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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

时间:2024-05-04

顾文显

剑尖抵住咽喉时,安卧在凉席上的邬烟仍是微闭双目,呼吸均匀,如在酣睡。

“老贼,死到临头,还装什么镇静。”程午牛咬牙切齿,眼睛紧盯着剑尖,只要对方稍有异常,他就会以闪电之速枭其首级。邬烟武功高强,师傅每天几次地提醒他严防,他如何敢功亏一箦。“你装死,就逃得脱真死吗?”

邬烟半睁开那双浑浊的眼,慢吞吞地说:“放你入室,老夫就已无生意,装之何为?为何还不动手,你怕什么?”

“我怕?”程午牛哈哈大笑,功力却依然凝在剑尖上。面对这老东西,万不可大意,“我卧薪尝胆20年,只为这一剑。不过,我得让你死个明白,知道我是谁吗?”

“程斌的小儿子。当年管家抱着你逃出城时,你才11个月,从民间讨得粗布代襁褓。管家将你托付给静清师太后,他便用腰带自缢,追随主人去了。唉!”

老东西如何得知当年他死里逃生的细节?程午牛眼睛瞬间扫遍这间屋子,没有埋伏。有埋伏也不怕,他这次拼死寻仇,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邬烟缓缓眨了眨眼:“知道你是程斌的小儿还不够吗?你还想让老夫知道什么?”

“你这违背誓言坑害兄弟的不义小人。”程午牛一字一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天长地久,永不相负可是当年你与家父结拜时立过的誓?”

“不错。”邬烟目光略一斜扫,程午牛的剑尖居然听话地移向一旁。鄔烟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何以出卖你父亲,何以不跟着你父亲同赴黄泉?老夫也为此失信之举内疚至今。动手吧,那样就成全了我。”

“你还没回我的话。”

“你?我与你父亲征战时,你还没坐胎,岂配谈论往事?”邬烟叹了口气,“也罢,我来告诉你,那场战斗,你父亲率领30万大军,被敌军困在伏龙谷,绝望中可喜天降大雾,他率身边数百死士,杀出重围。”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人不知?先父侥幸突围反而获罪,难道只有死守,与全军同战死才算完结吗?”

“师太教你绝世武功,却把处世之道荒废了。”邬烟摇头苦笑,“一面之词害人哪。想那疲惫之师遇精锐之旅于山谷,想逃出来谈何容易。他突围后,我正率众驰援,二人相遇,老夫除了敬佩,就是庆幸……”

“那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我见到你父亲,挥师急奔伏龙谷,还是迟了。战争结束了,山中尸横遍谷,血腥扑鼻。30万将士除逃出那数百人,全军覆没!”

“就算先父为败军之将,可以撤职、问罪,却如何落得满门抄斩?你敢不敢承认,你在那桩血案中起了决定作用?”

“你又知道什么!”邬烟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父亲还朝,并未受多少责难,可老夫事后发现,那30万将士的生命,是被他所卖!”

“一派胡言!”

“与你说道也无意义。我即便截获了你父亲通敌的蜡丸,你却无法辨认他的笔迹。”邬烟说,“他虽身陷绝地,但若号令全军奋力抵抗,只消两日,我所率的大军赶到,里应外合,敌军尽可全歼……”邬烟流下泪来,“可怜啊,那30万冤魂,官府的抚恤杯水车薪。敌方许诺,攻进我国京都,封程斌为王……你要查验他的亲笔信吗?”

邬烟扯过油渍渍的枕头,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团:“此乃老夫去职前,当面向圣上讨得。”

程午牛不能伸手去接。老家伙诡计多端,万一上当,死不足惜,贻笑后世,可当真愧对程氏列祖列宗了。

“也罢。”邬烟叹了口气,双手颤抖着把纸团展开,擎到程午牛眼前,“你自己慢慢看。”

“你明知道我未见过先父笔迹,所以才使出这栽赃的诡计。”

“动手!”邬烟声如撕裂的老绸,“不想知道真相,你还等什么?”

信写得隐晦,可程午牛依然能推断出邬烟所言不差,也就是说,父亲突围无望,又并不知道邬烟率援兵将至,他接受了敌国的许诺,趁大雾天带着心腹“突围”,其实是被对方放行,将30万疲惫之师丢在了峡谷……

程午牛的剑尖开始抖动。

“你动摇了?”邬烟一字一顿地说,“不必。老夫活至今日,大有不当。你知道我看穿你父亲的行径后有多为难吗?”

“讲。”

“我与你父亲盟誓在先,任何时候,不负对方。”邬烟摇了摇头,“造化弄人啊,为什么让老夫夹在兄弟与国家之间?违约不义,可辜负国家不忠!老夫并非当机立断,是权衡了好久的,这就是圣上封我为侯,我固辞不受的原由。老夫还要告诉你,满门抄斩非老夫本意,而是枉死将士们的遗属于城外跪十余里……”

“住口!”程午牛打断了邬烟的话,“晚辈愧对……”剑光闪处,热血喷溅,一颗头颅滚落在尘埃中。

程午牛自刎了!

邬烟随即跌落在地上,抱住尸体大哭:“老夫未完的话,是想劝你以身许国,替父赎罪。如此轻生,何如一入室,老夫便让你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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