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是妈

刘丙绪

姚晓晓要出嫁了，娘一再嘱咐：“当今社会，不少家庭婆媳地位颠倒，婆婆双手捧着媳妇，还恐怕媳妇不给好脸……娘希望不要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娘。”常舜舜也担心娘和晓晓成为反贴门神——不对脸。娘思想老，心眼细，自尊心强，爱护犊子，说话是竹竿子过小巷——直进直出，不大中听。晓晓说：“舜舜，你的担心是六个指头挠痒痒——多一道子！俺不会让你在当中受夹板子气。”

晓晓出嫁了。婆婆上了年纪，晚上不出门，霸占着电视看老戏。舜舜爱读书，好写作，可白天上班没时间，只好晚上伏案了。一天，晓晓实在憋不住了：“娘，俺想去公园跳会儿广场舞，行吗？”婆婆板着脸说：“我们都在家，你出去疯，不行。”晓晓心里憋屈，却仍将微笑挂在脸上：“俺听娘的。”

睡觉前，晓晓跟舜舜说：“你知道，俺是个爱热闹喜欢活动的人。白天上班，大部分时间坐在电脑前，晚上出去跳跳舞吧，娘却不让。”舜舜说：“明天我给娘做做工作。”

第二天晚上，舜舜说：“我磨破了嘴皮子，咱娘的工作就是做不通。咱娘说：‘跳广场舞男女混杂。儿呀，从前，结婚容易离婚难;如今，结婚难离婚容易，说离就离，万一晓晓跟哪个年轻人跳出感情来了，咋办？你爹死得早，咱家娶个媳妇容易吗？’”晓晓叹口气说：“在俺娘家，随便一说，俺娘就会高兴地答应。常言说，行得端，坐得正，哪怕和和尚共板凳。看来，咱娘非让俺憋出病来不可。”停了片刻，舜舜眼睛一亮，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了，明天晚上准让你出去。”晓晓拿手指头往舜舜额上点了一下：“你呀，吹吧！”

第三天午后下了班，娘看到儿子不高兴，忙问：“舜舜，咋啦？不舒服了？”“娘，没事。”“没事咋阴着脸？快告诉娘！”“今天我到医院化验了一下，血糖有些高。”娘的脸色马上变了：“那就赶紧吃药吧，别得了糖尿病。”“娘，医生说，现在还不用吃药，每天坚持走一万步，就会好的。”“那就听医生的话，走吧。”“我想每天晚饭后，让晓晓陪我出去转转，可担心娘您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不高兴，说儿子是叛徒，是白眼狼。”“多少年了，娘不都是一人在家里吗？你俩出去吧，娘没事。”晚饭后，小两口高高兴兴地出去了。晓晓在公园广场跳舞，舜舜在公园林间一边散步，一边构思文章，或推敲着文章中的句子。

做饭、洗衣等家务，都是晓晓一个人干。小两口一天不见面，回到家，晓晓多想让老公做自己的影子，做饭时帮忙打打下手;饭后，跟老公撒撒娇，让老公帮忙刷碗洗锅，一起做家务。可是，有一次舜舜帮忙洗衣服，婆婆看到了就拉长了脸：“舜舜，干家务是女人家的事。你上了一天班，吃了饭还要去散步，歇歇吧，你要是心疼媳妇，让娘干！”晓晓莞尔一笑：“娘，俺年轻，哪能让你干呀！”

晚上，晓晓跟舜舜说：“要是俺娘看见咱俩一起干家务，指不定多高兴呢！你是独根苗，是娘手心里的宝贝，这么多年一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你应该想想，俺以后要是坐月子，或者俺娘家有了事，需要俺回去住些日子，难道做饭、洗衣的活兒还让娘干？那不是不孝顺吗？依我说，现在，你就应该学习做饭、干家务。”舜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就把这道理说给娘听。”晓晓抛了个媚眼：“你再加上几句吧，你就说，娘，你咋光心疼儿子，不心疼媳妇呢？再说，儿子愿意跟你媳妇一起干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舜舜故意说：“这几句呀，还是你说吧。”晓晓摇着舜舜的肩膀撒娇道：“你说，你说效果好嘛。”

第二天，舜舜把这些话说给了娘听，娘没说什么，但分明可以看到娘脸上的皱纹里洋溢着笑意。

小区召开表彰大会，掌声震耳，欢迎晓晓上台介绍将婆媳之情化为母女之爱的经验。晓晓的脸变成了红柿子，她接过扩音喇叭，说：“俺哪有什么经验呀，俺只是总记着俺娘的嘱咐，婆婆不是妈，在婆婆面前不能任性。”

〔责任编辑  袁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