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王丽君
春天正一步步地逼近了。
她很久没这样赤脚走在湿暖的田地里了。
清凉的风吹散了她长长的头发,披在粉红色的春衫上,闪着褐色的光芒。从来没有这样美好的心情了,虽然她曾经千百次走在春天,将自己的话语用歌声表达出来。阳光愈渐热烈起来,拥抱着她娇小的身体,无由地,一阵晕眩袭来,她不由得闭上双眼,而内心似乎开启了一条幸福的河。
她越过青花河,在对岸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背后的小树林也开始悄悄绿了起来,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雾霭。
几只红色的小鸟还是唱着去年的歌。
可她想说的却已然改变了,也不再那般喜悦。
那么,总是有什么忧伤吧?
她微笑的眼、微皱的眉,在这个春日的上午显得更加空灵,像一片待化未化的冰,在阳光下漾出一个神奇的漩涡。她要离开这宁静的地方了,可她的爱已然留在这里。
还有那一个刚开始的剧目,还未全然上演,就要化为一缕无影的风了。
这一回,她没有唱歌,似乎那歌是不合时宜的,总是显得太过于轻盈。
她也是那林中一棵绿起来的树,需要更多这样的阳光、更多柔净的雨……
可是,她要走了。
远远地,将爱的梦想也一齐带走。
我一个人在月下独行。
我要到一个无人看顾的花园里去。
穿过这片树林还要往西走好几百米的路。一路无人相扰,这样的夜晚嘛,只有我轻轻的脚步和些许风声在月色中游动。
林子经了水的洗浴,仿佛我也恍然在水中。地上铺着软软的针叶,踩上去,让人觉得几乎要掉到什么地方——感觉里的空间。
我加快了脚步,当月临中天时,要有一朵花开放了。
那是多年来侍弄经营的一个花的家园,芬芳馥郁的,淡雅清丽的,都在这里安了家。
我以自己的向往与想象为她们命名,有的时候,实在不知该叫什么,所以,其中好多仍是不知名的。然而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我的所爱,并成为可爱的一家。
我想着快点靠近它,却不由暗自思忖:究竟是哪一个先绽放异彩于今夜的月色中?
当然,这并不重要,无论哪个都会令人喜欢。
园子里,无论是哪一种色彩都是一次想象的创造,联系着温馨的回忆。然而,又实在舍不得走得太快,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心情,不是时时能拥有。这实在是太过美好,我在美中走,并且一步一步走近美,仿佛此境永无尽头。
我的花园啊,无论你将最早在哪个枝头开绽今春的消息,那于我,都是最美的赠礼。
盔甲裂开花纹一样的缝隙,没有暖风吹入。
七彩电流,装饰世界与每个人轻松的笑容。大雨之后,流水冲走了遍布思想的语言,一张张纯朴的脸沐浴在古老的恩情中,眼睛里布满生锈的铜线。
撕扯不断的旧恋,在菊花丛中老屋的檐下珠玉垂落。采撷的手,使画布潮湿了很久,永不能完结的一幅作品,悬挂于南天短暂的仰望里。
睁眼睡眠的人,看见内心孤独的倒影临水。
整理湿雨记忆的过程,经过的铁轨铿锵有声,清晰地目睹了颜色如何变淡,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从此将画簿交付于混沌之界。
走过的大桥,听见树叶撞击秋天的回音。
一方炭落地成树,长出满身墨绿的幻想。
雨水中,走来走去的人垂顾重新火热后岩质的云。天空下落,穿透群鸟的飞翔、梳妆的古镜。
街道上,永远会碰到欢乐者饮虹啜露。
黄昏,终于被重生的色彩一再推迟;为了避免担负异端的尊称,望见彩虹欣喜的那个人,低头不语,胸中盛满了谦卑而甜蜜的柔情。
今天,晚霞的颜色真美。
冬夜的雪坠落的姿势最是温柔,仿佛要将眼光所有的冷都覆盖。次日响晴,一夜月光普照,满地莹白如流淌的河水。
小路上的足迹都被覆盖了,两边的丁香树洁白,也有阵阵冷香回荡。
人们坐在屋里,只将这寂静而简单的夜色交给行走的云光。
鸟雀的梦在哪个枝头上栖息呢?心灵的鸣溪又在哪里潺潺?记忆系于每一叶飘落的花,冬天完整地保存着关于缘分的故事。
偶尔会有一个人踩上月夜的雪地,那么,便会有一颗心离星空出奇地靠近,可以伸手一掬梦寐的宁静与惊叹,或者还会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云滑过。这种时刻,是否正含有谁不懂的诗呢?而内心里繁华簇积的感受不正是优美的吟诵吗?
生命就是这么微小。一朵雪的经历,在掌心短暂的融化却是那么久长而巨大的震动,很美。不要出声,只需悄悄地从雪地里走过,就可见一世路途的情状,幽邃而透亮。
每一个脚步都像雪落,无怨无悔。
虽然理由很充分,可是,并不能说明忘记你是容易的。
在清晨,看见一尾鱼闯进门来,这一天便开始晕头转向,总是能看见海藻密布于时间。
蓝衣的人问我海水可曾来过?他的眼中盛不下的晶莹泪水让人心惊。
我卷起白雪一样的袖管,向他说明冬天曾在我的世界留下怎样的伤痕。
天空在一瞬间分解成灰暗的碎片,在那时,只有雷声执拗地穿过心脏。孩子们早早在打捞,梦想的童年已被刮远,海滩上依稀还有稚气的脚印。
贝壳是谁的宫殿?海风又是谁的歌声?
你立于沙滩,只顾沉思。
咸涩的文字已将我弄得咸涩不堪,结晶的并不是琼露,记忆的盐体抹尽色彩,却也是一程足味的旅途。
你有点笑的样子。
你不曾留下什么。你走的时候,头发披散如大云。夕阳落入海里,海水红红的,鱼眼闪烁。
跟随着你来了。
在寒冷的十一月,时光枯燥如枝头悬挂的叶子,生命蜗藏于深深的冰地,看见人们在街头移动着,像卡通人物。
雪花覆盖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也将记忆中的林榭楼台遮蔽了,只留下一片纯白的空间,来盛放新的声音与画图。
你散开的头发,多么像秋日的思索。你的眼睛更像一片荒野,使人生出诸多想象却又无法聚焦,而你的声音却实在是太美了,亮若金石撞击,柔似春风拂柳。
你的步子很轻,没有踩碎一瓣雪花,可人们却分明听见了那重重的跫音山响。
你说你要走遍世间每一个孤寂的角落,你背着吉他穿过世故的心脏,寒冷拦阻不了你的脚步,困厄也不能使你停歇。
你的背影多么像一团明亮的火哟,将冬日荒凉的风景点燃。
你说祝福很好,也很容易珍藏。你把它们放在歌声里,带给很多很多的心灵。
你的歌声穿过黑夜,雪一样地落满梦境。
河水缓缓东流,就这样执桨,逆水而上。
远处,一点灯火可是梦中的歌源?
匆匆过去了,几年,几十年,轻松,简单,如一树花叶的荣枯开谢。
在一张笑脸、一颗眼泪的背后,可以拆解出多少个连环重叠的故事呢?
而斯时行舟悠悠,岂有忧愁浮云频起?
美丽的影子,被时光千折万叠。还原的面貌,还会是最初的熟识吗?每一道波纹中都写满了不易丈量的距离,没有一种语言可以跨越。
靠近平静,便也远离了激情的美。
一个人的舟子是江上纯美的风景。没有零乱的人声,亦无炊烟的缠绕,自在,有些许凄凉。如临清风,赏孤冷之月。
雪花落下来。一片,一片,又一片。
我伸出手来,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一片,一片,又一片。
快乐的心怎么能装出伤悲呢?而痛苦的心又怎能强颜欢笑?雪花落在这个世界,灰暗的空间,一片,一片,又一片。
这六瓣的精灵又怎会懂得沉重呢?
她们在空中飘飞曼舞,自由自在。洁白的小手挽在一起,纯洁的心连在一起,轻轻地歌唱着。
是不是雪花的轻盈对照斯时人心的压抑?是不是心灵的束缚永无解脱?只有这不停的清音,只有雪花飞呀飞。
这一刻,周遭可算平静一些,心里也稍稍舒服一点,不由为短暂的学习时间惋惜了,又被耽误。
更可怕的是一种怀疑:是不是我所有的决定都是直接间接地为境况所迫,而根本不是出于意愿发自真心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就是可怕可悲吗?这时候,噢,是很快的,可能又要面对抉择,我该怎么办呢?现时的犹疑更多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逃脱还是真心?也不知道留与去哪一个更合理?
雪花将覆盖一切,美丽与纯白只是暂时的,阳光出来,所有该昭示的将尽皆暴露。
你的生活能像雪飘落吗?
一片一片,用洁白的表面遮掩,而将更多的问题隐起,留于前路。
你初来的时候,我还在这路途上奔波,没有和你倾谈。
雨星儿落了又落,宛然一首诗的吟咏。
你有很多梦的变形,挂在树叶上,藏在花蕊中,融入泥土里,镶在窗户上……你像个冰糖小仙女,摇身一变,便化为冰冰甜甜的笑影。
你密密地落,雨丝儿裹起我,默默将清新一点点埋入我心底。
校园里树木繁密,每一片叶子都争着抢着接受洗浴,一阵风儿吹过,满树都是玉片碰响的清脆。地面逐渐湿漉漉起来,隐隐有淡而纯的香气拂过,仿佛一瞬间有千万只萤火虫扑闪。
小雨点儿密密地落,你追着我,我赶着你,争着抢着,从云朵的怀抱中跑开。像花朵一不小心歪歪头,一滴露便从中滑了出来,趁机逃掉了。
那落地的姿势还带着些微的稚嫩。
我们已有太久没在一起说话了,繁忙的生活早使生命岩层灵光剥落,只有在梦的夹缝中才能复见雨霁的晴明。
哟,我的小雨星,你终于使我重返天空。
从燃烧的朝阳中奔出来,从缥缈的晨雾中奔出来,万匹神骏,脚步哒哒踏过青草地。
炊烟仿佛清清的乳液,缓缓流向深远的天空,鸟儿的晨啼清新如洗,羊儿懒洋洋走出圈棚,汲水姑娘忙碌的身影美好而健康。
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群驮着幸运的光芒,进入草原。
人们争相走出家门,去用心体会这丰厚的馈赠,真诚感谢大化深深的恩惠。
孩子们光着脚丫奔跑在草地上,他们欢笑着,玩闹着,将幸福的生活推向更美。
一年四季,马群在草原上日夜守护,不幸与劫难被挡在外边,从来不能靠近牧民心灵一步。
当你将心灵安放在雨后的旷野,那时候,云还是很低,偶尔会有一个雨点打在脸上,你就尽情地用你的眼睛去望,用你的耳朵去倾听。
这时候,你的内心是不是一片澄静的晴空呢?
整个世界忽然间一片寂静,也没有微风的吹拂,多么像交响乐奏响前的宁静呀!
不知是什么鸟先叫了起来,啁啾悦耳,接着,远远近近的秋虫也开始鸣唱起来,更远处,不知哪家鸟雀儿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然后,孩子的声音加了进来,还有狗吠羊咩。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蜂儿嗡嗡地飞了过来。
你抬起头来,看见一只鸟儿平展着翅,沿着灰色的天幕直直飞了过去。
你觉得自己也变成大地一个纯朴的女儿了,像那些高矮不一的草,像那些美丽的小花,也像那些自由飞翔的鸟儿,那么快乐地任自己的心灵欢跃起来。
你想要站起来,迎着这清新的风舞蹈,也想唱一首自己喜爱的歌。你发现你离自然的幸福那样的近,仿佛满心都是滴溜溜闪亮的星光。
大地以她广博的胸怀,给了我们无尽的欢乐,化解了我们世俗的烦扰。
请不要忽略了她无止息的乐章。
世界无尽追迫我。
缩小的水域,奔逸的云朵,以及连根拔起的藻类,一齐在这时候变成缄默的厌世者。
在岸边的田地,长满了沉甸甸猜疑的粮食与思想,一支长蒿横在垄头,风过时,摇摇晃晃。
总是为自己绑上枷锁,心甘情愿到日暮时分的戈壁去好好忏悔。然后,往往是很快原谅了自己。
其实,日光只是微弱地活着,几乎不再照见什么。
音乐自天空往下,脆弱神经受到某种方式的激发,却无以为报,只为这盲目的赠予而幽怨。
习惯于躲藏起来,内心柔软的触觉探寻一点暖光,减弱的音响更觉得安全。
当水尽化云,首先结束的,不是抗争,而是海阔天空的梦。
对镜自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孤单雕刻的容颜?
在玻璃围困的新世界,不知道距离是近还是远,也不知所处位置是里还是外。总的来说,不信任的氛围愈来愈强烈。
从来没有这么茫然,也从来没有这么容易被刺痛。
第一次发现了力量的巨大,也意识到心底的脆弱,漫漫风沙后,忽然不能承受一阵小风的吹打。
暮色降临。
透过西窗可见两株高入云天的白杨,以及远处山坡黑魆魆的轮廓。
这是我所熟悉的夜,是我所喜爱的乡村的夜。
冬日的黄昏静寂无声,散布于村庄的人家全都笼入温暖的灯火中去了,炊烟混合着米香缭绕在半空,慢慢地散去。
羊群懒懒地在田野上移动,呼吸清新的空气,自由自在。
这时候,大月亮便升起来……
整个世界,树林,房屋,山峦,都被柔和的光芒抚照,满目皆是清朗。
我没有走进这月下,却能真切感受到那份舒心。
曾在檐下听歌,曾在塘边听蛙鸣,也曾摸着夜路散步,乡村的夜晚记录过我成长的足迹,也将许多难言的惆怅化为一阵阵夜风,远远飘走了。
真好!一路上,月色叮叮当当。
在温暖的家里,清扬的乐音飘浮,柔柔灯光下,有人在做活儿,有人在读书,也有两只猫仔在地上开始它们的快乐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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