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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民建巷

时间:2024-05-04

谈及与《广西文学》的渊源,得先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说起。

在广西展览馆斜对面、南宁市民主路小学大门右侧二十米处,有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可以通往建政路。如不是“南宁通”,抑或民主路、建政路一带的老居民,是不会轻易觉察到这条巷子的。而我也是在離开南宁十多年后,才知道它其实有一个很好记的名字——民建巷。

民建巷,顾名思义即指民主路至建政路之间的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其实不算太小,能顺利通过一辆轿车,宽阔地段,还可相对会车。从民主路这头往里走,小巷里有广西机械宾馆、广西文联宿舍区、广西区直机关第二幼儿园等单位,一些小商铺见缝插针散落其中,看似清幽却不乏热闹。

我对民建巷的记忆,要追溯到1997年。当时我还在位于南宁市西乡塘片区的广西农业学校(现为广西农业职业技术大学)念书。由于初中时就在报刊上发表过几篇“豆腐块”,到了农校不久,便被同学推选为学校文学社社长。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的我眼光已不囿于校刊、社刊之类小天地,大胆组织了文学社社员集体向《广西文学》投稿。虽说收效甚微,但荣幸的是终究认识了杂志社众多编辑。

当年《广西文学》也如全国各地文学刊物一样,正遭受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举步维艰。但杂志社锐意进取,主动求变,在刊物独辟一隅专刊大中专院校学生习作,还取了个悦耳的名字——刊中刊“太阳鸟”,试图吸引更多的学生加入到《广西文学》作者、读者队伍中来。为了宣传、拓展“太阳鸟”的影响,杂志社的编辑还深入部分大中专院校开展宣传交流活动,我们学校是继广西大学后的第二站。当年我和我的社员们,早早扛着活动所需的桌椅,在学校大门前摆设好,在临街的电线杆上悬挂横幅,对活动进行支持。也是从那时起,我与杂志社的蒋锡元、罗传洲、严风华、覃瑞强、范浩鸣、冯艳冰、韦露等老师结下了缘分。

第一次走民建巷,就是冯艳冰老师带我走的。当时我从学校去广西文学杂志社办事,在民主路上巧遇冯老师。冯老师就带着我,从民主路穿越民建巷。当时我还很惊讶,在民主路与建政路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条捷径。到了巷子的出口,往左走二十米就是建政路28号广西文联大院了。广西文学杂志社就在院子里。后来,每一次到杂志社,严风华等老师都会送我一摞《广西文学》,有旧刊,也有当月新出版的,多时一次足有几十本之多。返程时,我独自扛着厚重的杂志,从建政路穿越民建巷,出民主路,搭乘4路公交车返回南宁东隅的学校。由于路途相对较远,加之修路、堵车等,从建政路回到位于西乡塘的母校常常要花上三四个小时。在学校,我会不遗余力地向文学社的社员宣传、推荐《广西文学》,呼吁大家踊跃投稿……一次次地来往穿梭于民建巷,逐渐地对这条不显眼的小巷增添了感情。诸多情感当中,蕴含着一位文学青年对文联大院的膜拜,对文学的虔诚。

2019年深秋的一个午后,整理书柜时,不经意间翻出一部长篇小说——著名作家凡一平先生的《跪下》。打开封面,竖写的两列潇洒的字迹跃入眼帘:韦露小姐正之,落款签名:凡一平,1996.4.16。毋庸置疑,这是我“借”韦露老师的书,孰料这一“借”就是二十多年!抚摸书皮,与《广西文学》有关的尘封往事,再次潮水般汹涌而来。

时光回溯到1998年底,我即将毕业之际,《广西文学》特聘我为“太阳鸟”毕业留言栏目主持人。于是我便代杂志社向南宁各大中专院校毕业生约稿,同时自己也尝试写点东西。惭愧的是,直至毕业前夕,我的一篇名为《告别这座城市》的短文才被《广西文学》刊发,那算是我在《广西文学》发表的处女作了。

或许心有不甘,抑或对南宁这座城市有太多的眷恋,在毕业返乡三个月后,我决定重返南宁谋生。彼时尽管文凭不高,但凭着在校做学生干部时练就的口才,以及多年来积攒下的一些文学功底,我先后成功考入两家报社做记者兼编辑。刚开始在城市谋生,一切都那么拮据与艰难,窘境之时是刚毕业不久分配到《广西文学》工作的韦露老师,慷慨借给我一部海鸥牌相机,这样我在采访时又多了一件“法宝”,为后来我在报社“脱颖而出”立下汗马功劳。

虽做了报社记者,但内心深处放不下的还有未竟的文学梦。上文提及的凡一平先生的《跪下》,也就是这个时候,在韦露老师的办公室或宿舍,被我借走的。2020年4月,在鹿寨采风时,再次见到韦露老师,因久借未还近于窃,当我一脸愧疚提及此事时,韦老师惊讶地说:“哎哟,我真想不起此事了,那本《跪下》是我大学为了写毕业论文去拜访凡一平老师,他赠送给我的。”那份惊讶后,旋即泛来满脸的惊喜,觅不到一丝责备之意。

在报社的工作刚步入正轨,父亲一个电话在我内心激起层层波澜。父亲说,在县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比我当一名东奔西走的聘用制记者要“稳”得多……尽管有诸多不舍,但父命难违,最终辞职返乡就业。孰料,这一走,竟成了我多年的痛。后来,我在县城里做过城管队长、机关秘书等各类小角色,其间,因桀骜、率直个性等原因,遭受诸多挫折,也因看不惯官场的腐败和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一度萌生辞职之念。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生充满了阴霾,诸事不顺,过着狼狈不堪的日子。

关于仕途的梦,早已支离破碎。文学也似渐行渐远,只是初心未曾“跪下”。

再次到《广西文学》编辑部做客,己是十余年后了。

2011年12月1日,我到南宁市出差。办完事后,莫名地突然想去建政路《广西文学》编辑部坐坐。

时光荏苒,十余年后,城市依旧,物是人非。南宁正在创建绿城、全国文明卫生城,许多街道已不是我熟稔的版图。沿途问了两个路人后,才找到建政路28号。当我踏入文联大院时,竟有几缕怯意。多年过去了,我不曾在《广西文学》上发表过只言片语,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文学青年无颜面对编辑部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哩。迟疑复徘徊,还是决定上去坐坐。

与韦露等老师简短寒暄后 得知严风华老师已调往广西作家协会任职,不觉感叹岁月如刀。想来与严老师的交情亦深。1998年仲夏,我以学校文学社的名义邀请严老师来讲课,偌大的大礼堂座无虚席。随后,还请他为我主编的广西部分大中专院校学生优秀文学作品集《燃烧的青春》作序,他不但满口应允,还把我引荐到广西文联原主席蓝怀昌先生办公室,让蓝主席泼墨挥毫题写书名,不经意间,成就了一段提携校园文学的佳话……

不忍过多打扰,起身告辞。

“实在不好意思,太忙了没能好好招待你,我给你留我的电话和邮箱,欢迎常给我们来稿……”韦露老师一脸歉意地说。

那一刻,竟有一股暖流从我内心最柔软处氤氲开来。我知道我和编辑们之间,是无须客套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我们都能彼此理解。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他们,一直不曾遗忘。尽管没有像样的稿子投出,但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几乎年年订阅《广西文学》,在用一种默默无声的方式支持着他们。而多年来,韦露老师一直在鼓励我投稿,一如当年我读书,以及在南宁谋生时对我的扶持。只是,我辜负了她和《广西文学》的厚意。

作为一家有担当有情怀的文学期刊,《广西文学》不但严把关选好稿,还要慧眼选好“苗”。编辑老师不忘初心,视挖掘培养本土新生力量为己任。譬如,一年一度培训改稿班,就培养挖掘出大批文学新人。每期改稿班都邀请区内外名刊编辑、知名作家前来授课,拓宽学员视野,让“新苗”们受益匪浅。比如崇左市90后散文作者黄其龙,自从参加2018年《广西文学》改稿班后被挖掘,实现登上《广西文学》夙愿,深受鼓舞,短短两年,散文就冲上《民族文学》《星火》《散文海外版》等刊物。

在《广西文学》下至普通编辑,上至社长、主编,都是古道热肠,甘当绿叶之人。譬如,原主编罗传洲老师对崇左市梁志玲的指导和扶持,不但使梁志玲从青涩的报刊亭摊主,调入文化单位工作,还靠创作实力成为广西知名的青年作家……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他们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一封温馨的回信,一个短促的电话,对那些正在文学路上艰难跋涉的青年都是莫大的鼓舞。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伯乐,是文艺青年心目中最可爱的人。

出了文联大院,有一股莫名的情愫驅使我重走一回民建巷。

我在问自己,是在梳理自己十余年来“错过”的路吗?也就在此刻,我才从建政路通往民主路的路口边上看到“民建巷”这个小路牌。

这一天,南宁刮起了深秋以来第一场寒风。意味着广西这个悠长秋天的结束。的确,这个秋天悠长得有些反常,已是2011年12月了,还是艳阳高照,还可着衬衣穿短裙。不忙于办事,也不忙于回家,独自踯躅在民建巷上。十余年了,民建巷还是没有改变,模糊的只是我的记忆。寒风吹过,绿化树上不时飘下一些枯黄的叶子。行色匆匆的路人,与我擦肩而过。与他们匆忙的步履相比,我的身影显得如此慵懒,透着一种孤寂。千余米的小巷,我却走了近半个小时。我似乎心事重重,满腹惆怅。我不得不承认,内心那难以启齿的郁结:奢望能在《广西文学》发表几篇像样的作品,仿佛唯有如此,方不负韶华,不负文学梦想。

孰料,这一等又暌违多年!直到2017年第12期《广西文学》才刊发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散文。从1997年开始认识《广西文学》,为上刊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年。随后几年,好几篇散文在韦露老师的指导下又陆续刊发出来,这意味着刊物对我散文创作的认可,对我具有非一般的意义。更让我意外的是,在《广西文学》发表的小小说处女作,竟旋即入选《小小说选刊》。当时我一次性发给小小说编辑李彬彬老师十八篇系列小小说,可她偏偏选中了这篇我自认写得并不算好的作品,小李老师的身上,依稀可见《广西文学》精神血脉的传承,敬业、专业,虽年轻却眼光老辣!

与《广西文学》的缘分,似细水长流,欲说还休。

2018年1月,应我们邀请,严风华、李约热两位《广西文学》原主编和现任副主编,出席了我的故乡宾阳陈平名山梅花节笔会。那是我第二次听李约热老师讲课。在他看似天马行空的闲谈中,我能感受到他的义气与血性。后来,我据此并结合通读他所有作品,写出了评论《来自野马镇的温情》,刊发在《广西民族报》和《河池日报》上。

整理着十多年积攒下来的上百本《广西文学》,眺望邕江之滨,我知道与《广西文学》的往事如滚滚江水,斩不断理不清。我更知道,在她培育的千百个优秀作者中,我仅是一株“大龄的新苗”,但受其一缕阳光,就会对她铭记一生,何况在她七十华诞之时,说几句由衷的话,道多少祝福都不为过!

【陆阿勇,本名陆锡勇,广西宾阳人,70后,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已在《广西文学》《红豆》《小小说选刊》等报刊发表作品四十万字,曾获第五届广西网络文学大赛散文一等奖。】

责任编辑   韦 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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