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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

时间:2024-05-04

刘 康

阿冷从云南给我捎来信件

他已脱离生活日久,在三千米

的海拔闭门写作。因为地势之差

我从信文中读到了俯瞰之意

这和我久居平原贴地而活存有

一定的关联。我想起许多年前的

一个傍晚,我们从玉龙雪山

踏雪而归,一道夕光落入深壑

群鸟闪避的身影至今盘旋在我脑海

当他决定返身而上,我已失去

与引力抗争的勇气。没有人知道

一条道路的两端通往何方,如今

他已攀至山腰,一封信件挟带的寒气

让我避之不及。我已有所预见,

像我经历过的那些揣测一样,他对

道路的另一端同样充满了好奇

白鹿

梅瓣在它脚下升起。起初是朵彤云,

积蕴过后,天空垂下了细密的雨帘

我们划离岛心,朝着岸边驶去

“你有没有见到那只白色的雌鹿?”

“没有,但我看到了白色的鹿群。”

如何在群鹿中分辨小安描述的那只?

一朵梅花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

——它的确有区别于同类的特质

这和小安所说的颜色无关。显然,

她有意隐去了重点。如果我告诉她

那朵褐色的梅花和她身上的印记

如出一辙,她还会不会

在鹿群中朝我独自奔来?

靠岸在即,我拉了拉衣襟,那儿

也有一朵梅花,只是我没有告诉她

参照物

灌河在激越的奔腾后又渐趋平静

一个赶路人行走在它的左岸,时间在他右侧

只要愿意,他可以随手摘取一片树叶抛入河中

以此知晓流水最终会带他去往哪里

但他并未这么做,而是在中途停下,搭乘

一只过往的舟楫反向而去。此时,

时间已从他的右侧绕到了左侧。他再无可能

以投石问路的方式判断最终的去向

——他已失去了自己的踪迹,一个赶路人

在行走的途中偏离了初衷。而一条河的

源头和终点,也产生了细微的交错

哪里才是它真正的尽头?即便所有的河水

都汇聚一处,那也不过是枢纽之一

逐流者已返身而去,只有两岸葱茏依旧

时间均衡地悬停在它们四周,像一面

巨大而直立的镜子,闯入者从来

都只看到自己的侧脸

雨季

雨水越来越盛,我在寓所的窗口

望着一排排灯火。低矮的光晕

正在升腾,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

爬上我的窗台,成为这间屋子新的主人

就在不久前,我把搬至新居的消息

告诉友人,并对“存在”一词的定义

提出了新的质疑。这和以往不同,

写作带来的困扰没能成为桎梏

而南方的雨季比预想中来得还早

我把门窗洞开,在落雨的日子里

安心阅读,我想总有一种存在能让我

察觉到它的意义。比如雨水,

从窗外径直落抵一个人的心里,成为

庸常中奇异的部分。我感受到了那种

茂盛,寂静中蓬勃的力量。也有

一种指针停摆前突临的窒息,在

绵密的雨幕中悄然生发。而我,一个

恰逢雨季搬至此地的租客,在这样

一个夜晚,听到了存在的呼吸

水手

他们在欢呼胜利,在破旧的

帆船上频频举杯。只有尚未经历过

死亡的年轻水手才有这样的朝气

老波德将杯中的红酒倾入大海

一种鱼鳞般的反光刺入眼睛——

多么平静,仿佛它从来没有

吞噬过生命。年轻人在甲板上

挥舞手臂,鲜活的力量就要穿过

他曾经逃离的部分,一片褐色的云

和被它笼罩的曦光——

这闪电的一种,在风暴止息前的一刻

钻入云层。它并没有消逝

像一道闪过的寒光,沾满了

死亡的气息

夜雨

撑伞的人在往回赶,长路漫漫,

骤雨何时停歇。一辆车从他身旁经过,

雨水汇集,仿佛蹚过的是一面湖泊

我在道路右侧,一座两层寓所的阳台

夜幕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仍能看到

一簇簇欢快的白光在地面迸溅

——久违的平静正从四处向我涌来

如果这场雨水的指向不是一个特定的群体

那为何会有那么多灯火同时熄灭?

黑暗中,趿水夜行之人寥寥无几

我能猜想到他们的顾虑——

怀珠者必受其累。于是,一把雨伞下的律动

开始变得节制,像一朵浪花拍打着

另一朵浪花。我在阳台倾听着一切

世界已变得越来越安静,唯独剩下

这些浪花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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