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刘 军/著
华兹华斯曾经提出过一个著名的诗学观点,他认为诗歌“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文学写作过程中所依赖的经验和情感皆源自个人记忆的沉淀和显明,由此可知,文学写作自身具备了某种错后性特征。这种错后性在散文文体中表现得又尤其分明,毕竟,散文对于经验有着高度的依赖性。这种错后性的存在,也解释了为何在城市化进程已经前行二十年光阴之后,在城镇化率接近百分之六十的今天,乡土题材散文依然强劲而坚韧之因。50、60这两代人且不言之,就拿70一代来说,他们是城市化蓬勃发展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位于70后尾巴的一批人,最迟也会在世纪末前后进入城市,通过求学、参军或者打工的形式进入城市生活的网格之中。但在70一代的散文写作中,我们似乎很难见到城市生活的流动性在他们身上烙下的印痕,他们中的大多数依然执着于乡土经验的再现和唤醒。傅菲的上饶乡下,塞壬的黄石故乡,宋长征、杜怀超笔下的农具与农事,李娟的阿勒泰,杨献平的南太行,罗南笔下的苗寨生活场景,王月鹏笔下的海阳乡村,江少宾笔下的皖南乡土,等等。就像英国诗人济慈的墓志铭所宣扬的那样,要把名字写在水上。明知社会结构急速剧变,也愿意在记忆的河流上垒上一块块石头,作为精神标记留存下来。不过,随着城市化的不可逆转,散文写作中的乡土—城市模式终将迎来拐点,这个拐点在本期散文新观察推出的宁夏80后作者田鑫的作品《城市意象》中已见端倪。
从社会结构层面来看,传统的乡土社会是一种典型的熟人社会,按照费孝通先生的主张,其间差序格局起着根本性的作用。而城市化的社会格局却是一种陌生人社会,一种依靠契约方能够建立起来的社区生活。《城市意象》是个总题,实际上是由三个横断面组成:讨薪者的遭遇,马路牙子上打短工的民工,公交车上的众生相。三个生活场景中的个体或者群体,对于主体而言,皆是陌生人,这就意味着他们与“我”的交集内容兼容了偶然性与碎片化的特征。从情感的层面来说,擦肩而过式的偶然性面容之下,很难有一往而情深的事情发生;就经验的提炼来说,稀薄的、碎片化的交集也很难沉淀出深入透亮的因素。这个时候,不仅需要主体用眼睛去看,还要用心去勘察,只有观察的细致,对独特性的发掘,文本中才会有特征化的发生。在我看来,特征化是在摆脱传统的物我交融之后的必由之路,在特征化里,会含蕴作者独有的体验和认知。对照特征化的要求,在讨薪者的场景中,是“围观者的背阴森森的”,另有拿望远镜的人;在街头的短工人群中,雇主和雇工是一种漂流瓶关系;在公交车上,是公交车的运行使得一切人等迅速切换到运动的状态、逼真的面目。总的来说,在田鑫笔下,城市生活中偶发性的片断或者场景,经过了艺术的观照,成为一种有质感的现实。散文中做到看见并记录相对容易,能做到“看见”与“洞见”并驾齐驱,则难矣!不过,文学创作本来就是一个有难度的工作。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