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湖南宁乡县大成桥中学/杨孟军
吕孝钦/图
再迟就来不及了,花期已至,三月飞雪。
一朵桃花等另一朵桃花开,一盏梨花等另一盏梨花落。
她们其实和我一样,在春天,都是一座空城,等待被缤纷或忧伤的事物填满。
不停地生长抵挡瞬即的衰败,固执的堤岸抵挡漫盈的湖水;用一种颜色抵挡另一种颜色,用一种痛抵挡另一种痛……
世界恒久如新,而我心中仍有旧的块垒,等待被浇灭或雪藏。
我在春天等你,只是等春风匆忙的手指,来收拾荒凉过后的繁华,抑或繁华过后的荒芜——旧时阡陌,燕舞蝶忙,流水在杯子里,一直叮咚作响。
临水而居。我的爱人,那些在冬日里流逝的雨水正在聚拢,那些在秋霜中消瘦的草木正在丰腴。雷声隐隐,闪电像把幸福的剪刀,裁剪出满枝颤动的桃红和漫天舒展的云朵。
流水,再一次照见了春天的倒影。
我的爱人,我们沉默太久,那艘古旧的木船折断了龙骨与桨叶,褐色的苔藓早已爬满河边的卵石。在沉寂的夜里,我要和你一同醒来,打着哈欠,满心欢喜地坐在镜子里,仿佛初次相见,长久地注视着对方。长久地,长久地,直到天空长出水一样的翅膀。
天空长出了水一样的翅膀。你不要讶异,就像那把安静的木梯,它回到春天里,回到园子里,看见蝴蝶兰和蓝宝石一样的星光。我们拂去窗台和衣衫上的尘土,清风穿过我们的身体,携着熟悉的那种锋利。像穿过两张干净的纸片,并未曾惊扰镜中的流水,和流水中的发丝。亲爱的,你要继续温柔地呼唤,呼唤下一颗羞涩的花蕾蹦上我们的肩头。
哪一颗花蕾会是我们领养的另一个女儿?我和你一同爱上了那些潮湿而温暖的灯火。我的爱人,我要牵你的手,赤着脚、踩着绸缎一样清凉的月光,走出院门,走过渐次复苏的原野,循着野花从远方捎来的低语,一直走到春水之湄,把一滴水的体温,汇入一片永远蔚蓝的期待。
流水,再一次照见了春天的倒影。
我们的爱,是两片重叠的海域,时而沉静,时而激荡,在下一个春天来临之前,一直未曾停歇。
通往春天的路途总显得漫长。仿佛一次旅行,车轮辗着清晰可数的心跳,辗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河流落入黄昏。熟悉或陌生的事物落入昏黄倒退的灯火。
你像一株孤独的桃花,口含着春天的名字,奔走在异乡的屋檐下,奔走在冰雪与泥泞交替的旅途。
总会是这样。
穿过雪霁漫天的年岁,我们心里仍留有一株行走的桃花,在春天干净的暖阳里,在蓦然交汇的眼神中,恰如其分、波澜不惊地打开。
玫瑰回到夜晚;
光回到温暖的居所。
力量在诞生。毁灭或重生,春天被一页桃花轻易唤醒。
血液中有一千匹豹子推动火焰,火焰中一块钢铁恢复炽烈的模样,迅速熔化并淬炼出七色方舟。
大海必须臣服于这种安静的低吟,我必须臣服于光焰的洁白。
打开的书页,幽深的走廊里烙印生命隐秘的纹理,河水一次次上涨,抵达矗立于灵与肉之上的堤岸。平面的世界被切割并肢解,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我和所爱的人一起复活,仿佛白垩纪的恐龙,留下沉溺并飞渡的气息与证词。
桃花有飞翔的眼,春水在谣曲中迷失于南方的深巷。
我推开每一扇院门,都能看到俊俏的女子,在梨花深处深居简出。
我愿沿一阕瘦词的韵脚与你相遇。窗纸上的月光越摊越薄,透过长满青苔的井沿,前生和来世竟可以一眼望穿。赠我以素兰、纤竹,在你的白裙子上,我要画一盏婉约的清风,画一个春天艳丽的侧影。
青草地,蓝色的琥珀。
我们沉默不语的样子,像两枚内心宁静的蝴蝶。
风反复地吹过来,多少年了,你的白裙子,像一片洁净的湖水,满覆着从未被春天解读出的青春密语。
写下四月,写下青杏,写下绿影里青螺一样娴静的闺房,写下雨声之上悬挂的玲珑私语。
推开门,你就在那里。
一朵反复打开的花,娇羞地坐在灯影的深处。留下好看的侧影,被新燕的呢喃衔远。
而遗忘是一条漫长的归途,转身之后,我已开始思念。新一轮的雨水,替代不了我想你的喧哗。
那就留你于绿野、于高枝,留你清静的眼眸,凝望这人间的四月天。
洁白的果肉,养下酸涩与甜蜜;渐已成形的核,慢慢拨动那些长留心底的凌厉或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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