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贵州/陈 顺[土家族]
横七竖八的石头委身在公路一侧,沙砾、尘土飞扬在半空,这是三王店给我最初的记忆。那个春天,那个晌午,阳光有些慵懒,我的眼睛有丝隐痛。
拨开凌乱的铺陈,几个前倾的身影,在一锤一锤地敲打,尖利的声响在结实的烟尘里奔跑。紧贴石板的衣服,被层层漂白,来自底层的馈赠,让晌午的时光云润、饱满。
尘埃落地,形态各异的石板,呈现光滑的面容。匀称的纹理间,哲学、阴阳以及睿智一一凸显。阳光走过表面,微风拂去尘土,我看见一个大写的王,稳稳地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中央。
不远处,一个老花镜,几个中年人,手握时间的筹码,在石板上继续勾兑生活。
去桂佳村,没有捷径,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像一缕不能直接抵达的乡愁,又像一次秘密的邀约。
到桂佳村,适合将时光折叠,在旧时光里,找一个位置落座。木桶、木瓢以及散落在岁月深处的碎屑,会时时撩拨起你柔软的故乡。那些蜷缩在年轮细纹里的故事抑或沉香,会瞬间将你的视觉点亮。
春天的阳光很柔,张师傅的手艺很精。传承、逆袭,他拿捏得十分精准,就像三月的桃花揽来万千精灵,烘托春天一样。
站在张师傅面前,坐在一堆木制家具前,我看见母亲提着猪食去了牛栏,父亲扛着犁疾走在田野。
身后是一缕被苞谷烧灌醉的炊烟。
桂佳村,一个能制造乡愁、点燃乡愁的好地方。
小时候的夜,是从煤油灯的光跳跃开始的。这个时候,乡村是最喧闹的。石磨、家禽以及锅碗瓢盆的声响,与孩子嬉戏追逐的声响,构成村子特有的交响。
随着夜色的加重,父亲放下一天的重荷,悠闲地抽着旱烟,于呼吸之间舒活筋骨。母亲坐在火铺中间缝补衣服,一针一线,将一家人的生活补得饱满、结实。而我则伏在饭桌上完成两个民办老师精心布置的任务。
我们守着一盏灯,却做着不同的事。父亲看到的是我的坚定,母亲看到的是我的成长,而我看到的是父亲的佝偻、母亲的执著。
一盏油灯,点亮了乡村的夜,也点亮了一家人的幸福和拔节生长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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