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村之约

徐慧莉

主要人物：

龙大海：男，41岁，江城农业局派驻月光村的第一书记。

龙静妍：女，15岁，龙大海的女儿。

吕小薇：女，14岁，月光村的村民。

吕小乐：男，12岁，吕小薇的弟弟。

陆凤霞：女，43岁，吕小薇的母亲。

外婆：女，68岁，陆凤霞的母亲。

方姨：40多岁，葡萄园的工人。

1.盘山公路（日/外）

七月的山区，绿意葱茏，一辆白色越野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2.汽车内（日/外）

龙大海驾驶着越野车。

龙静妍安静地坐在车后座上，眼神忧郁地望着车窗外。

（画外音）手机响了起来：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龙大海将车停在路边，接起电话：徐总好，您问咱们月光村葡萄的品质？肯定没问题！有我们党组织领办合作社在，您还不放心吗？好好，我开车去接您，您现场验货。

龙大海挂断电话，重新将车发动。

3.月光村路口（日/外）

（特写）路边，竖着一块“月光村”的牌匾。

龙大海将车停下来，从后备厢里拿出一只红色皮箱。

龙静妍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龙大海：静妍，吕小薇会来接你。对了，你妈妈在箱子里放了藿香正气水。

龙静妍朝龙大海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皮箱，朝月光村走过去。

龙大海驾驶着越野车，朝来的方向开了过去。

4.乡村路上（日/外）

乡村道上干净宽敞，两排长势良好的行道树迎风而立。

龙静妍拖着皮箱，一边走一边张望，炙热的阳光照在空旷的田野里，到处热烘烘的。

路边的田里，青黄相间的稻穗迎风而立，呈现出一幅丰收的景象。

（画外音）远处传来蝉的叫声：知了……

5.葡萄园外（日/外）

龙静妍四处寻找可以躲避阳光的树阴，她穿的粉色连衣裙都湿了，潮乎乎地粘在身上，这让她有些不耐烦，边走边用湿巾擦汗。

不远处，有一片高大的树木，旁边有一个用竹栅栏围着的园子，栅栏的门虚掩着。

龙静妍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蹲下身将皮箱打开，拿出一瓶藿香正气水，用力地将外盖抠去，把吸管插在了橡皮盖子上。

（画外音）栅栏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嚷声：凤霞，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凤霞中暑了……

龙静妍立刻将皮箱关上，抓着藿香正气水，拖着皮箱就朝栅栏门冲了过去。

6.葡萄园内（日/外）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葡萄园，所有的葡萄都用白色纸包裹着，沉甸甸地挂在粗壮的藤蔓上。

园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木屋，木屋旁边有两个女人，一个微胖的女人半蹲半跪着，一个瘦瘦的女人斜靠在木屋外墙上，龙静妍快步跑了过去。

（特写）斜靠在外墙上的女人，脸和头发上都是汗，面色惨白，嘴唇微颤，双手无力地放在小腹上。

龙静妍跑到女人们身边，将手里的藿香正气水递给胖女人看。

龙静妍：阿姨，我有藿香正气水，可以解暑，能给这位阿姨喝吗？

胖女人点点头，将瘦女人身体扶正。龙静妍将藿香正气水吸管口递到瘦女人嘴唇边，女人轻轻地吸下去。

胖女人：小姑娘，你帮忙扶一下凤霞，我要打一个电话。

龙静妍将陆凤霞扶住，一边拍着对方的后背，一邊拿出湿巾给对方擦汗。

女人打好电话，陆凤霞苏醒过来了，三个人一起进了小木屋。

7.木屋（日/内）

木屋里陈设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木椅子，桌子底下有一个大水瓶，桌上放着一个装了水的白色大茶缸。

龙静妍和胖女人将陆凤霞扶到椅子上坐下，胖女人拿起水瓶朝茶缸里续了水，端给陆凤霞喝。

（画外音）屋外传来吕小薇急促的声音：妈妈！妈妈！

吕小薇穿着红色连衣裙，急匆匆地跑进来，快步扑向陆凤霞：妈妈，您怎么样了？

陆凤霞点点头，朝站在旁边的龙静妍指了指。

陆凤霞：得亏这位小姐姐带了藿香正气水，妈妈好多了。

吕小薇扭头朝龙静妍望了望，迟疑了一会，然后走到龙静妍面前。

吕小薇（试探地）：静妍姐姐，是你吗？

龙静妍（惊喜）：你是吕小薇？

吕小薇眼圈一下子红了，上前抓住龙静妍的手。

吕小薇：对对，我是吕小薇，我一大早就去村口接你，等了好久也没见车来，便回家喝了点水。刚才方姨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妈中暑了，我就赶到这里来了。静妍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呢？

龙静妍：我爸爸有事先走了，我沿小路进了村，听见园内有人喊中暑，就跑进来了。

陆凤霞（奇怪地）：小薇，你们认识吗？

吕小薇：认识，静妍姐姐是龙书记的女儿，小乐的羊毛围巾就是她送的。

（闪回）

字幕：五年前的冬天

8.龙大海家（傍晚/内）

龙大海开门拉灯，家里冷冷清清，龙静妍独自坐在沙发上，屋内一片狼藉。

龙大海：静妍，你妈妈呢？

龙静妍一声不吭，气呼呼地坐着。

龙大海收拾好房间，走到桌子前，拿起水瓶倒水，水瓶里空空的。他又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也是空空的。

（画外音）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嘀嘀……

龙大海走到里间接电话，几分钟之后，他抓着头走了出来。

龙大海：静妍，你妈单位临时通知她出差，你跟我到月光村去吧，明天刚好是周末。

9.汽车内（日/外）

龙大海驾驶着越野车，后排座位右侧坐着微闭双眼的龙静妍。

（画外）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大片的雪花，山间道路弯曲，泥泞不堪。

村道上，衣衫单薄的吕小薇正牵着一只羊往前走。

龙大海透过车窗看见了吕小薇，他将车速降了下来。

龙大海：静妍，我遇见熟人了，下去打个招呼。

龙静妍将头扭向了一边，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龙大海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10.乡村道上（日/外）

吕小薇看到从越野车上下来的龙大海，朝后退了退，差点掉到沟里去。

龙大海伸出手，将吕小薇朝路中间拉了一下，吕小薇十分戒备地望着他。

龙大海：吕小薇，你赶着羊到哪里去？

吕小薇紧张地望着龙大海，尖尖的脸上有紫红色冻疮，身体因为冷而蜷缩颤抖着，鞋子被泥巴糊得看不出模样。

龙大海：我是月光村第一书记龙大海，到你家调研过，你外婆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吕小薇的表情有所放松，身体挺直了一点，将羊往身边拉了拉。

龙大海：吕小薇，天这么冷，你去哪里？

吕小薇：去街上卖羊，外婆生病了。

龙大海扭头朝车里的龙静妍扫了一眼，望着吕小薇。

龙大海：吕小薇，你把羊先赶回去，你外婆的病，我来想办法。

吕小薇点点头，伸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微曲着身体，用力拉着羊往回走。

11.汽车内（日/外）

龙大海上了越野车，驾着车子朝前驶去。

龙静妍跪在后排座位上，通过车后窗望着乡村道上的吕小薇和她的羊。

龙大海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

龙大海：这个女孩名叫吕小薇，她家是月光村的特困户。她还有一个弟弟，她爸爸几年前生病去世了，妈妈在外打工，现在姐弟俩跟着外婆生活。

龙静妍听后没说话，继续朝后面望着。

（画外）吕小薇牵着羊，艰难地行走在乡村道路上。路面泥泞不堪，羊不太听话，扭头朝旁边田里跳过去，吕小薇追了上去，摔倒在地。

龙静妍看了一会儿，坐正了身体，若有所思地望着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龙大海。

龙大海抿着嘴，熟练地驾驶着汽车，朝着村部方向开去。

12.月光村龙大海办公室（日/内）

龙大海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认真地听着。

龙静妍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办公室不大，桌子上摆着一些报纸和一张村庄规划图，图上用红笔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有的还做了重点标记。

龙大海接完电话，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只好继续接电话。

龙静妍瞪着龙大海，满脸的不高兴，右手重重地敲着桌子。

龙大海挂断电话，提起包大步朝外走：静妍，爸爸有急事要出去，我先送你回我房间。

龙静妍气鼓鼓地跟在龙大海身后，嘴巴嘟得老高。

13.龙大海房间（日/内）

房间内设施简陋，一张床，一张办公桌和一张木椅子，墙角放着一只黑色皮箱。

屋外飘着大雪，龙静妍在屋内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

（画外音）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嚓嚓……

龙静妍缩着脖子，轻轻打开房门，朝门外探出头去。

（特写）满身泥巴的吕小薇，大步从远处跑过来。

龙静妍准备关门，吕小薇已经来到门口，龙静妍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

呂小薇：静妍姐姐，龙书记送我外婆看病去了，让我来陪你。

龙静妍摇摇头（冷冷地）：不用。

吕小薇（恳求）：那我带你看抓野猪，好不好？

龙静妍（有了点兴趣）：这里有野猪？

吕小薇：有的，我带去你看。

龙静妍点点头，转身打开皮箱，拿出一条红色羊毛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14.田野里（日/外）

吕小薇带着龙静妍，走在白雪皑皑的田野里。

几个村民从旁边经过，他们大声说笑着，看到吕小薇她们，他们侧身从旁边越过。

吕小薇：叔叔，你们是抓野猪回来的吗？

村民：野猪已经被抓走了。

龙静妍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往回走，吕小薇抢先一步，拦在了龙静妍面前。

吕小薇：静妍姐姐，去我家好不好？

龙静妍朝吕小薇的脸上看了看，吕小薇的脸冻成了紫红色，眉毛上挂着水珠。

龙静妍（心有所动）：走吧。

15.吕小薇家门前（日/外）

（特写）一幢老旧土坯房，大门是木制的，虚掩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房子两侧有长势茂盛的细叶竹，以及大小不一的树木，树枝光秃秃的。

龙静妍惊讶地望着土坯房，吕小薇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大门。

吕小薇回过头，朝龙静妍笑了笑。

吕小薇：静妍姐姐，进来啊。

龙静妍（难以置信）：这是你家吗？

吕小薇点点头，将铁锁拿在手里，走进了屋子。

龙静妍跺了跺脚，缩着脖子抬起右脚，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

16.吕小薇家（日/内）

龙静妍进到屋内，发现吕小薇抱着头蹲在地上，吕小乐抓着棍子站在一边。

龙静妍大吃一惊，转身要朝外面跑，吕小薇起身拉住了她。

吕小薇：静妍姐姐，这是我弟弟小乐，他在跟我闹着玩呢。

龙静妍停下脚步，打量起吕小乐来。

（特写）吕小乐头发杂乱，衣着单薄，鼻涕拖得老长，脸上做着怪相。

吕小薇：小乐，喊姐姐。

吕小乐抓起棍子，拔腿跑出了屋子，吕小薇追了出去，不久，她一个人回来了。

（画外音）屋外，传来龙大海的声音：吕小薇在家吗？

龙大海扶着吕小薇的外婆走进屋。吕小薇上前扶住外婆，龙静妍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外婆：龙书记，谢谢您呢，要不是您，我这老婆子就不行了。

吕小薇和龙静妍一起，将外婆扶进里屋。

17.吕小薇家门前（日/外）

龙大海和龙静妍走出吕小薇家，吕小乐从竹林后面闪了出来。

龙大海：吕小乐，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

吕小乐一声不吭，在离龙静妍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静妍脖子上的羊毛围巾。

吕小薇从屋里匆匆跑出来，手里拎着一大塑料袋的红薯。

吕小薇：龙书记，外婆让我把这个送给您，请您别嫌弃。

龙大海从口袋里拿出100元钱，塞到吕小薇手上，然后接过了红薯。

龙静妍想了想，走到吕小乐面前，从脖子上取下围巾，将它围在吕小乐的脖子上。

吕小乐丢下棍子，双手紧紧地抓着羊毛围巾，高兴地朝竹林里跑去。

呂小薇眼圈红红的，将钱紧紧地捏在手上，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吕小薇（感激）：静妍姐姐，你下次来，我再带你玩。

龙静妍：好，五年后，我中考结束时来。

（闪回结束）

18.月光村（日/外）

吕小薇带着龙静妍，走在宽敞干净的乡村道上，附近有好几个葡萄园。

乡村道上，两边是整齐的行道树，行道树下种着不知名的花草，花儿开得正艳，几只蜜蜂和蝴蝶在花间跳舞。

路旁有一排醒目的宣传栏，上面有关于月光村的介绍，还有一些村庄发展图片，一张按着红手印的纸引起了龙静妍的注意。

（特写）纸有三页，上方写着“关于请求龙大海留任的联名信”，下方密密麻麻地签着人名。

龙静妍数着纸上的名字：怪不得爸爸干完了三年，还要再干三年呢。

龙静妍继续朝前看。

（特写）宣传展板上用红字写着：党组织领办合作社是突破村集体经济发展瓶颈，有效激发乡村发展内生动力，是实现共同富裕的有效路径，高度契合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部署要求……

19.吕小薇家院子内（日/内）

这是一幢两层的楼房，有大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有几块菜地，地里种着茄子、辣椒和一些青菜等，用竹栅栏围着，院子的四角栽种着一些果树，鸡鸭在树下嬉戏着。

龙静妍（惊讶）：吕小薇，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吕小薇：我家啊！

龙静妍：你家不是土砖房子吗？

吕小薇：那是以前。外婆、小乐，静妍姐姐来啦！

（特写）吕小乐穿着干净的衣服，剃着平头，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看到龙静妍后，他羞涩地笑了笑。

外婆穿着围裙，满脸笑容地小跑出来，紧紧地抓住龙静妍的手。

外婆：好孩子，外婆好喜欢你！

（画外音）院外传来汽车喇叭声：叭叭……

陆凤霞陪着龙大海走进院子里，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着葡萄收购的事。

龙静妍（笑）：爸爸，您见的客人呢？

龙大海（微笑）：走了！看过葡萄，签了合同就走了。

20.吕小薇家餐厅（夜/内）

餐厅里，桌上满满一大桌子菜，大家围坐在一起。

陆凤霞向龙大海敬酒：龙书记，您……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龙大海：是国家乡村振兴政策好，以后月光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外婆：我快70岁了，这么些年亲眼看到月光村的变化，越活越舍不得死啊。你们知道咱们村为什么叫月光村吗？

吕小乐：月亮的光照在咱们村，所以叫月光村。

外婆：错啦！月光，是指大家每个月挣的钱，还没到月底就花光了。

吕小薇：我知道了，是“月光族”的意思。

外婆：这里离城市远，过去交通不便，村民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日子过得艰难哪……

外婆撩起衣角，抹起了眼泪。

陆凤霞（微笑）：妈，以前的事不说了，以后咱们过的都是好日子。

龙静妍（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吕小薇和吕小乐也跟着唱了起来。

龙大海：今天是个好日子，明天也是好日子，以后都是好日子。我提议，为咱们的好日子干杯！

大家一起站起来，屋内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