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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的是谁的童年

时间:2024-05-04

山东/若 荷

李中宏/图

在几米的漫画里,总有一个沿着悬崖向高处攀爬的孩子,或者是为了前方的那朵花,或者是为了高处的某种诱惑,但见这个孩子望着目标奋力地向上攀登着。奇迹就在那一刻发生了。这样的举止,除了让读画的人觉得有趣,还让我们看到画家不泯的童心,以及这个孩子的勇气,天真,可爱,无惧,无畏。看几米的漫画,总会让人想起自己的童年。

关于童年,我的脑海里最多的,是有关乡村的记忆,一丝一缕都紧密相连,镶嵌在生命的簇簇光阴里。

乡村,白墙红瓦的院落,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一刻不离的村语方言。它们就像帘外檐下的芭蕉雨,总能在一个美妙的夜晚,汇成一片无尽的乡情,悠然浮现于心底。

新麦收场,剩下的就只有麦秸了,这是农家最后的收成,最廉价,也最使人变得富有。收获后的麦子能磨成面粉,整齐柔软的麦秸则能作为烧柴。在某些偏僻的山村,水草不丰,木柴稀少,庄稼收割后的秸秆便成了珍贵的柴草。这样的柴很软很软,软到划根火柴就能将它点燃。但是在那个年代,仍然没人舍得扔它。不会将它弃之于沟渠,更不会一把火,把它毫无价值地焚之于田野。

每每庄稼收割之后,就变成了金黄的麦秸垛。那时的麦秸垛,往往堆得高高的,闪着原本的金黄的颜色。远远地从麦垛前走过,能闻到一股新鲜的草香,那是从麦秸到麦粒的味道。这样甜美的味道,那么浓那么烈地钻进鼻腔,就像麦子收割之后,根须之下,都要留下一脉泥土的余香一样。

其实不仅仅是麦子,任何一种作物在收割之后,都会散发出一缕原始的味道。它们的味道,让你想起最初的播种,青青的禾苗,以及风中翻转的柔柔的波浪。

这样的收获,总是令人感慨,令人心情激荡。这是庄稼之魂、土地之魄,是人类繁衍生息不可缺少的食粮。当把酒样醇香的庄稼收存起来,你会感觉到无比的快乐。这种感觉,原始而古朴,自然而神圣。

麦秸垛堆起来,时令就到夏天了。这时候白天悠长,夜晚星稀,正是儿童玩耍的时候。高高的麦秸垛旁,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多少年后,我还记得童年时候的夜晚,和小伙伴们爬到麦秸垛上看星星的事情。草垛像草地一样绵软,坐在上面看夜幕上的星星,星星和白云就离地面近了。

麦秸垛,一般都是垛在村头,隔不远堆一个,隔不远又堆一个,像童话里神秘园中的小房子。村头有几棵古树,踞守着南来北往的小路。白云蓝天,田野远旷。夏天再怎么闷热,风也能吹来一些,吹动人的衣裳,吹动人的长发,一扫盛夏难耐的暑热,送来愉快的清凉,夜晚的乡村便格外地凉爽。

看星星时,多半是约了要好的伙伴,三五一伙,坐在高高的麦秸垛上,一边数着满天数不清的星星,一边享受着惬意的凉风。白天学校里的见闻,小人书里读到的故事,只要觉得好奇的东西,都是我们交流的话题。躲在麦秸垛上说悄悄话,既是一种年少的乐趣,又能产生神秘的氛围。

但这绝对不是什么秘密,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呢?

如果说小孩子的秘密太多,那就是知道了大人间鲜为人知的事情,转而成为自己的秘密,满足着小小的好奇心。比如小文的姐姐有男孩子追了,小五的小人书被小四拿走了之类。在70年代的乡下,民风朴实,这样的游戏没有危害,在幽暗的夜色里,也没有谁想打谁的坏主意。

和三五伙伴爬上高高的麦秸垛,除坐在上面久久地聊天,躺在上面看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是颇为开心的事。山村夜晚的天空,像一匹浑天而悬的幕布,点缀着数不清的星星宝石,而月亮,就像一只游弋在天幕的小船,在白莲花般的云朵上时隐、时暗,照亮了山里的各个角落。

和三五伙伴一起,坐在院中的树上玩耍也很不错,只是树杈低矮,能够攀附的地方很小。如若一群人凑在一起,那还不如索性脱了鞋袜,找个有沙土的地方,将小小身躯靠在一起,把脚埋进潮湿的沙里,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数着,分辨着哪是牛郎,哪是织女,天真无邪的年纪,梦一般简单纯净。

在田野里看天上的星星,别有一番趣味。这个时候,多是在大人的陪伴之下,一边收割地里的庄稼,一边仰望暮色初上天空的星星。白天劳作不完,为抢时间,有多少庄稼是要在夜晚收割的。大人和小孩不一样,大人的智慧颇多,用手一指,牛郎北斗,就轻易分辨出来了。每一颗星星,都有一个美丽的神话。动听的故事,更是在晚间收工之后,一家人吃了晚饭,在门厅铺下一张凉席,一边休息,一边听家中的长辈讲故事,天马行空,直听得眼睛打盹,迷迷糊糊进入梦境。

农家孩子的童年,是在勤劳中成长起来的。从小就会剜野菜割麦子。会放猪放羊,把父母收工后拾掇起来的家什扛在肩上。有超出体力的劳累,也有跑遍田野的欢快。黄洋树上的喜鹊晚归去了,燕子都入了窝开始安歇。晚饭吃过收拾完毕,老祖母的故事也快要开始。什么织女飞上天空、牛郎贬下人间,把似水流年的千古事,讲得悠然如烟,凄凄婉婉。不用戏台,脑海里也能描摹一道场景,演得出咿咿呀呀的一出折子戏来。

孩提的生活,比现在的孩子丰富,比现在的孩子快乐。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樊篱约束,谁会把它过得枯燥而单调呢?那时的孩子,家中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不会沉迷于网络,不用去某个地方艰难地戒掉网瘾。不用在父母的严厉训斥之后伤心委屈地哭泣。那时的大人就是大人,孩子就是孩子。大人的活永远做不完。孩子们的任务除了上学,其他都与叛逆不相干,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青春期逆反。

除了上学读书、替大人做做家务,他们只沉醉于田野这片乡村乐园。他们流连于麦秸垛旁,老柳树下,流连于杂花丛生的菜园。园中,所有花草都在明媚的早晨团团盛开,夜晚,有萤火虫在这里幽幽地飞翔。而你的眼神,却不仅仅停留在它们的身上。

季节的花盛开在童年的门槛,却从来不觉得时光短促。只是年少的心里,对每一片树叶、每一丛绿草、每一块岩石,都感觉奇妙无比。这里面有愉悦,也有成长的烦恼和寂寞。

因为寂寞,才会产生这么多的奇思异想:天上到底有没有仙女、有没有牛郎?到底能不能舒展长长衣带,顺着风势向天空飘然而去,低首凡间,瞥下一个惊鸿的回眸?

现实与神话的区别,就是一个可以有血有肉、伸手可及,一个只能萦然于怀、能将天地万物变得美好无期。

那时候的梦,虽无期却是那么地美;那时候的美,虽遥远却也不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虚幻且不真实。

那时候的梦是一把梯子,它可以一直竖向天空,让童年的自己沿着梦想的梯子上去,从数星星开始,探访一切未知的秘密。

我在几米的漫画里,就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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