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曾纪鑫
与宏斌先生相识已经十多年了,但真正认识他,还是近两年的事。
我们虽供职于不同單位,但同属文化系统,便时有交集。他十分活跃,担任作曲、指挥、编剧,撰写主持词等,身兼多职,忙忙碌碌。我们见了面,也就点点头,握握手,寒暄几句而已,从未深入交谈。直到前年,他准备创作大型话剧《陈化成》,在电话中详谈他的构思,让我找出以前写的一篇文化历史散文《天风海涛铸英魂》供其参考。不久,我见到了他功力深厚的书法、篆刻作品,一点也不亚于那些专业书家,于是向他约稿,清季创作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浅谈高宏斌的书法、篆刻艺术》一文发表于《厦门文艺》2022年第三期,并配了他近十幅书法、篆刻图片。后来,又拜读了他赠阅的高宏斌戏剧作品选《厨师与总督》……随着了解的逐渐加深,一个辛勤耕耘、低调内敛、横跨多界、才华横溢的高宏斌形象,在我眼前不断丰满、高大。
眼下,他又有新著《西部文化十二讲》要出版了,嘱我写序。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希望他另请高人。而他一再坚持,却之不恭,也就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宏斌兄生长于甘肃庆阳,曾求学、工作于青海,现为厦门广电集团首席编导。从大西北到东南沿海,仅就阅历、资历而言,也是论述西部文化的最佳人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与那些长期生活在西北的作家、学者相比,高宏斌能够“跳”出西部看西部,具有能够将多种文化相互比较的独特优势。
其实,《西部文化十二讲》完成于2000年,算是一部旧作了。那时的宏斌先生应著名文艺理论家、厦门大学教授林兴宅先生之邀,在厦门大学开讲座,讲音乐创作、西北花儿、仓央嘉措等,场场爆满,就连课堂的阶梯上也有不少听众。宏斌先生当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神采,想想都令人神往。可惜没有视频,也只能想象了。获得众口赞誉,他一发而不可收,又在厦门华厦学院开了四年西部文化讲座。
《西部文化十二讲》一书便由当年的讲稿整理而成。当我得知成书原委与过程后,不由得为宏斌兄感到遗憾——如果早点整理出版,趁着二十一世纪初西部大开发的强劲“东风”,此书早就“火”遍大江南北了。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二十多年过去了,《西部文化十二讲》不仅没有过时,经过一番沉淀,今天读来,仍具深厚的文化意蕴与时代意义。这便是文化的力量长盛不衰的一种表现,可谓老酒越陈,味道越香醇。
书中的选材与主题,如长安、敦煌、王洛宾、丝绸之路、藏传佛教、仓央嘉措、西北花儿、和田美玉等,人们大多耳熟能详,有的简直就是西部文化的象征与代表。但是,普通人也就听说而已,至于其中的内容、内涵、价值等,知之甚少。比如敦煌、丝绸之路、西北花儿等,也许见过相关文章,翻过几本书籍,但未深入研究,也是不甚了了。而《西部文化十二讲》一书正好可以弥补这样的缺憾。
先有讲座,后有书稿,那么此书显然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口语化,通俗易懂。它不是学术论文,也不是高头讲章,而是接地气的对西部文化的生动阐释。
二、引人入胜。如果枯燥乏味不吸引人,听众屁股一拍走人,这课就没法上了。能够引起轰动效应,其亲和力、吸引力、影响力自不待言。
三、雅俗共赏。听众是大学生,他们对所讲内容略知一二,因此,讲座不能敷衍,得有自己的“干货”才行。什么是“干货”?就是演讲者的深入研究与独特感悟。
四、感性与理性兼备。高宏斌的父亲是党校教师、文化学者,父亲的言传身教与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他无论从学还是为人,都不敢有半点苟且马虎。为使学生深刻领悟西部文化的内涵与本质,他参考了《西藏志》《卫藏通志》《通鉴吐蕃史料》《仓央嘉措及其情歌研究(资料汇编)》《藏族史略》《〈格萨尔〉初探》《青海民族宗教研究》《花儿争论集》《唐蕃古道》《格萨尔学集成(第一卷)》《拉卜楞史话》《赏玉与琢玉》《远古玉魂》《河湟民间文学集》《西王母故地》等五十多种资料,涉及藏学、历史学、民族学、宗教学、民俗学、音乐学、考古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并且这些资料都是他的个人藏书,外借书目不在此列。其中好几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其用功之勤、学问之精、探究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尤其难得的是,高宏斌于每一讲不仅有独特而深入的研究,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他对这些从小伴他成长的文化,简直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理解、感悟与诠释。
五、介绍与叙述,研究与阐释,个性与共性相结合。要让听众理解某种文化,首先是介绍。宏斌兄以富于文采的语言加以叙述,提纲挈领,要言不烦,详略得当。融学术研究与独特感悟于一体,引领读者或旧地重游、旧梦重温,或走进一片神奇的新天地,收获满满。与此同时,他笔下的西部文化也打上了独特的“高氏”烙印。当你阅读此书,在具有“高氏”风格的娓娓讲述中,沉醉在西部恢宏与博大、粗犷与豪放、壮美与神奇的秘境,不知不觉地感受、了解乃至重新认识西部以及西部文化。
提及民族史诗,人们自然会想到堪称世界史诗之最的《格萨尔王传》,其篇幅是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的数倍、古希腊《荷马史诗》的数十倍。它不是用笔创作出来的,而是无数民间说唱艺人用嘴演唱出来的。因此,它是一部“活”的史诗,在流传过程中还在不断充实、扩展、创新。对于这样一部反映古代藏族社会历史的百科全书式的巨著,高宏斌萌发了拍摄一部电视专题片的想法,并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购买资料,写下详细的阅读笔记,写出周密的拍摄内容与详尽的拍摄计划,将专题片定名为《寻找格萨尔》,就连主题歌的歌词也写好了,但最后还是“流产”了。尽管如此,他对《格萨尔王传》的理解与认识、研究与感悟显然超出常人。因此,《史诗〈格萨尔王传〉》一讲对其内容、流传形式、说唱仪式等都有简明扼要的介绍,其评价也十分中肯:“《格萨尔》的思想内容精深博大,它深刻地反映了藏族人民的理想和愿望,道德和情操,爱憎和追求。正因为这样,千百年来,它在藏族群众中盛传不衰,在世世代代的藏族人民当中一直能够引起共鸣,不断地在他们的心灵中掀起波涛,给予人民以奋发向上的精神力量。同时,由于时代的局限,也掺杂着一些消极的因素,我们不应忽视这些问题,但也不应该脱离具体的历史条件,苛责前人。”
宏斌兄毕业于青海师范大学音乐系,主攻作曲,其音乐专业水平在《西北花儿》一讲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他对“花儿”情有独钟,对其句式、格律、声韵、词曲、调性等逐一分析,可谓得心应手,精彩纷呈,并予以高度评价:“花儿内容丰富,曲调高昂优美,章法结构独特,语言生动形象。在我看来,花儿是西北地区流传区域最广,参与民族最多,影响力最大的民歌,这样的魅力在全世界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和田出美玉》一讲中对玉文化的论述,丰富多彩,洋洋大观,适合不同文化层次的读者阅读、欣赏。
长期以来,我对宋朝历史颇感兴趣,自然看了不少西夏王国的资料,也见过西夏王陵。而《逝去的西夏王国》一讲,使我对西夏王朝又有了某种新的认识。而末尾的凭吊与感怀更是充满了诗意的惆怅与无尽的沧桑:
风雨西夏,党项悲歌。千年的阳光,千年的风沙,早已彻底打掉了它曾经的辉煌,吹落了它往日的显赫,剥掉了它最后的华辉,迷失了它沉重的痕迹,一切归于平静、平淡、平和……这也许就是历史的凝重或是说历史的无情。其实在历史的浩瀚之中,谁能知晓有多少史实被无情淹没,又有多少人物被永久尘封?
岁月悠悠,大漠茫茫,秋风萧瑟,塔陵无语。我们面对西夏王陵,置身贺兰屏障黄河怀抱,置身辽阔而寂静的原野,仿佛一曲从远古而来的乐章,越过时空、穿过屏障,带着悲怆的古韵、带着沉重的感叹扑面而来……
毋庸讳言,《西部文化十二讲》因成书于二十多年前,受其诞生形式——讲座的限制,每讲篇幅有限,以介绍、普及为主,于是,个别篇章读来似不过瘾,还可更加细化、深化。当然,这是日后修订的事了。
(《西部文化十二讲》,高宏斌著,线装书局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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