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的一次伸展

◎王邦德

1 首先是风，渐次拂起它的翅膀，继而是那些拂过山脊与林梢的灰瓦云，然后才是这一抹抹清透又纯粹的薄荷绿水间的清凉，容纳下那最后一缕琥珀色的光线……

唯一的目击者！ 悄然吹动着客观的另一部分，事物的关联性也总是同时呈现在眼前——这尽小者大，春日里的湖，转而间的发现：一棵倒下的树，系于飞翔或飞翔之物，这慵散中的一些身影与变音，我的发现——鱼们却暗自攒行其间，亮着大大的瞳孔……枯枝间仍投了一些横斜的影子在水面，尽微者著的滴滴清香与气息，“一切都是活的！” 显然，精神仍属于思想者，一个人的寓言具有双重意义，那是另一种隐忍或暗伤。

2 呈现抑或消失，明亮的植物，也抛弃了最初的羞涩，像道路，拥有经历的脚步——从一片叶子到另一片叶子，陡然摇响这粼光晃闪中的一只桦斑蝶……而此刻有云与星相替，掺杂且应和着气息； 对视的方式，亦如一枚投掷出的石子，缓缓绕过目标，“当” 的一声，却找不到自己。

月缺、 月圆，即景，也从一个点悄然蠕动到另一个点，而遗忘不是我的性格； 聆听与感受的那只桦斑蝶，诗篇中又一次浮出我的爱情，也从一片叶子粼光晃闪到另一片叶子。

3 渐黄且浅唱的叶子，这是三月里的黄昏，却呈现出它那简洁而执著的生命美德。

春之为气！ 光之反刍，意象的碎片，也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坚持与反坚持，我分明又一次听见那青苔间瓦片上光与影的滴落，执著地延续这季节之一种形状！

充盈，与一场雨水的痕迹与方向，一些平凡的想法和生活，与倾听中的耳朵与遥望的眼睛——我在想:所有的故事都将会有一个答案，而所有的答案却未必都如最初； 耐住性子，守住初心，才可观赏到属于你的晚秋色彩。

朴素与招展，且从这细微与气息开始，如果心灵无法安静，它就是一泓池水； 如果心灵已足够安静，它就是一叶扁舟。偶然与命定，也让那渐已麻木的感觉渐次推进。

4 深入一段情节，与深入一枚果核，经历的过程并无二致！

酒吧的门，虚掩着，那被门挤瘦的音乐，持续着我的耐力：那被夜气一层层过滤后的透明照着人儿，感觉，在悄悄梳理且又清晰地进入一枚致密的核。

邂逅被呼唤，一粒快乐中的沙子，这或明或暗的关系，意象中的碎片，这静谧间的鱼，啮痕，鳞之片却噙着一场无休止中强加的雨水； 像是一次臆想间的补给，延续且存在并留下自己的痕迹。

不断吹动的风中持续加入光：显示出它存在的合理性，“消失，也是一种抵达”。

这树的航行，夜之归隐，就像树叶曾经在高处，有多久？ 又有多少？

一只洗浴后的盘子，轻松过渡与复制。这依旧照耀中的过渡地带，需要时间或一次偶然的事件。显然，精神属于思想者，而生活，你是主语，却一直沉默不语，我们往往只是看到它存在的一部分！

5 静极。

“塔影横江”，江水依旧涵容这潺潺季节的跫音； 夕阳，意象中的一只海龟蛋黄，一只将熄灭的烟斗，却倒挂在那只停泊已久的锚上。

……塔檐悬挂的风铃，铁青色的铃、 光亮中的铃，却一点点变凉； “迎江寺、 寺迎江”，就像从一个词过渡到另一个词，现在我跟随你，我的发现，也都是一些事物闪现中的气息。

而依旧支撑着塔寺的那炷香火，宛如一只单腿静立的白鹭，口衔着一枚鲜艳欲滴的红杏，让铜声止步，也让风和健康的心愿留下。

步入禅房，我知道案头上摆放的是一本难懂的经文，“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说的是自然，也是生活； 而吸啜间的禅茶一味，也“不觉念起，只怕觉迟”。

6 坚硬而亮！

我总想绘出这些陌生的石头和块状的肌肉； 这真实存在的铁，闪烁着铁青色的光芒……

液态的火，分开、 揉合，像一个幻觉平衡另一个幻觉，勇气失败于铁，这早已掩埋了的无须挖出辨认其旧拓片的图像，却留下威名的铁器时代。

铁耕火种，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暖，叙述与反叙述，我无法把风安插在枝头，也无法把阳光的语言真正表达； 而反复锻打这铁的另一面，却一味避开那些蓝色火焰与黑色的灰烬。

类似一声倾情的赞美：生命的阅历与经验，不衰的事物依旧暗藏血性； 这接近生活本质的手段和方式，朴素的铁，有谁能比你坚韧的思想更厚重，有谁能比你流金的血体更炽热，有谁能比你敦实的品格更尊贵？

我时常想起铁：

其实，我们平常的生活，人类精神中铁的含量，事物最锋利的部分，那镀亮真理发亮的背景，都离不开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