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作者电影与自我表达

欧阳如一 （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 130117）

《美人鱼》：作者电影与自我表达

欧阳如一 （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 130117）

周星驰《美人鱼》收获大好票房的同时，其内容与指涉也成为评论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本文认为《美人鱼》是延续周星驰自我表达的一部作者电影，因此探究《美人鱼》中的自我指涉也需要从作者入手，通过周星驰电影中呈现的变化态势，对他的电影中呈现的个人生活反映做出分析。

作者电影；自我表达；美人鱼

《美人鱼》常常被认为是环保主题，呼吁人们保护大自然，然而本文认为该片主要想表达的绝非环保，这次周星驰想表达的依然是自己，不仅这次是，周星驰独立导演的每一部都是在讲自己。

目前对于《美人鱼》的评价是主要是源于认为电影拍的依然是以前周星驰的内容，但实际上这却是周星驰作者电影实实在在的体现，好评如此，恶评也无非是老梗太多故事太弱。其实按照作者论的方法研究周星驰的电影，并不是一味的寻找他所导演的电影中同一的指向性，也不是强硬的给周星驰电影赋予某些无意识，而是去探讨正在处于不断变化中的周星驰在影像上呈现出的变与不变。

周星驰电影中的诉求是不断变化的，这点其实可以清晰的反映于他的生活。那就从2000年周星驰开始独立指导电影开始说吧：

《少林足球》（2001）讲的是一个小人物，经历了遍体鳞伤，最终实现了梦想。再来看看当时的周星驰，那时候他还不到40岁，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终于有了一些话语权，所以《少林足球》里阿星这个人物奋斗的过程和中间遇到的坎坷，也就是周星驰自己奋斗过程的体现，而最后成为冠军，也是那时候周星驰的一种渴望（那时候的周星驰尽管事业小成，但还达不到他认为的牛逼，他缺失的或是渴求的，也在用这个冠军来表达）。

《功夫》（2004）讲的还是一个小人物，从小到大受尽屈辱，最终成了武功天下第一，看起来和《少林足球》一样，但是最后来了一个成功后的回归——风淡云轻的对曾经伤害他的对手说：想学？那我教你呀。《功夫》里的阿星的成功过程，大体上和《少林足球》在内核上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最后的回归，这当然不是周星驰在现实中真的回归了，而是他渴望回归，结合当时屡有老友决裂的他来说，他多么想和伤害过他和被他伤害的握手言和，当然，前提是作为一个成功者再握手言和。

在《功夫》之后，周星驰的确被抬到了一定的高度上。于是，他拍的电影，也不再把自己的奋斗和所渴望的成功作为主题了。他可以表达一些其他的东西了，这是这一阶段的变化，不变的是，他表达的还是自己。于是就有了《长江七号》来表达缺失的父爱，以及《西游降魔》来表达失去的爱情。——至此，我们发现周星驰的电影全都是从缺失出发来完成电影，很容易联想到周星驰就是这么一个缺失感很强的人，因此我们在看他电影时不论笑的多开心，最后也都会有些沉重，这就是因为电影是从缺失出发的。

《长江七号》（2008）开始，周星驰的表意就越来越收敛。《长江七号》里徐娇扮演的儿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周星驰自己的写照，住破房子、贫穷、单亲，只不过把周星驰童年父母离异和母亲共同生活的事实变成了单身父亲，也是对缺失的父爱悼念吧。儿子这个角色的经历很多也是周星驰残存的童年记忆，比如不给买玩具不说反倒被一顿揍，甚至七仔也是周星驰设计的最好的玩具来弥补童年的这种缺失。另外，周星驰也不是自幼丧父，而是在童年时父母由于争吵而离婚，父亲离开，在电影中的体现就是父亲的离世，是不是一觉醒来父亲就又回到我身边？（七仔在整部电影中，就是周星驰填补缺失、完成梦想的载体：成为最好的玩具、让父亲失而复得。）

《西游降魔》（2013）更不必说，是对《大话西游》的致敬，从主题曲到故事桥段。周星驰借着文章饰演的玄奘之口，对舒淇饰演的段小姐认认真真说出了那句：我爱你，一千年，一万年。周星驰在采访的时候说，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把这句话说出来。而这时的周星驰，对爱又有了新的理解——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有人认为这部电影里讲的是胸怀世界的大爱，其实电影最后告诉观众了，讲的就是男女之爱，玄奘说：男女之爱也同样是大爱。众生之爱皆是爱，没有大小之分。

这数余载，我们能看到周星驰从三十岁渴望被认可、渴望名利到获得成功并渴望回归再到四十几岁后开始有能力去怀念一些感情，我们能看到，那时的周星驰是什么样子，他的电影也就是什么样子。

《美人鱼》（2016）里，邓超饰演的刘轩其实就是某一个阶段的周星驰的写照，吴孟达被采访时谈论周星驰说有一个阶段的周星驰被大众神话了，导致他那时太过于自我，这个描述很像刘轩，而周星驰常常在自己电影里讲的都是一个屌丝的成功史，怎么到刘轩这上来就是富豪了？并不是周星驰不讲，而是已经无须再讲了，当然刘轩还是在吃鸡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儿时是多么贫穷。——也就是说，《美人鱼》中的刘轩不是从屌丝开始讲起的，而是从获得一些成绩之后变得自我的时期开始讲起的。

而刘轩从不屑到舍命保护的美人鱼，真的指代作为人类破坏环境的牺牲品的一个物种吗？显然“最后一滴干净的水，最后一口干净的空气”这样的台词，表达环保未免过于直白，还是最开始那个观点，不是为了说环保。那我们来看林允饰演的美人鱼姗姗，她的身上有一个特质，就是单纯、简单，同时为了目标坚持不懈，哪怕被虐的遍体鳞伤，哪怕是被当成异类赶尽杀绝。我们看到姗姗刺杀刘轩反被虐的这段镜头，我们很容易就想到《少林足球》《功夫》里的阿星，同样被虐的遍体鳞伤。——对，美人鱼姗姗同样也是周星驰自己的写照，直接指向了那个简单、有梦想并且即便是遍体鳞伤也要努力下去的周星驰。

这样就很好理解了：小有成就却变得自我的周星驰，去寻找和保护那个拥有梦想，最简单、执着的自己。

如此一来，几个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很好理解了。刘轩和美人鱼在一起之后，被问及美人鱼，刘轩说他们过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珊珊说他们会去旅游，风景真的很漂亮。照理，镜头顺接一个二人游历名山大川，相守相依，我们也就相信了这段感情。然而却顺接了刘轩和美人鱼在海底遨游的镜头，刘轩带一个圆形面罩，由姗姗吹气来供给氧气。许多人惊呼什么鬼！此时响起了“无敌是多么寂寞”，许多人又是一懵，这时候配一个世间始终你好都比这合适啊！

那么不妨试着把刘轩和姗姗当成两种指代，而姗姗指代的童真和梦想正是为刘轩指代的他供给氧气的源泉。《功夫》后被人封神的周星驰不是无敌的。无敌的是，在经历了大风大浪获得了无限荣耀之后，还能找回初衷和童真的他。这时候的周星驰依然多了一点苍老，但还是喜欢用一个喜剧、童真的外壳包裹这些沧桑，他实实在在的用《美人鱼》表述了自己的心境。

这时候再回想在大海中遨游时响起的主题曲：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是啊，我想他真的很寂寞。

欧阳如一，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戏剧与影视学专业在读硕士。主要研究方向：影视理论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