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安徽◎武稚
老家
安徽◎武稚
一
此生,它只练习一种姿势。并且它不允许它的天空出现倾斜。墙的命不由自主,渐渐地,墙不把这当作一回事;渐渐地,墙就比谁都站得更长更久。
墙要面对不紧不慢的雨水,墙还要面对不紧不慢的时光,不紧不慢,可能就是一些事物的精气所在。
风起墙外,墙稳稳地立着,墙用一堵墙的形式,完成对你一生的包容与挚爱。
一堵好墙,总是自信从容、彰显个性,一堵好墙要不冲动、不动摇、不挂泪水、不陈仓暗渡。一堵好墙,不能毁在烟火中,几堵断墙几面残壁,像是偷梁换柱,那是墙一生的耻辱。一堵好墙应该毁在炸药中。有一堵好墙靠着是多么地重要,它能让人轩昂,也能让人沉睡半生。
墙对觊觎者,保持一生的冷静。墙在年轻的时候也曾心跳得厉害,它也暗暗赞叹翻墙入室者的勇敢。
二
老家的墙,被雾气阻断了。
老家的墙立在水边,它默默地埋头饮水,它有足够多的影子做伴。
老家的墙已经长满了皱纹,它有腐朽的门窗,它有带木栓子的门,它独抱幽静。
老家的墙说着土话,老家的墙过着漫不经心的日子。谁也吹不倒它,老家的墙没有了锋芒,但有硬度。
老家墙里的灯火,还温着昨日的余香;老家墙里的炭火,还时不时呛得我泪流满面。
孤单时,听墙说一夜的情话,老家的墙还藏着那么多的好梦。老家的墙也总是会和粮食一同醒来,不论风雪怎样地掷在墙上。
这么多年,梦翻过墙头,越来越远了。老家的墙成了虚构,虚构的墙,有了痛觉。
谁能打开老街的阴暗?谁能把禁锢层层打通?
老街已经很老了,老街还在使用。
老街总是让人误入歧途,老街又总是能把细碎光景搓成一条条出路。有人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祖先的名号,有人到这里是为了卸下一身的繁芜。老街不仅私吞掉月亮,老街还私吞掉马蹄、铁钉、银票、当铺。老街、流水、人群总是向着同一方向,它们似有同一出水口。老街由黑白凸凹主宰,老街的月亮重若磐石,老街能侧身挤过所有的灾难。
老街瘦骨嶙峋,老街以为自己会日渐断气,老街却活出了另外一副尊荣,历史是怎样的一副面孔,这中间需要慢慢地等。
老街活成了民间版本,它被临摹得越来越宽。
老瓦从低处走向高处,又从高处走向低处,老瓦还在踏实地行走。
一块高过一块,一块低过一块,每一块都至关重要,每一块都有光荣的梦想。
面对四面八方的来风,老瓦不予回应,老瓦把信任看得比命还重。一生与世无争啊,一生把浮躁都盖了起来,一生没有锋芒,一生只钟情自己的脊梁。
曾几何时,老瓦在惊悚中簌簌落地,老瓦变形了。比老瓦还要变形的,是日子的变形。老瓦在下山。老瓦最终还是停留在自己的坡度上。如今的老瓦在暮色中打捞,它想把逝去的岁月喊回人间。
老瓦不死,老瓦如篆,老瓦成为一种高贵的诱惑。
老瓦没有新的内容,老瓦是我永远也写不出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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