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作证，德国宠妻狂魔现形了

冬至

2018年5月2日上午10时20分，一架载着6个特殊乘客的警用专机，从德国布伦瑞克市的机场悄悄起飞，目的地是美国的曼哈顿。在那里，堪称世界第一法医昆虫学专家、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生物学教授约翰·贝内克博士，正焦急地等候着飞机上6位特殊乘客的到来。

飞机上唯一的一位警察叫尤克爾·切斯特林，他从登上飞机那刻起，就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装着蝇卵和蚂蚁的两个特制小匣，每隔三五分钟，便仔细观察一下匣上显示的温度。因为蝇卵是绝不能孵化的，一旦蝇卵产生哪怕极其微小的一点变化，都会使他此行的使命化为泡影。尤克尔警官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不能让这些特殊的“证人”保持原状安全到达曼哈顿，就会使得专家得出错误的结论，从而最终导致他要抓捕的罪犯逃脱法律的惩罚——

一则寻妻启事，揭开神秘凶杀案的序幕

2018年2月7日，家住德国慕尼黑的电气工程师格罗塞尔带着太太艾亚拉丽和女儿来布伦瑞克游玩。当天中午，在风景幽美的弗兰茨森林公园中漫步时，艾亚拉丽忽然发觉有种奇特的臭味儿传来，格罗塞尔也同时闻到了这股臭味儿。当全家人耸着鼻子向前嗅着寻去，走出约莫有六七十米时，眼尖的6岁小女儿丽莎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树丛里竟趴着一个人！

那是一具女尸，脸上血肉模糊，道道伤痕表明其死前被人殴打过。死者额上已经干涸的血疤上，叮着很多绿头苍蝇，发现有人走来，它们惊得嗡嗡乱飞。女尸耳后及颈部也有已被吹干的血迹……

格罗塞尔立即用手机向警方报案。

布伦瑞克市位于德国的北部，是下萨克森州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德国北部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之一，著名的大众汽车公司的总部就在这里。此外，布伦瑞克还是个平安城市——在发现森林公园女尸之前，这里已有整整4年未曾发生杀人案。

警署接到报案后，特别指派颇有刑侦经验的探长尤克尔·切斯特林去现场侦查。这位供职布伦瑞克市警察局的年轻探长，是近年来德国警界新冒出来的精英，以快速侦破奇特大案而闻名。

当天下午，尤克尔及其助手在尸体周围及穿越森林的7条道路上反复侦查近3个小时，都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尤克尔从尸体腐烂度上，很快判断出该女子是在3天前被害。遗憾的是，她身上竟没有一件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他由此进一步推断：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杀人案，事前嫌犯做好了周密的策划和准备。

可让尤克尔感到有些犯愁的是，现场和尸体附近都无法找到可疑的足迹和其他任何遗留物，摆在面前的，除了一具腐烂的女尸外，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在回警署的路上，尤克尔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养神，大脑中不停地搜索着一切可能与这起凶杀案有关的线索。很快，尤克尔想起了几天前那张奇怪的启事！

那是一张充满感情色彩的寻妻启事，是尤克尔无意中的发现——

2月5日那天下午下班后，尤克尔应朋友邀约，在拉可布大街一家餐厅饱餐了一顿牛排。送朋友回寓所后，尤克尔见四五位居民聚在墙角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职业敏感使他立即停住了脚步。那是一张有些异乎寻常的广告——“寻妻启事”，就粘贴在拉可布大街一幢寓所楼的外墙上。整个启事充满了真情——

“亲爱的玛丽，你在哪里？你何必为一点儿不起眼的小事怄气而离开温暖的家，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吗？我的心中好难受，每天我都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或许，我真的有错，我现在诚恳地向你道歉——原谅我，亲爱的。真的，这是最后一次！”后面的落款是巴拉克·考斯特。

寓所附近的居民们，从“寻妻词语”中感受到了失妻者的刺心之痛，他们一时间议论纷纷：“考斯特先生真可怜啊！”“是啊，那个玛丽做得也太过分了，怎么就忍心丢开这么爱你的丈夫离家出走呢！”

在当时看完启事的时候，因为急着回家，他脑中并没有做更多的考虑，但现在回忆起来，尤克尔心头顿时疑窦丛生——因为启事中有几个显而易见的疑点：这么美好忠贞的妻子失踪，丈夫缘何不报警？失妻者又如何知道其妻是辞而不归？还有，假如寻妻者要借此扩大寻找线索，让众人帮他寻妻，为什么启事中没有明示……

尤克尔凭借着职业敏感，隐约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可能会有关联。“寻妻”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蹊跷，甚至很可能是故意施放的“烟幕弹”。想到这里，他决心回去查一下警局网络中的备案资料。

体面的考斯特先生是杀妻凶手吗？

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确认，正是“寻妻启事”上提到的玛丽。

经过调查，张贴寻妻启事的人的确叫巴拉克·考斯特，是布伦瑞克市政厅污水处理公司的经理，今年41岁，在当地小有名气。考斯特的妻子玛丽比他小4岁，在布伦瑞克电话公司工作。两人于2003年结婚，一直没有生育。尤克尔在秘密走访中还发现，在邻居和一些熟识者的眼中，考斯特尽管属于那类事业有成的“体面”男人，可他的家庭生活却“不那么和谐”，夫妻争吵时有发生，有时甚至还动起手脚。据知情者说，两人家庭生活不和睦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宗教信仰不一，玛丽是个虔诚的天主教信仰者，而考斯特则是位基督徒。在调查中，尤克还发现：在妻子“失踪”后，考斯特一直未向警方报案。另外经过查阅警局保存的档案记录获悉，考斯特曾因性骚扰在警局备案。

这些发现使尤克尔眼前一亮。他还发现，考斯特张贴寻妻启事时，其妻玛丽刚刚失踪！

随即，警方传唤了考斯特。

衣冠楚楚的考斯特坐在警员面前一脸严肃、端庄，依旧保持着十分严谨的绅士风度。他对尤克尔提出的质询全盘否认：“尊敬的警官先生，我首先声明一点：我没有杀人。玛丽是我最爱的人，我的神经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一切！如果你们打算对我提起诉讼，我建议你们直接去找我的律师波尔先生。此外，我非常希望找到我失踪的妻子，如果你们能找到她，请对她说，我爱她，一直在心情迫切地等她回家。”一席话，考斯特说得振振有辞。

其实，警方的这次传讯，只是一种试探，以期从试探中寻觅破案契机。

当这种暗中的较量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3月9日凌晨，尤克尔从第二次侦查现场中发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在距离尸体五十余米处的一个电话亭中，尤克尔查明，有人曾给考斯特家中打过一个电话。

此举说明，考斯特曾出现在尸体周围，电话也是他打的。他打电话给家里，最大的可能是为了探听家中有什么异常动静，以便做好应变准备。

但当考斯特被问及这一细节时却辩称：到森林去吸氧、散步健体是公民的自由，警察无权过问。他甚至辩解说：“在外面打电话给家里，正是一个男人爱护妻子、有责任感的体现……”被质询的考斯特不但不像一个嫌疑犯，反倒像一个法官对被告进行审问。面对困境，尤克尔抓紧一切时间，积极调查。

终于，尤克尔和法医门列在女尸的脸上发现了一个秘密：在玛丽尸首左脸颊一块结了痂的血疤处，门列取下了3粒丽蝇的蝇卵。他惊喜地告诉尤克尔：“太棒了，感谢上帝！千万别小看了这几枚蝇卵，它有可能使这个半死不活的‘悬案峰回路转，起死回生呢！”

“许多昆虫都爱光顾腐尸，这和乌鸦天生追逐腐烂食物的天性异曲同工。”门列进一步解释说：“现在好了，如果蝇卵的发育能让我们找到尸体被抛的准确时间，那么，考斯特那天恰好在离尸体咫尺处打电话，就绝不是偶然的了。”

尤克尔与门列立即打电话向警署报告这一特殊发现，局长通知他们速回，并告知他们，另外两名警察在考斯特家取证时发现了一只藏着蚂蚁的鞋。这只鞋，或许比蝇卵更有用！

原来，两名负责专项搜查寓所证据的警察赛克和伦德尔，从考斯特家中搜出了一只沾着红色泥土的皮鞋。红色泥土正好与女尸发现地的泥土相同，而两只体表呈紫红色的蚂蚁，就藏在鞋子里。

这一新发现使警方非常惊喜。

确定元凶，法医昆虫学专家一锤定音

飞机终于飞抵美国曼哈顿哥伦比亚大学生物系。第一法医昆虫学专家、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生物学教授约翰·贝内克博士早已守候在实验室，他当即对穿云破雾远道飞来的“特殊乘客”——蝇卵和蚂蚁进行了实验和鉴定。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贝内克看完该案要害部分的卷宗后，对尤克尔探长说：“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考斯特是谋杀妻子玛丽的罪魁祸首，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们要相信科学。蝇卵和蚂蚁，届时都可以出庭作证！”贝内克进一步做了解释说明：“根据女尸面部发现的3只丽蝇卵的发育情况分析、判断，蝇卵在死者脸颊上待了恰好3天，这与3天前考斯特出现在现场打电话的时间完全吻合，也就是说，女尸系与考斯特打电话同一时间被抛的。而蚂蚁，则更进一步印证了考斯特是抛尸凶手无疑。”

贝内克指着尤克尔带来的现场照片中一棵枯萎、腐烂的桦树，斩钉截铁地说：“尤克尔先生，你来看，你们拍的录像和照片中，都出现了这棵‘罪证树！是的，可以这么称呼这棵具有非凡意义的树。瞧，这棵树里，还有蚂蚁在爬动。这种蚂蚁叫作孑蚁，是一种极其特殊、极其稀有的蚁种。这种蚂蚁从不离开巢穴过远，最远也不会超过两米。因为它们的嗅觉严重退化，离巢穴两米以外，它就丧失了辨别家室的气味儿，也就是说，离开两米之外，它将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女尸被抛弃的具体位置，离树只有47厘米，这铁的事实证明考斯特曾出现在尸体最近处，不是他抛弃的尸体，蚂蚁怎会钻进他的鞋里？”

“至于考斯特死不承认他穿过这只鞋，那就是魔鬼编造神话了！”贝内尔探长冷笑一声，断言道：“孑蚁没有翅膀，怎么会穿越遥遥空间，飞进他卧室的鞋子里？”

考斯特终究没能逃过法网，警方在法医昆虫学专家的帮助下，终于将其送上法庭。

在法庭上，这位昔日体面、傲慢的德国绅士叙述了杀害妻子玛丽的经过。原来，在考斯特与玛丽结婚当初，两个人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后来，在一次体检中，玛丽被查出患有先天输卵管畸形，也就是说可能终身都将无法生育，这也正是两人结婚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

妻子无法生育这一现实对考斯特的打击是致命的——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如果自己没有子嗣，则意味着昔日在布伦瑞克地区曾创造辉煌、颇有影响的考斯特家族，将因此断了血脉！于是接下的日子，在考斯特开始不停地思考：“怎样才能赶走这只令人厌恶的、不会生蛋的母鸡？”但玛丽心目中，丈夫就是自己的全部，所以尽管考斯特时常找借口与她发生争吵，有时候甚至大打出手，但善良的玛丽一直默默地忍受着……

2017年夏天的时候，污水处理公司新来了一位叫格拉芙的女员工。24岁的格拉芙来自汉堡，大学毕业不久，她一头金发，身段性感，考斯特顿时被这位美女给迷住了。格拉芙虽然不属于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可终究架不住顶头上司的疯狂进攻，一来二去的，格拉芙就成了考斯特的情人。在两人勾搭成奸之后，格拉芙经不住考斯特的一再蛊惑，答应为他养育一个孩子，但前提是要成为他的合法妻子。如此一来，赶走玛丽就成了“重中之重”，但固执的玛丽任凭丈夫怎样劝说、威胁，就是不答应离婚，这令考斯特非常恼火。

2018年2月4日傍晚，跟情人见过面之后，心情郁闷的考斯特一个人来到一家酒吧喝了不少啤酒。回到家后，两人再次发生了争吵。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的考斯特顺手操起一根棒球棍狠狠地砸在玛丽的头部，玛丽当时昏厥过去，接着，失去了理智的考斯特继续不停地一下又一下用球棒狠命向瘫倒在地上的玛丽打去……可怜的玛丽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的丈夫手下！当天深夜，考斯特开车将玛丽的尸首抛在了弗兰茨森林公园，惊魂未定的他离开家时连门都忘了关，所以才不放心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一探究竟。

次日，他又故作聪明地写了一张“寻妻启事”……

2018年7月18日，布伦瑞克市地方法院宣判巴拉克·考斯特终身监禁。

[相关链接]：在昆虫学研究中，有一门科学是应用昆虫和其他节肢动物的研究来解决谋杀、自杀、强暴、物理性伤害及非法毒品买卖等法律事件，人们称之为法医昆虫学，亦叫医学犯罪昆虫学。这些昆虫学家可藉由尸体上的昆虫种类、幼虫成长情形及长度等来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死亡方式和死亡地点，在死者死亡3天至两个月内均可很精确地估算。

尸体的死亡时间又如何利用昆虫线索来判定呢？一般而言，昆虫会在动物死亡后两天内即前来产卵，因此可计算昆虫的生活史来估算死亡时间。利用尸体身上的昆虫种类、出现季节和成长情形等来估计死亡时间相当容易。但时常也会受到温度、昼夜、季节或死亡环境等因素影响，而有些差异，因此在估计死亡时间时，也需将这些因素考慮在内。

至于死亡地点是否为第一现场，比较尸体上的昆虫和周遭的昆虫是否一致即可得知。例如由尸体上的昆虫种类估计所得的死亡时间较长，而由下方的土中昆虫种类估计出来时间较短，则表示尸体曾被移动过。而很多蝇类都具有栖所专一性，会喜欢在特定地方产卵，所以藉由判断苍蝇卵或幼虫的种类，即可推知尸体的死亡地点。

编辑/杨晓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