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鸬鹚·野味(小小说)

时间:2024-05-04

申平

鸬鹚

老场长去世那天,他家的屋顶上突然飞来几只鸬鹚,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家人忙着出殡,没人顾得上搭理它们。

办完丧事,三天圆坟的时候,却发现又有鸬鹚飞来。先是几只,后来越聚越多,坟头以及周围的地上、树上,黑压压的,全都落满了鸬鹚。而且它们开始用沙哑的嗓子鸣叫,仿佛是在集体哭泣。

这一下,老场长的家人还有村里人都有点发慌。老场长的儿子就拿了把大扫帚去驱赶它们,让它们不要打扰老父亲的安宁。但是它们却不肯飞远,等他一走马上又飞回坟地,在那里继续鸣叫。

正是春天,索里湖已经开化,数以千万计的华子鱼已经开始洄游。贡桑河里逆流而上的鱼群,摞压摞塞满了河道。这正是鸬鹚大快朵颐的时候,可是它们放着大餐不吃,却偏偏跑到坟地来干什么呢?

奇怪,真的是好生奇怪!

村民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老场长的儿子赶紧给他儿子李阔打电话,让他赶快回来,把事情搞清楚。

老场长的孙子李阔是电视台记者部的主任。他昨天刚从老家回到城里,现在接到父亲的电话,一听说大批鸬鹚去他爷爷坟地聚集,立刻意识到这是难得的新闻线索。他立即带上一名记者,拿着摄像机,开车风驰电掣往回赶。一路上他都在说,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与动物的感人故事,一定要把它挖掘出来,宣传出去。

车子进了村,拉上李阔的父亲,直奔坟地而去。李阔他们需要先把鸬鹚落坟地的景象拍摄下来,然后再去采访别人。

果然,坟地那里仍然有大批鸬鹚起起落落。李阔和记者急忙下车,打开摄像机一顿狂拍,接着李阔亲自出镜,他说:各位观众,大批鸬鹚在索里湖渔场老场长的坟头聚集,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现在,老场长的儿子就在现场,我们听下他怎么说。

于是记者就把镜头对准李阔他爹,他爹面对镜头有点发蒙,重复录了几次才把话说囫囵了:虽然我还不知道鸬鹚为啥要这么做,不过我猜,肯定是我的老父亲当年有恩于鸬鹚,它们这是来报恩了。

接着,他们就开车回到村里,又去渔场,去采访那些有点威望的村民和职工,让他们仔细回忆,提供线索,说一说鸬鹚背后的故事。

但是人们的说法却五花八门。带有迷信色彩的说法摆不上桌面,可以摆出来的有两类。一类说:也许是报恩吧。老场长年轻的时候,是很喜欢鸬鹚的。他曾经想像南方人那样驯化它们,让它们帮助捕鱼,可是后来没有成功。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还是和鸬鹚混熟了。现在他去世了,鸬鹚或许是以这种方式怀念他吧。另一类却说:鸬鹚不是报恩,恰恰相反,它们是去报仇的。老场长退休前,鸬鹚泛滥成灾。这些家伙不但能吃鱼,而且它们还糟蹋鱼。面对密密麻麻的鱼群,它们竟然挑剔起来,专吃鱼眼睛、鱼肚子,搞得河里到处都是死鱼。场里每年损失巨大,老场长气得不行,就发动全场职工甚至村民一起行动,驱赶鸬鹚,于是鸬鹚就记仇了。

事情变得有点复杂,李阔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他爹提醒说:看来这事你只能去找你爷爷当年的搭档、渔场副场长于老蔫了,估计只有他才能说清这背后的真实故事了。

经过多方打听,李阔终于找到了移居深山的于老蔫。这位年届九十的老人,听他说明来意,立即长叹了一声说:这个旧账,我劝你就不要翻了。说出来,都是眼泪呀!

李阔一听更来劲了,不停做工作说:于爷爷,您老就说说吧。您不说,我就不走了。

老头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行吧,那我就给你说说,但是你要把那机器关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阔示意记者打开微型摄像机,然后以极大的兴趣洗耳恭听。

于老蔫说:早些年呀,咱索里湖这里根本就没有鸬鹚。咱这是北方的湖呀,鸬鹚这东西,也叫鱼鹰,它是南方的鸟啊!那时候,索里湖的华子鱼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那时候捕鱼的手段也落后。有一次,你爷爷去南方考察,发现人家用鸬鹚捕鱼。你爷爷觉得好玩,就想把这东西引到北方来,训练它们,让它们帮助捕鱼。于是他就买了几只鸬鹚,装在笼子里带了回来。谁知道,从此就埋下了祸根呀!

开头,你爷爷亲自驾船训练鸬鹚。可咱毕竟是北方人,缺少经验,三弄两弄,也没有弄成。后来工作忙,就没空管它们了,大撒把了。哈,这回它们可得着了,每天在贡桑河里吃鱼,吃得太美了。到了秋天,它们就自己飞走了。我们以为它们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第二年春天,却有许多鸬鹚从南方飞来吃鱼。以后每年增加,最后鸬鹚成灾。现在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一到华子鱼洄游季节,南方就有大批鸬鹚飞来,真是遮天蔽日啊!华子鱼是宝,每年国家只允许我们捕捞40 万公斤,可是每年被鸬鹚和其他鸥鸟吃掉的华子鱼,就有100 万公斤呀!鸬鹚和鸥鸟都是保护动物,不能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吃鱼祸害鱼啊!孩子啊,这情况,就是当年你爷爷脑瓜一热造成的呀!所以说,鸬鹚当然会感激你爷爷了。不过也真奇怪,按说当年引进的那几只鸬鹚早就不在了,可是它们的后代是咋知道你爷爷的呢,真让人纳闷呀!

李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他一时呆怔住了,不知道能不能、该不该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

野味

老刘、老高、老于三个人,退休以后闲着没事,这天忽然想去农村打点野味,解解馋,过一把猎人瘾。于是,他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张罗起来。

首先老刘有车,交通工具不是问题;其次武器呢,上网一搜,就找到了一些神秘电话。除了不卖枪,什么都有。最后老刘选购了一款现代弹弓,是发射钢珠的,别说是打动物,就是打人也没地跑。老高呢,则选了一款弓弩,上面还装着瞄准镜,准确率和杀伤力极强。老于买的东西更绝,那是一种诱杀器,音箱可播放各种动物的叫声,还配有铁笼子,铁笼子里可放入你想要猎杀的雌性动物模型,那模型足可乱真。三个人“武装”已毕,就踌躇满志地准备出发了。

没想到却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对。担心安全不说,主要说你们这是去违法呀!现在提倡保护野生动物,你们却要去猎杀野生动物。你们好歹也都是参加过工作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于是狩猎行动被迫搁浅。不过三人却不死心,他们在一块商量说:咱去打猎,又不想打那些大型动物,不过想打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这些东西据说现在遍地都是,有的地方都成灾了。我们去少打几只,尝个鲜儿,过过猎人瘾,怎么就犯法呢!别听他们吓唬人,抽个空开溜就是了。

过了些天,家人的警惕都放松了,他们竟然“偷渡”成功。按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车子快速向一个叫黑山头的地方驶去。中午时分,他们进了山区,发现前面出现一座小村子,有一家写着“野味儿”字样的家庭旅馆。于是他们马上住进去,并让店家立即上野味给他们吃。

店家是个小老头,一条腿有点瘸。一会,小老头就端上四个小铁盆来:一盆说是野鸡肉,一盆说是野兔肉,一盆说是野猪肉,还有一盆说是山野菜,接着又上了土炮酒。几个人也是饿了,一顿狂吃海喝,直到酒足饭饱才喊老头问:你给我们吃的这些,真的是野味吗?

小老头看了他们一眼,反问道:那你们没吃出来吗?

三个人回味了一下,故意说:味道是有,但不知道“野”在哪里。

小老头就沉下脸说:要不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呢,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大鱼大肉吃腻了,就要吃什么野味。那你们说,野味该是怎么个野法呢?

三人一时无言以对。小老头就放缓了语气说:我打眼一过,就知道你们是进山来打猎的。你们不就是想找点刺激吗,去!带上你们的家伙,跟我到后院来吧。

三人跟着小老头来到后院,这才发现原来是一面山坡。山坡上长满树木,竟然还有一个山门,上写:狩猎场。小老头就介绍说:这里面野猪、野兔、野鸡都有,你们可以进去打猎。打到猎物归你,打不到拉倒。不过每人要交300块钱。

一听要钱,三人就不干了,嚷嚷说:我们要去山里打猎呢。

老头就冷笑道:去山里打猎,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山上护林员管得严呢,再说就凭你们,去了怕是连个毛也打不到。

那,你这里为什么可以打猎?

这的野生动物都是我圈养的呀,也是经过有关部门批准的!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只好交钱进去。没想到里头还真开眼,这边是野猪栏,那边是野鸡和野兔栏。但见大大小小的野猪成群结队,野鸡栏都蹲在树上,野兔在地上奔跑。他们当然不敢进野猪栏,就过去打野鸡和野兔。

本以为武器先进,可以马到成功,不想那野鸡和野兔却鬼精得很,见人来了也不惊慌,但只要你一举手里的家伙,就立即飞快逃走。他们手忙脚乱,东追西撵,弹弓和弓弩轮流发射,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却连一只猎物也没打到。后来他们又试老于的诱杀器,也一样没有效果。

这时候小老头又来了,看着他们笑道:怎么样,猎人不好当吧?

他们就说:这些野鸡和野兔,敢情都被你训练好了。

小老头说:算你们说对了,你们寻思它们会蹲在那里等死吗!他说着一声呼哨,但见那些野鸡忽然一起腾空而起,遮天蔽日一起朝他们三人扑来,还有那些野兔,也一起往前冲,往他们的身上撞,吓得三人哇哇大叫,丢盔卸甲转身就逃,一时狼狈不堪。

小老头又是一声呼哨,野鸡和野兔立即停止进攻,都回树林里去了。三人喘息了半天,依然惊魂未定。小老头就笑道:怎么样,这回够刺激的吧?

三人就有点讪讪的,接着又问:你这野兔和野鸡这么凶猛,那你刚才给我们吃的,是咋捉的呢,不会是家鸡和家兔冒充的吧?

小老头哼了一声,说:我们是有计划捕捉呀,再说你们没看出我是猎人出身吗?早些年,我可是这一带有名的猎人呀。我这条腿,就是被熊瞎子咬的。

他见三人似乎不信,就从什么地方拿出三支飞镖,又找来一块不大的纸板放在前面的树杈上,然后说:你们看好了哈,看看啥叫猎人!

就听小老头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身子一纵一扭,三支飞镖就好像长着眼睛一般,嗖嗖嗖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全都扎在那块纸板上。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只听小老头又说:这些年,封山禁猎,我也改邪归正了。我开这个饭馆,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赎罪……

三人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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