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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流浪者到人民子弟兵

时间:2024-04-23

口述/董玉明采访整理/牛泽群

从流浪者到人民子弟兵

口述/董玉明采访整理/牛泽群

董玉明,1925年7月生于河北省沧县,1946年10月参军,任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驻图们办事处秘书,参与土改、接收朝鲜援助的武器弹药等工作。1948年11月随部队接收沈阳,先后在东北财经专门学校、东北贸易部等单位工作。1948年入党,1985年离休,离休前为十三级干部。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在秋高气爽的9月,盛大庄严的阅兵仪式在首都北京隆重举行。党和政府用这种方式缅怀先烈、告慰英灵,展示维护和平的决心与能力。观看完阅兵仪式,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绪伴着泪水飞回70年前,我从流浪者到人民子弟兵的岁月……

保卫家乡,少年亦有报国志

1925年8月,我出生在河北省沧县城南的小集镇小集村。自幼丧父,母亲靠几亩薄田拉扯着我艰难度日。七七事变后,日寇的铁蹄很快践踏到我的家乡,杀人、放火、“清乡”、“扫荡”,无恶不作。

燕赵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距我们村十几里路的孟村,是八极拳的发源地,习武之风盛行,村民多为回民。他们很快建立了自己的武装,作为回民支队的一个分支,保卫家园,抵抗侵略。我们村也建立了抗日政权,锄奸股股长是我舅舅,和回民支队关系密切。他让我在村庄的围墙上站岗放哨,提防日寇来祸害村民。

有一天,我正在围墙上放哨,远远看到八里路外的孙清屯冒起了一股烟,不一会儿变成了几十股烟。“是不是鬼子在烧房子?”我在心里嘀咕着。

这时,我忽然听到围墙外有个人向我喝问:“喂,小孩儿!去孟村怎么走?”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庄稼人打扮的家伙,背着个粪筐,里面却放着一支三八大盖!“是给鬼子带路的汉奸!”我一个激灵,跳下围墙,边跑边喊,“鬼子来啦!鬼子来啦!”

听到喊声的乡亲们,有的牵着驴,有的拎着包袱,有的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地向村外躲避。我在前边跑,鬼子在后边追,子弹“嗖嗖”地从我的头顶、耳边掠过,跑出村子很远后,一个水坑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灵机一动,滚进了苞米地,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回民支队白天化整为零行动,晚上就挨村动员老百姓挖沟、挖地道、割电线,年方12岁的我也积极参加。连接各村的道路被一道道交通沟阻断,鬼子的电线杆被齐根锯倒,电线被深埋掩藏,乡亲们通过四通八达的地道行走往来。鬼子行动不畅、电话不通,愈加凶残。

由于鬼子加大了“扫荡”的力度,各村的年轻人有的被杀,有的被抓,还有的离家参加了革命,抗日活动陷入低潮。我在村外的坟圈子里挖了个地窖,睡在那里,以防被汉奸、鬼子冲进家里抓走。凶残的鬼子和汉奸见抓不到我,就放火烧了我家的房子。我和母亲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借住在邻居家的柴棚里。不久,我得了疟疾,一病三个多月,每隔一天定时发高烧,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走路要扶着墙,又无钱医治,竟然硬挺过了这场大病,又捡回了一条命。

我病愈后,母亲见生活实在没有希望,含泪改嫁他乡。我到一个小作坊干活,从此与母亲失散。前路在哪

里?难道中国人就要永远遭受奴役吗?我的心里充满了迷茫,但我并没有气馁、绝望,而是顽强地生存下去。

长夜难明,忍看同胞成新鬼

1942年秋天,舅舅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原来,他为了躲避鬼子的抓捕,下了关东,靠给人写文书谋生。就这样,我跟着舅舅离乡背井,去了牡丹江当苦力。

然而,在伪满洲国统治下的东北,中国人的生命更是贱如草芥。在牡丹江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日本“开拓团”占据了所有的好地块,普通中国人只准吃高粱米和苞米,吃大米就会被当成“经济犯”抓起来,饱受折磨。至于以“反满抗日”为由抓走的中国人,更是有去无回。有一次,我去市郊的铁岭河监狱探望被抓的工友,刚进院子,就看到里面堆着十几个死尸堆,尸体横两具、顺两具,摞起了一人多高,让我毛骨悚然。

还有一次,我去东一条路的大东书局看书,远远看到几个鬼子和伪满兵用细麻绳拴着十几个中国人走了过来。走到我旁边时,一个鬼子不容分说,把我抓进队伍里拴上,押着我们走到偏僻郊区一个叫“矫正辅导院”的小院子里关了起来。幸亏那天他们看守得不严,我们在凌晨时趁着看守睡觉,拼命撬断锁簧,战战兢兢地逃了出去。如果那天没能逃脱,我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因为儿时上过4年私塾,所以即便是在牡丹江卖苦力为生时,也喜欢看书。我从古往今来的历史故事里领悟出一条真理:“侵略者必败!”1945年8月初的一天,我在大东书局外面遇到一个30多岁的算命先生。他穿着长袍大褂,戴着一顶草帽,笑嘻嘻地抓住我的手,要给我算命。我说:“我没钱,我这命也不值钱,可我从不信命,更不认命。”

重新归队,誓将终生献革命

“一唱雄鸡天下白。”1945年8月16日,苏联红军经过连续一周的血战,打下了牡丹江。日本鬼子滚回老家了!中国人不是“亡国奴”了!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欢庆胜利。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泪水纷飞。我意外地看到,那个摆卦摊的“算命先生”竟然在人群中神采飞扬地发表着演讲。挤过去一打听,原来他是共产党,名字叫杜者蘅!

现在想来,新中国成立后担任首任辽宁省长的杜者蘅同志,当时是以算命为掩护,侦察敌情,发动群众。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共产党人,从此我对共产党就有了很亲近的感觉。

日本鬼子投降后,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医院当学徒。在此期间,我参加了防疫队,做医护工作。鬼子投降前夕,将臭名昭著的731部队工厂炸毁,大批带菌动物逃出,鼠疫、霍乱波及整个北满,给东北人民带来巨大灾难。在防疫队里,我亲眼见到,有的患者上吐下泻,严重脱水,皮肤一捏就无法还原;有个朝鲜族妇女死在床上,两个几岁大的孩子在妈妈的尸体旁边哭喊着爬来爬去;有的村村民全部丧命……

1945年冬天,有个姓罗的军人来看病,与我拉起家常。我听他汉语说得不太流畅,便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我是苗族人,长征到延安,又来到东北的。”我也给他讲了自己的身世。在日寇肆虐的年代里,我真是九死一生啊!

罗同志听我谈起少年时抵抗日寇的往事,问我:“你愿不愿意参加我们的军队?我是东北民主联军的。”

“我愿意!”我兴奋地说。

就这样,罗青苗同志介绍我加入了东北民主联军。这名老红军、共产党员是我的指路明灯,也是我的大救星。1946年10月,我来到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驻图们办事处,任秘书兼军医。继少年时代参加抗日斗争后,我又一次站在了革命的队伍里。我们对外以“东北贸易管理总局图们办事处”的名义开展工作,处长先后由孔朔枝、朱韶天、饶斌、蒋泽民、孔祝三等同志担任。位于中朝边境的图们,是东北解放区重要的交通枢纽。来自北满、南满、大连、山东以及香港的我方干部、家属和民主人士,借道图们和对岸的朝鲜,来往于各地之间;朝鲜援助东北民主联军的枪支弹药和药品、服装等物资,也通过图们转运。在繁重的工作中,我殚精竭虑,不辞劳苦,获得了同志们的赞扬。

1948年夏天,我奉命去对岸的朝鲜罗津港,以“利民分公司”的名义,动员那里的华侨回国参军,并接运朝鲜援助的武器、炸药及各种军用民用物资。我设计了一种中俄文对照的“特别通行证”,方便沿途苏军关卡验证放行,提高了工作效率。在工作中感受到的中、苏、朝人民之间的无私情谊,我至今难忘。

1948年11月,我随部队接收沈阳,后来在东北财经专门学校、东北贸易部等单位工作,1985年在沈阳离休。如今,我已是90岁高龄的老人,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常常心潮澎湃。我深切感到,日本法西斯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灾难和痛苦是无法衡量、无法计算的,不把邪恶势力压下去,人民的和平与自由就无法得到保证。我们要牢记历史,决不让法西斯重登历史舞台!

看完阅兵,我写了两首诗,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抗战胜利 丰碑永铸

精英会师天安门,抗战胜利七十春。

祖国强盛惊世界,和平正义振人心。

扶桑旧时海盗群,东瀛近代侵略军。

日寇投降惩战犯,中华崛起慰英魂。

胜利光辉照神州,华夏儿女壮志酬。

经济腾飞惊世界,高铁电站绕全球。

硝烟散尽七十秋,烈士难忘血泪仇。

霸匪阴谋再侵略,三军仗剑斩魔头!

□本栏编辑/牛泽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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