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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记

时间:2024-05-04

◎鲁 橹

青 苔

绝不往高处长,这一小片绿影,抓人的眼,却拒绝了脚步。

怎么可以不拒绝?若有脚步踏来,它柔软的身体根本无法撑起,甚至,恢复需要用漫长时光来换取,何况,有一份混乱破坏了它的安静、它的无辜。我总绕过。在西南角的瓜架下,潮湿的地面不经意间就有一处,像顽皮的地面补了一块绿,那绿是生动的,有波浪的,即使它不能长高,也有新鲜的小身体。

有时候,我会趴在地上去抚弄它,它绿莹莹的毛发卷起,捧在手心,一吹,它就掉下来了,它完全没有重量,没有心跳,没有四肢——哦,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它是没有根的,它没有根,所以,才会轻易被扯断,被覆盖,被毁灭。

我该怎么去心疼它?

角 门

墙的伤口。冷风垂头,它才那么安静,听不到“吱呀”一声,又一声,这样安静的时刻并不多。我总要找了借口:被斥责、误会,突如其来的伤感,或者喜悦时,大多时候,却都是与你在一块的,虽是一角,却以为是全部。也愿意做井底蛙,只要你也在井里,傻傻地呱呱叫,就算井水干枯,我也不想跳出来。

为什么要跳啊,那时的西园子真的就只有一口井那么大,却装了我整个的童年,少年,朦胧的青春期。我还没有学会出走,没有学会反抗;没有任何反抗,我的被捆绑的岁月,恰恰是记忆最深的。

如果后面的逃亡没有射来箭簇,道路不关闭四个方向;如果路途上的鲜花不凋零得那么急,风沙只是旋转,不袭击我单薄的身体;如果倒退的时光我并不怜惜,那么,那扇低矮的角门,它就关上了。

它真的关上了,堵住了我后退的脚步!

木质云梯

以为已悄悄退场。把一些未知置于脑后,等着他们突然的出现,就会有一个惊喜,好像他们从来不在。

但黑夜能阻挡某种情绪么?比如,星星要跳出来作证;比如,月光也会适时地添上一笔。这世间真的是没有什么会彻底消失,没有什么不留下痕迹。那些看似天衣无缝的往事,其实破绽百出,那些不可控的事物总会在某一刻袭击大脑。

这个午后,与数十年前的某个午后多么相似。栅栏后面的阴影抹去了,木质云梯抬高太阳的光,秋千架在云层,那个尖叫的女孩还在园子里奔跑。

一切都要回来么?这种闪回多么令人惊喜又伤悲,我甚至控制不住地哭泣。即使树梢雀鸟嘈杂,它们也有疑惑的眼光;即使西南角的豆荚藤倾斜,也早已遮挡不了那个明媚的午后;即使园子里开始跑野兔了,甚或还有蛇、老鼠、黄鼠狼出没。可是,我仍然看见的,为什么还是那架木质云梯,你溜溜快的轻盈身影投射到豆荚,像西南角绣了花,我们就躲藏在青枝绿叶的瓜瓣之下。

哦,那个午后,它定格了我的一生。花园已荒废,景象已不再,我深爱的人已消失在云梯的尽头,就像有个魔咒:我要不断回,又不断走,万水千山,只以为是寻觅,只以为是归宿。但又都不是。只是无法停下来,无法遏制血管里的奔腾——不干涸,就仍旧是一条河流,日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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