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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叙事

时间:2024-05-04

王俊

香樟树

香樟树似一位长者,以固有的姿态,护佑着村庄。

把月色慢慢拾高,許多童年闪闪烁烁,从香樟树上纷纷跌落,漫漶不几清。

夏夜,清风徐徐,摇来月亮的诗意。讲古的阿伯磕掉烟灰,续上头晚的故事。故事遥远,却又很近。星星挨着孩子们席地坐下。孩子们不说话,眼里亮晶晶的。夜来香的味道,如云朵飞。

月亮升至头顶,孩子们被父母唤回家。邻居家的水莲姐,悄悄摘一片香樟树叶,往大牛哥手里塞。香樟树是女儿树。女孩赠送心上人树叶,意味着应允了婚事。

那一晚,香樟树酿了无数坛美酒。

驻扎在树上的鸟雀,张口鼓动舌簧,全是浓醇甘甜,仿佛是一辆辆迎亲的花车。

老屋

黄昏。老屋的眼睑低垂,目光由明亮转为昏暝。

红漆剥落的木门,挂着一把滴着锈迹的旧锁。一群小鸡抖动蓬松的羽毛,用喙啄地上的米粒。一只狗从院墙豁口钻进钻出。炊烟袅袅,飘荡酸甜苦辣。零散的碎片,拼就了老屋的日常。

老屋是曾祖父的另外一个孩子,是我们的祖辈亲人。多年前,先人们把汗水、手纹以及体温和憧憬,存放在老屋的每一块砖石中、每一根椽桷里。

在老屋中走动,我的言行与先人们交织,我的身影重叠他们的身影.。暮色涌进来。老屋敞开怀,有若一座庙宇,容纳了尘世的一切悲喜。

古井

泄露村庄心事的,是一眼古井。

木桶扔.进古井的心窝,掏出一泓清冽的井水,打捞起村庄深陷的眼神。一圈涟漪荡漾一段变迁,一道水纹映照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生老病死。

一眼溢满水的古井,衔接着天与地。岁月、生命和血脉流转。

当远山折叠白昼,当夜色覆盖万物的形体,一批又一批汲水的子民在行走的黑暗中,探寻生命的真谛。俯身,朝着老井喊道:“满崽”,老井回应:“满崽”,一颗心与井水,一样的潮湿。

古井从容地梳洗岁月的尘埃和浮华,授以甘甜抚慰众生,抚慰每一痕创伤。多少年过去了,并水依旧汩汩流动清凉,醒转了一个又一个澄澈的梦。

田畴上,一茬茬新插下的水稻秧苗,呼啦啦地在风里跑。

山坡

山坡与村庄遥遥相望。

春天,坡上开满杜鹃。一朵,两朵,三朵,在.阳光下生动地摇曳,一如灿烂的笑脸。坡上的柏树和田里的水稻竞相蹿个儿。

坟茔散落在柏树丛里。

柏树非野生。年年有村人到坡上种柏树。种着种着,疲乏了,抓一把黄土裹住自己,枕着清凉的山风,安然睡去。曾祖父、祖母、大姨、蓬香嫂、有根……一个个没有离开过村庄的亲人,最终把自己种人坡上,灵魂与肉身都留给了大地。

我常去山坡。那里有我的生命源头。

穿过一棵棵柏树,就像在村庄串门。每一棵柏树,像极了久远、朴素的亲人。我停下来,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说了说雨水、庄稼和收成。

鸟在歌唱

屋顶缀满阳光,浓淡相宜。

秦代的瓦,一片连一片,如琴键。爱好唱歌的画眉、百灵、喜鹊、黄鹏,扭头翘尾,立于琴键上亮起了歌喉。哆咪咪发嗦,嗦发咪咪哆,千娇百媚地歌吟着村庄的暖昧。它们的歌声中,有时传递出一种快乐的情绪,一种有关“万物美好,我在其中”的喜悦,有时传递出一种拿捏不定的渴求,偶尔,还能听出它们心底流淌的忧伤,漾漾地,仿佛村头潺援的溪水。

一粒粒啁啾,长长短短,犹如上天的弥撒,顺着屋脊的坡势滚落。

檐下万物,披挂着不息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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