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瑞鹤图》看宋徽宗绘画的形式感

李　争　（福建师范大学　350001）

从《瑞鹤图》看宋徽宗绘画的形式感

李争（福建师范大学350001）

北宋宋徽宗赵佶，是一位才华横绝伦的艺术家。作为工笔画的创始人，宋徽宗最擅长画花鸟画，以形神兼备著称。在宋徽宗时期，成立了翰林书画院，将诗书画三者结合起来，改变了宋以前的绘画风格，让画不仅写实更具有意蕴。组织编撰《宣和画谱》。宋徽宗超凡的艺术修养和审美品位影响了几千年的美学造诣。本文就宋徽宗《瑞鹤图》的构思、构成、色彩、造型、意境来分析宋徽宗的绘画形式感。

瑞鹤图；形式感；礼乐；构成；装饰性；界画

宋徽宗的《瑞鹤图》中，彩云缭绕在汴梁宣德门，天空中十几只丹顶鹤在盘旋，另有两只驻于鸱尾之上，交相呼应。每一只鹤都姿态各异，无一雷同，但却灵动精妙，仿佛呼之欲出。气势庄严，祥瑞自现。

一、构思：象征与暗示视觉化的音乐

艺术创作首先是思维的观念，创新新意象、新表象的思维方式，通过象征和暗示来表达情感。艺术家的主观经验如思想、情感与客观经验，都能在作品中发挥出来。

在绘画中，如立体主义的毕加索的作品《格尔尼卡》，就是运用丰富的象征手法，作品中公牛象征强暴，受伤的马象征受难的西班牙，灯象征光明与希望……如果要对作品真正理解，就必须对物象的象征意义有所了解。

乐是中国古代国家的治理之术。荀子在《乐论》中说：“夫声乐之入人也深也，其化人也速。”孔子曰：“乐云乐云，钟鼓之乎哉？”“乐”有“化人”的教化功业，这是通往儒家思想的道路。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师旷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玄鹤二八集于廊门；再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瑞鹤图》中群鹤如云似雾，姿态万千。观者仿佛听到悦耳动听的瑞鹤齐鸣，仙乐飘飘，一片祥瑞景象。乐在《瑞鹤图》虽听不到，却看得见。乐是国家社会的治理之术。图中以“徘徊嘹吠当丹阙，故使憧憧庶俗知”来表现宋代统治者的威严、高贵，为皇权歌功颂德。

宋徽宗时期成立翰林书画院，每年以诗词为题作为科举考试方法。如题：“踏花归去马蹄香”。优胜画中并无出现花卉，而是画一只蝴蝶绕马蹄间，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宋徽宗的创作方法促进了中国画意境的发展，而这种暗寓的画法与现代艺术的创意思路不谋而合。

二、构成：独特的秩序性和节奏感

艺术作品中，通过寻找简单合理的单位，把艺术元素通过均衡、离心、散焦、统一等方式组合起来，数学般准确的比例来安排。西方自古希腊以来就有以“数的和谐”为美的哲学传统。风格派艺术家多马列维奇、蒙德里安、多梅拉的作品重视构图的均衡，从单纯的点线面来构成画面的视觉美感，直接影响了当代的艺术。

我国传统诗、词、歌、赋、曲中，通过字数、句数、对偶、平仄、押韵等格律，创造了优美的节奏韵律感。画面的节奏感同样显现了全局气势的轨迹，吸引观众注意。

《瑞鹤图》图中大量运用到数的美学。首先是仙鹤的构成形式，二十只仙鹤的布局一改传统花鸟画的构图方式，以散点的方式布满天空，类似现代艺术里的重复近似的构成方式，同时整个仙鹤的整体又呈现旋转和发射的骨骼形式。其次，画面的下半部分有宣德门的屋顶和斗拱构成，斗拱方块感和屋顶的长线条的整齐排列再次加强了重复构成的形式美感。整个画面形成中轴构图，左右对称的形式。二十只仙鹤的形成的点的构成和下方屋檐的大面积块形成一个点面结合的对比，画面均衡对称，在重复的节奏中体现单纯的秩序美。

中轴对称的画面构成形式在花鸟画中比较少见。在宋徽宗的画作中，只有《祥龙石图》运用到中轴对称的画面的方式。中轴对称的画面形式，蕴涵着深厚的文化心理特征。礼记《中庸》中说：“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瑞鹤图》运用中轴对称的画面形式体现了宋徽宗所希望达到的天下“太平和合”的境界。

三、色彩：概括平涂富有装饰性简约意境

艺术作品中，大面积纯色平涂的色彩，具有装饰性、抽象性、象征性。后印象画家梵高、高更、塞尚、克里姆特，以及野兽派画家马蒂斯作品中都有具有形式感的几何形的单纯色彩的画面构成，在色彩中注入丰富的情感。

《考工记》对色彩的描写：“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 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这是中国古代对调色、绘画、染羽运用方法的记录。

宋徽宗和宋代宫廷画工整细腻，物象形态真实生动，色彩华丽富贵。《瑞鹤图》天空运用了大面积的石青色满染，面积占到画面的五分三，使整个画面熠熠生辉，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视觉冲击力。石青的色彩显得鲜明灿烂，和白色的仙鹤相互映衬，又显得“闹中有定”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天空大面积平涂的石青色同时也体现了简约的艺术理念，简约之美是一种高尚、老练、成熟的艺术境界。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是宋代美学风格所崇尚的。简约是宋徽宗文人气质的体现，也是宋代造物绘画的一种审美趋势和全社会的一种普遍的审美追求。

四、意境：独特的花鸟画与界画的结合

梁思成的《中国建筑特征中》说：“建筑结构所产生立体形貌之感人之处，多见于文章诗赋之赞颂中。中国诗画之意境，与建筑艺术有密切的关系”“中国建筑之外轮廓予人以优美之印象，且富于吸引力，……依梁架层叠及‘举折'之法，以及角梁、翼角，椽及飞椽，脊吻等之应用，遂形成屋顶坡面，脊端，及檐边，转角各种曲线，柔和壮丽，为中国建筑物之冠冕……”

宋代是中国界画发展的鼎盛时期。界画因规范化、准确性而成为一本严谨科学的学科。宋代绘画《黄鹤楼》是几乎可以算是专业的建筑画，即工程画，是真实的建筑史料。而宋徽宗《瑞鹤图》中宣德门屋顶和宋代《营造法式》的图样和几乎一样。营造法式是两宋时期崇尚理性、追求高雅、关注科技与人类思潮高度融合的体现。

《瑞鹤图》

《瑞鹤图》是一张严谨工丽、端庄雍容的花鸟画，里面并无树木花草的体现，而是加入界画的部分。建筑部分精细严谨，美伦美奂，飞檐上的瑞兽描绘的细致入微，檐下木质斗拱结构紧凑。仙鹤的盘旋起舞和建筑的庄严巍峨在朗朗天空和云彩衬托之下达到了理性和诗意的和谐统一。宣德门局部的屋顶的描绘，对画面元素的取舍、强调，体现了徽宗画面驾驭能力的严谨性及对建筑艺术独特的审美感。

宋徽宗《瑞鹤图》画作精巧的构思，创意思路和现代艺术的某些理念不谋而合。表现超时空的理想世界，体现了非凡的艺术创新能力。

[1]陈少立等撰.试论“有意味的形式”[D].南京艺术学院学报，1989.

[2]薛永年等撰.中国美术•五代至宋元[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3]徐复观撰.中国艺术精神[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李争，工艺美术师，本科，单位：福建师范大学，研究方向：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