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李建忠 (大连大学文学院 辽宁大连 116000)
明代神魔小说理论之寓意论
李建忠 (大连大学文学院 辽宁大连 116000)
明代神魔小说理论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小说中寄托自己的理想,有明显的寓意性,早在明代的理论批评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特点,有很多的理论家对神魔小说的寓意进行深入的研究。
神魔小说;理论批评;寓意论
中国古代的文人有一个传统就是在文章中彰显自己的思想,把自己对现实世界的看法寄予文章之中。孔子的“兴观群怨”说,其中 “怨”,就是美刺之意,对于社会上美善之事要赞美它,而对于丑恶的行为要讽刺它。白居易强调“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也就是说作者在写作诗歌的时候一定要符合时代特征和宣扬好的精神,歌颂一切值得赞美的东西。看重文章的社会效果,讲求自己的文章能够给世人带来启发,有利于社会风气的改善。特别重视在文章中表达自己的思想,传达自己对于现行社会的不满,强调文章要有刺世精神,不与现实同流合污,把权贵的丑行记录在案,强调社会的公平正义,凡是不符合自己内心的恶行怪事都要在文章中表达出来。
神魔小说在寓意论上的表现往往表现为以下两种形式:在小说的某个章节的故事或某件事、物、人有一定的寓意性,另外就是神魔小说有一个内含的主旨。
文章应该具有社会效应,有一定的功利性,充分表明了做文章者的心理和其要达到的社会效果,以社会为己任,以文章为武器敢于向不平之事作斗争。随着时代的发展产生了小说这一文学形式,而小说较以往的文学形式而言作者更加容易表达象征意义,它所描写的并非是现实现世的东西,而是在现实的基础之上经过虚幻的加工改造成的世界,极为适合作者“托物言志”,是其他文学形式所不能比拟的。而神魔小说更是直接描写仙怪世界本身,神魔小说较历史演义、英雄传奇、世情等其他小说其主要的不同在于小说的主要篇幅是用来描画神怪,这就为作者提供了将心中“不敢吐”之物,通过对神怪世界的描写使它们成为各种神怪加以批判,从而得以“诉心中不平”。
神魔小说从表面上看是虚幻的,但是作者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往往并不仅仅是为了描画神怪,通常是有一定的代表意义早在其产生之初就有很多批评者指出来了,陈元之在《刊西游记序》中说:“彼以为浊世不可以庄语也,故委蛇以浮世。委蛇不可以为教也,故微言以中道理。道之言不可以入俗也,故浪谑笑虐以恣肆;笑谑不可以见世也,故流连比类以明意。于是,其言始参差而俶诡可观;谬悠荒唐,无端崖涘,而谭言微中,有作者之心,傲世之意。夫不可没已!”[1]神魔小说中往往包涵着深刻的寓意,普遍性的具有象征性和寓意性。作者可以把现实稍加改造写进小说,而且在表述上不必有太多的顾虑,使广大的市民群众读者在理解这种寓意和寄托上更为简单直接,这也是神魔小说寓意论得以为批评者所注意的主要原因。而这些在神魔小说也得到了继承和发扬。
在神魔小说理论批评寓意论中首先应该提到的是董说的《西游补》,它我国古代最具象征性的小说之一,此书从整体来看是悟空在三调芭蕉扇之后幻入青青世界,为情所迷,进入各种梦境,未来世界,古人世界,这些梦境和悟空所历之事都是具有象征性的。“《西游补》者,情妖也。情妖者,鲭鱼精也。”(《西游补问答》),陈洪在《中国古代小说艺术论发微》中就指出了:“《西游补》则作者本意即在象征,故刻意采用了名称象征、梦境象征、环境象征、本体象征、结构象征,而全书的故事也因此笼罩于一派恍惚朦胧的迷雾之中。”[2]在小说中的“鲭鱼世界”就是整个社会,象征着人的一生,被凿之天就是危机四伏,充满潜在危险的社会,从历史资料看作者董说所处时代社会慌乱,其人地位地下,受制于人,对于社会的丑恶一面见识到位,深有感触,这部书也是作者心境的表现。结合作者的经历也可以说这部小说是作者在世事变迁之后的思维和想法。就其艺术性而言不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是在寓意性上却是上上之作,鲁迅也认为:“其云鲭鱼精,云青青世界,云小月王者;即皆谓情矣。或以中有“杀青大将军”“倒置历日”诸语,因谓是鼎革之后,所寓微言,然全书实于讥弹明季世风之意多,于宗社之痛之迹少,因疑成书之日,尚当在明亡以前,故但有边事之忧,亦未入释家之奥,主眼所在,仅如时流,谓行者有三个师父,一是祖师,二是唐僧,三是穆王:‘凑成三教全身’而已。”[3]虽然作者只在“凑成三教全身”但这标明作者的创作目的明显在于敦化世风,教化世人,期望自己的小说能够有用于社会。
吴承恩在《禹鼎志序》中也提到过“虽然,吾书名为志怪,盖不专名鬼,时纪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4]作者虽说“亦微有鉴戒寓焉”但是相信其创作《禹鼎志》时鉴戒和寓意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苏兴在《<西游记>及明清小说研究》中有一节提到《西游记》对明世宗的隐寓批判和嘲讽,作者说:“毫无疑问,中国过去时代的神魔小说以至历史小说都有作者所处时代的影子。吴承恩通过神魔之争的描写,对不满意的当世皇帝加以批判和嘲讽——自然是隐寓的,似可以说是必然之题。”鲜明地指出了小说的寓意性和批评当权者的无能、贪欲,“吴承恩在妖精身上也多少注进一点明世宗的血液,至少妖精要吃唐僧肉一事,反映着世宗时代皇帝和道士们对佛教对僧家的迫害内容。”[5]在《西游记》作者所处的当世皇帝明世宗信道教,崇道士,最高统治者一心炼丹药,求长生,而道士又迫害佛儒两家,并迫害社会,为害人民,造成民不聊生,而在《西游记》中也有许多的道士作恶,这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深刻的寓意。署名李贽的《李卓吾先生批评西游记》对作者和作品的内涵深意进行了全方位的发掘,有的评语指出了作者的深层次意义,如第七回:“千变万化,到大士手内即住,亦有微意。盖菩萨只是“自在”两字,由他千怪万怪,到底跳不出自在圈子。此作者之意也。”[6]不管千变万化总是逃不出“自在”二字,若能得“自在”之真谛方能超脱。第七十六回总评写到的:“妖魔反覆处,极似世上人情;世上人情反覆,乃真妖魔也。作《西游记》者,不过借妖魔来画个影子耳。读者亦知此否?”正是体现了寓意性。《续西游记》第一回总批中提到:“灵虚即心猿之别名也,万化因与须菩提作用是一是二,彼纵修人此纵法人自正等觉视之均一有漏之果。真实不虚作用,天地莫知鬼神不测,何以故道者,阴阳知所从出也,故千变万化皆在其中。”[7]可见很多故事的描写,语言的叙述都是有意为之的,神魔小说的描写很多是具有广泛的社会内容和深刻地思想深度的。作者是借神魔的外衣和戏谑的形式来抒发自己对社会的认识,对事物和事件的看法,借人物之口表达自己的思想。
另外,神魔小说的寓意性还表现在就是优秀的神魔小说往往是有一个特定的主旨,神魔小说的优点在于书中往往有一个中心的主旨,在各色的神怪故事中穿插讲述或暗示,使读者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明白作者之意。并且各个段落章节不必拘泥于此,他们完全可以自成一个寓意或章节主旨,在每一回每一个故事中既可以从故事里得到真意又可以在故事之外明白事理。《三教开迷演义叙》中开篇语云:“文章不关世教,虽工无益,故高则成传奇,词话云: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由斯以观则书记之贵关世教风化,尚矣,夫书关世教风化则为作不徒作,则可长久,可长久则又与世教风化相关系干不朽,其今三教破迷归正演义之谓乎?”[8]从三教开迷归正这个题目就可以看出这部书是讲求三教合一,作者之意便在于此。
董说在《西游补问答》中也说道:“《西游》之补,盖在火焰芭蕉之后,洗心扫塔之先也。大圣计调芭蕉,清凉火焰,力遏之而已矣。四万八千年俱是情根团结。悟通大道,必先空破情根;空破情根,必先走人情内;走入情内,见得世界情根之虚,然后走出情外,认得道根之实。《西游》补者,情妖也;情妖者,鲭鱼精也。”[9]一部《西游补》讲的就是大圣情迷,为情所困,如何解脱,给世人以启示。所以说神魔小说的作者在写作神魔小说时不仅仅是描写鬼怪神事,或者是从事中暗合情理,而且就整部书而言有一个总的主旨,说明作者之意,而后世的批评家对于主旨也进行不停的探讨。这主要体现在对《西游记》主旨的讨论,《西游记》问世后,后世的读者和批评家就不停的对其主旨进行探讨,袁于令认为“摧挫之极,心性不惊,此《西游》之所作也”,谢肇淛认为是“求放心”。李贽在《西游记评》中就多次谈到西游主旨是“心”,“一部《西游记》,只是如此,别无些子剩却矣。”他的评点中出现心的次数不下于十多次,其所见是很有道理的。其不但注意到了全书主旨,更是在一些微细之处,注意到了作者的用心,其在评点中也指出“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都是指心。书中还在第十九回总评中明确地提出了作品是有“密谛”的:“游戏之中,暗传密谛。学者着意《心经》,方不枉读《西游》一记,孤负了作者婆心。”如果读者在阅读小说时不能从中有所发现无异于宝山空归,所以一定要注意作者的用心。吴从先在《小窗自纪》说“《西游记》一部定性书”。从不同的角度申明了自己认为的小说主旨,虽不尽相同但是作者在创作室肯定是注意到了要通过这本书来传达自己的思想。所以不论主旨到底是什么,其寓意性事毋庸置疑的。在《续西游记》中更是将佛法中的七情六欲等一些人所常见的缺点和不足,形象化为妖魔鬼怪,悟空与灵虚等人的灭妖的过程就是心灵的净化过程,若能将自己内心的一切欲念、贪念化为虚无,那么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妖魔了。小说通过取经回国路上所遇之事,为读者提供了一次心灵之旅,强调了修身养性的重要性。
在神魔小说理论批评寓意论中,作为神魔小说代表作的《西游记》而言,有较多的批评者所参与,而对于它的寓意性看的也较为通透,从一斑而窥全貌,很多神魔小说并非一些批评家所言是“酣嘻之具”,而是具有深刻寓意的,只要读者用心品读是可以明白作者之意的。
[1][4][6][9]朱一玄、刘毓忱.西游记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225;159;239;394
[2]陈洪.中国古代小说艺术论发微[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7:188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11
[5]苏兴.西游记及明清小说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52
[7]古本小说集成[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第三辑第121册
[8]古本小说集成[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第一辑第108册
李建忠,男,出生年月:1986.1,山东临沂,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明清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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