峰时期的一部杰作,该作品将视点投射到南北战争之后的美国南方,用意识流的手法描写了没落的南方贵族最后的繁华,自1980 年以来,我国学者开始对其进行了细致深入的研究。1981年7月,袁可嘉主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中刊登了李文俊翻译的《喧哗与骚动》第二章部分,这次的选编当中,作为福克纳研究与翻译专家李文俊,将重点投射在昆丁的意识流部分,对福克纳做了创作简介,并且对刊登的这部分做了简单的评析,这一次的选登影响深远。1984年4月份,李文俊翻译的《喧哗与骚动》全译本由上海译文出版社版出。在该版本的前言中,李文俊对于小说的结构层次、选取主题、人物形象以及表现手法做了分析和评析。然而,对该部作品研究多停留在英美文学研究上,少有在其译本研究,更奢谈有很多创见的成果。

20世纪60年代后期德国开始兴起接受美学,于70年代达到兴盛时期,成为德国当时比较重要的文学理论流派,并且其学说影响整个欧美文艺理论界。其受到哲学诠释学的影响,在80年代中期传入我国,并被广泛关注。接受美学理论将阅读的重心转移到接受者身上,认为接受者的阅读才是艺术作品的最终使命,接受者在阅读参与与解读对作品本身意义重大。其不再只强调艺术家对于作品的创造性,而更看重接受者对于作品的感知度和接受度。接受美学分为接受研究(Reception Studies)和效应研究(Effect Studies)(金元浦,1998,47)两大方向,前者以姚斯(Hans Robert Jauss)为代表,关注读者及其审美经验,从宏观上强调了读者的意义;后者以伊瑟尔(Wolfgang Iser)为代表,关注文本本身,视角从微观认知上入手继而深入研究接受者与作品之间的关联。在此背景下,文章试图从接受美学的视角入手,分析、探究在这部小说汉译中译者翻译策略的选择,以期为外国文学作品(含小说)的翻译获得一些洞见。

二、《喧哗与骚动》的汉译与分析

(一)接受美学视角下的读者地位分析

几千年以来,在西方思想界,逻各斯中心主义一统天下,它的一个基准认知便是世界上的事物有一个先天的永恒的中心,其为 logos,一切认知都以 logos为中心。这样的思想影响下的翻译实践,是将原作看成是翻译活动的中心的,译者从事翻译活动的第一准则就是“忠实于原作”传统的“忠实观”、“动态对等”、包括严复的“信”等等都是这一准则之下的发展观念。进入20世纪以后,社会转型,思想解放,哲学不断发展,认知的范围和视角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其中很多全新的观念挑战了传统的logos观念,比如尼采的非理性反抗理性中心,认知到的非理性也是观念中强大的存在,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对抗意识主体,其中的无意识在人类思想活动中也是强硬的存在,悄无声息的影响意识主体。在这些全新哲学思想的影响之下,传统的文本主义中心论轰然倒塌,师德译者开始注重到接受者的存在以及影响,在翻译的过程中也将视角投向这个所谓的接受者,重新考虑创作者、接受者之间的关联,以及这些关联细节在翻译活动过程中如何权衡等。

习惯上,把现代文学理论史从时间上划分为三个时期:只注意作者(浪漫主义和19世纪);只关心作品原文(新批评);以及最近几年把注意力明显转向读者(张首映,1999:290)。20 世纪六七十年代,作为一种新兴的文艺美学流派而滥觞于西方文论界的接受美学,其代表人物是德国康斯坦茨学派的姚斯和伊瑟尔。从根本上言之,其理论基础为现象学美学和阐释学美学,反对具有决定权的主体是文学文本这样的说法,而认为文本文学是多维的并且具有开放性的立体结构,在接受美学中,接受者的重要程度超越创作者以及本文本身。接受美学提出的就是以读者为中心的文学研究观,给人们提供了新的观照点、新的启示。在整个过程中,接受者对于文本的解读与吸收并不是被动的,而是具有能动作用的,对于文本解读的效果需要文本与接受者两个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究其实,接受者对于文本的接受过程甚至可以理解为作品的在创作,接受者不是对于创作者文本的“复原”,而是带着自己的生理感受与知识结构对于文本的一种创造性的接受,接受者在让文本为自己服务的过程中,不仅仅是作品进行简单的审美,而是为自己的审美潜能增加了全新的能量,在这个过程中,接受还提高了接受者的主观能动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接受美学不仅是影响——接受的美学,而且还是接受——再创造的美学(张首映,280)。

(二)汉译意识流小说策略分析

通俗说起来,意识流小说在叙事方面有全新的手法,打破了传统的叙事方法,往往将内心独白、联想以及大量的象征暗示等方法,贯穿始终的一条线是人物的意识流动轨迹,意识当中的事实、回忆等让小说中现实与虚幻穿插,所以整体看起来时空顺序颠倒错乱,表面上看起来小说支离破碎,故而意识流小说多是具有多层次的立体结构,与传统小说全知全能的作者视角有很大的差别。意识流是福氏小说的重要特色,在翻译中如何处理遂成为译家们面临的首要难题。由于意识流的杂乱无章,李文俊在翻译的过程中,进行了主观性的逻辑加工,为了增加可读性,译者使用了四百多条注释,在这个翻译的过程中,原著的意识流的艺术效果似乎被改变或者削减,福氏在小说创作中追求新奇的表达手法,其中晦涩难懂部分的缘由大半就是因为意识流手法的翻译使然;在译本之中,由于英汉两种语言文学谋篇布局的表现手法的霄壤之别,译者不得不以中文行文习惯而改变之;当然,译者有时也有万般无奈,对意识流也有丧失殆尽的难言之痛。

(三)小说结构模式的汉译与分析

对位法是音乐中的一种表现方法,福克纳在其作品中经常借鉴之,也是他用心苦心之所在。因此,在翻译之中一定要加以再现,从而最大限度地实现该部作为惊世小说的精华的保真与传递。扈娟对于《喧哗与骚动》提出了全新的结构形式分析方法,她将音乐中赋格曲的结构模式分析运用到小说当中来,她的观点 “通过几个主要人物从不同的角度和心态来表现同一事件,亦即用赋格曲式的结构通过不同的几个声部唱和着主题,创作中又伴以意识流、时序颠倒、场景转换、象征隐喻、讽刺反语等手法,从不同侧面反复表现康普生家日暮穷途的命运,以及生活在这一环境中的世家子弟的沉沦遭际。”(扈娟,1992:69)从该部小说的四大布局中能明确的看到对位式结构,“第一部分是班吉在自己生日那天的意识流,它与第二部分昆丁在自杀前的意识流相对应。第三部分杰生的意识流发生在耶稣受难节,这与第四部分复活节迪尔西对周围所发生的故事的叙述相对应,这样就构成了‘生-死-死-生’这一象征性的‘对位式结构’”(马玉凤,1999:31),从而构成了整部作品的基本框架与结构。

三、接受美学视角下的翻译策略选择

(一)读者的阅读期待

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一般很注重情节完整,人物形象的主要塑造手法是人物对话和人物行为,并且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就是读者对于小说当中的道德性有很高的要求,认为小说的道德教化功能应该被强调。中国传统小说较少关注心理描写,而更多的强化故事的吸引力,并且习惯通过对话来表达,强调故事节奏,轻于心理描写和分析。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为了迎合中国读者的视角,将原著当中的人物心理分析进行弱化,这样的翻译选择其实非常影响读者对于原作者意欲的接受和理解,中文译作偏于对话而轻于心理活动的分析,中文译者的翻译策略明显受到了中国读者阅读期待及传统白话小说的影响。

(二)译者翻译的策略选择

接受美学的一条重要原则就是“视野融合”,只有读者的期待视野与文学文本相融合,才谈得上接受和理解。期待视野,包括人们的思想观念、道德情操、审美趣味,同时也包括人们的直觉能力、承受能力和接受水平等。读者不是消极被动地接受文本,而是能动的参与者。作者在创作文学作品的时候,应考虑所处时代读者的期待视野,考虑作品能否吸引读者,被他们理解和接受。对文学翻译而言,其最终目的是使译语读者也得到原语文本的艺术享受,感受其独特的艺术意境和精神内涵。译语读者是文学翻译传播的目的地之一,也是文学翻译最初产生的动因之一。(宋安妮,2005:75-76)达到译语读者接受的目的,实现翻译的功能,是译者翻译的策略选择根本要旨。根据译入语读者这一接受主体的需要, 译者不能亦步亦趋地追随原文,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对原文本进行一定程度的解读和加工,一般来说首先完成翻译的是故事的整体结构部分,以及一些精彩的重要的场景,有的译者坚持认为要抓住原书的精神面貌最重要,细部的枝节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截取等,对于原文章冗长的心理描写和分析,有的时候和整体的情节在逻辑关联上不大的时候,容易让读者出戏,这个时候有的译者选择将其删去。陶洁撰文肯定李文俊译本的价值及其翻译策略的选择,“他不是把翻译只看成语言文字的转换”(陶洁,1992:28- 31) “《喧》是现代主义文学的一座高峰。其读难懂也是众所周知的。李文俊先生把这样一部作品译成汉语, 本身就是一个壮举。”(李丹河, 1993: 48- 49)关于译文中加注问题,李丹河认为,“中国绝大多数读者是欢迎李先生的注释的。他们靠了这些注释才读懂了《喧》。”由此可见,翻译不是简单的纯粹语言文字转换的静态过程,而是译者与读者的一种对话行为,是一种改写行为,是读者能动地接受文本,进行两种文化的碰撞与交融过程。从这个角度更准确地说,翻译的过程也是翻译策略的选择过程,或“异化”或“归化”或二者兼而有之地灵活加工原语文本,为文学(含小说)文本的翻译找寻出路的过程,在这里还可以找到为何有的文本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度、不同受众之中有如此相异的译本的答案了。

四、结语

基于传达原著精髓的需要,译者翻译策略选择与读者的阅读期待密切关联。针对福克纳小说充满异质文化特征的语汇与表达方法,这需要译者既采取读者易于接受的形式,又能真实传达原作的形式与内容的精妙之处。故而,中国译者在顾及当时读者阅读定势的前提下,常使用归化的翻译策略。这样的翻译策略不仅得到读者的鼓励,同时也深受出版界的支持,此充分显示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对译者翻译策略选择间的呼应关系。面对从后来解构主义、后殖民、后现代、文化学派、目的论学派、女性主义、食人主义等等诸多翻译文本,我们清楚地发现,翻译策略的选择无时不处于应对嬗变中。随着人们认识水平的提高以及中西文化交流的深入,翻译研究必然会开拓新局面,而接受美学则为小说等文本的翻译无疑提供了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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