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梁鲁闽
1
医生办公区第一间办公室是谢玉民主任的,他坐在办公室里可以看见护士站,可以看见病房左右方向的通道,所以他的门经常四敞大开。周然的办公室挨着谢主任的办公室,面积只有谢主任办公室的一半,除了一个铁皮柜,就是一张电脑桌,一把转椅,门后有一排衣帽钩,地上有一只哑铃。他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查完房了可以安静地坐下来,用哑铃抵住门,喝喝淡茶,看看禅书。确有人找,只要轻轻推门,哑铃自然往后滚动,门就开了。
消化科查房的时间比别的病房提前十分钟,从8:20开始到10:30结束。这是谢主任规定的,周然没办法,谁让他是副主任呢?尽管在市立医院这样的单位,大家都凭本事吃饭,不用看谁的脸色,但是在行政职务方面,第一和第二的差别犹如天上地上那么大。就算谢主任看门诊或是外出开会,周然也不敢把查房的时间定在8:30。表面上看那些医生护士的意见比周然还大,一旦把时间改回去,谢主任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周然有过这个教训,那次谢主任去日本考察半个月,周然当了半个月的家。谢主任回来上班第一天把周然叫到主任办公室,先说了几句类似“辛苦你了”这样的客气话,然后送给他一个剃须刀,接着才说,周主任,咱们科室是全省卫生系统的重点科室,可是长期以来效益比心内科,心外科,甚至比儿科差远了,只能从提高服务入手。你别小看这十分钟,最多喝一杯热茶的工夫,可是病人看见我们医生往病房一站,他们心里就踏实不少。有这十分钟,你让病人安心住院,他们会相信咱们是为他们好。我这么安排时间有我的考虑,以后你会理解。希望你多多配合,好吗?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白人都能听出来里面的意味,周然自然不例外。
10:30分查完房,周然泡了一杯茶,准备看看书。桌子上有一摞书,大部分是学科方面的专业书籍。这些书很久不看了,不看的书还放在办公室,并不是做样子,只是一种习惯。父亲说过,秀才学医,快如杀鸡。意思是说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学医,好像杀鸡那么简单。尽管周然从小到大确实没杀过鸡,不好把学习和杀鸡作比较。前些日子,周然对禅宗有了兴趣,买了几本禅宗方面的书夹在专业书籍里,有时间就看看。他认为应该加强自己的修养,像范仲淹那样,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过,最近还是要看看专业书,因为申报正高职称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
忽然,周然听见有人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周主任,21床要跳楼。
周然不敢怠慢,赶快跑到病房,果然看见一个瘦弱的病人拿着一根铁管撬防盗窗。消化内科病房在七楼,万一他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必死无疑。周然冲过去拉住病人,拉了两下,这个病人不仅丝毫不动,还把周然推了一个趔趄。一米八的大个子竟然拉不动一个干瘦的病人,这让周然大为光火。他招呼几个护士一起上,大家七手八脚总算把这个病人按住了。过后周然问护士长怎么回事?护士长说,21床很怕做胃镜,上次做胃镜他就说不如死了好受。周然问,他家属呢?护士长说,家属要中午才来。周然说,你们盯紧点,等他家属来了把情况说清楚,让他家属配合我们一下,好好劝劝他。
周然回到办公室,隐隐约约地有灼感,原来右小臂有几道抓痕。到护士站要了一块酒精棉球和一块碘伏棉球,端着茶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把抓痕擦了。碘伏的颜色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很清晰,他把手臂抬起来,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很可惜,隆起的不是坚硬的肌肉,而是软塌塌的松肉,难怪拉不动一个病号。
看来是该进行肌肉锻炼了。周然这样想道。
2
宣传信息科王科长打电话给周然,问他关于21床病人的事情。周然说,事情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王科长说,周主任,现在医患矛盾这么尖锐,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你做了一个大好事,应该让老百姓知道。刚才我向林院长汇报了,这样吧,你把事情经过简单写一下,我联系媒体,看看能不能报道。
周然想想有道理,就打开电脑,准备把事情经过写出来。这个病人叫陈守林,44岁,P县人,是周然在门诊的时候收留的病人。陈守林患的病是胃溃疡A1期,病理特征十分符合周然的论文要求。他这篇论文完全用英文写作,两个月前寄给《国际临床(亚洲)杂志》,编辑给他回信,让他充实病例,就有可能是一篇高质量的论文。晋升正高还差一篇论文了,本来他可以是市立医院最年轻的正高,上一次没有人对他的职称评定有异议,最后公布晋升正高的结果却是谢玉民。周然的大学同学、研究生同学好几十个,分布在全国各地,到现在正高、副高各占一半,以周然的年龄维持在副高的位置也算正常。市立医院消化内科这两个主任谁晋升正高都属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情,周然不好怨天尤人。为了感谢林院长,专门请他和夫人吃了一顿饭。吃饭之前,林院长先定了调子,对周然说,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周然说,林院长,我心里有数。不管怎么说,到了现在职称晋升的硬件都已经准备好,除了年初在《中华消化内科》杂志发表了一篇论文,影响和反响都很好。在《国际临床(亚洲)医学杂志》再发表一篇高质量的论文,基本不会有问题,千万不能再发生功亏一篑的事情了。周然本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可是在市立医院这样的单位,职称和工作能力是联系在一起的,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一定要做到,又不是没有能力。如果连续几年再评不上正高,说明某个环节出了问题。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
周然对陈守林的病情很上心,当天就调阅了陈守林在县医院的全部病历,住院第二天下午给他做了胃镜,可没想到他很抵触,要死要活的。周然当时和他说,你的胃病很严重,再不抓紧治疗,整个胃就会烂掉。今天上午查房的时候和他说,下午三点你还要做一次胃镜。陈守林没吭声,大家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发生那么一回事。周然在电脑上敲了七八行字,然后发了一个伊妹儿给谢主任。
谢主任办公室没有人,周然接着去了七病房。
周然先是观察一下窗户的情况,发现防盗窗很结实,别说陈守林了,就是换一个正常的壮汉,也很难把防盗窗撬开。而且那天陈守林手里不是铁管,是从病床栏杆拆下来的铝合金管,凭这个管子根本撬不开不锈钢防盗窗,看来那个护士有点大惊小怪。周然走到21床边咳了两下,陈守林慢腾腾地睁开眼,却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陈守林比周然小一岁,看上去却比周然苍老很多,他闭着眼睛,一条腿在晃动。20床空着,床边坐着一个老太太,从相貌看有七十多岁。19床的病人说,大娘,是周主任救了你儿子。
老太太做了一个低头弯腿的动作,周然赶紧扶住她,对陈守林说,你老母亲年纪大了,还需要你孝顺。你看你这么瘦,都是胃病闹的,只有配合医生好好治疗,才能恢复你的健康。老太太千恩万谢,陈守林无动于衷,周然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脱口而出:On the first well。
周然转身要走,陈守林突然说,我根本不是要跳楼,我想回家,在医院我会死的。
陈守林的眼神咄咄逼人,周然一时竟手足无措。身边除了19床的病人,还有就是陈守林的母亲了。三个人的目光一起投在周然的脸上,护士呢?护士们去哪里了?周然有被人玩弄的感觉,他扯起嗓子喊,不管怎么说,你那个动作很危险,很危险!陈守林,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吗?
周然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嗓门和别人说过话,嗓门大不一定有理,特别对病人,一定要和颜悦色温吞水。可是,这个时候只有在声音上镇住陈守林,否则不知道他会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果然,陈守林低下了头,房间里安静得很,谁也没有说话。一个护士进来说,周主任,王科长找你。
周然快步离开病房,看见王科长站在走廊里,两个人打了招呼,王科长说,周主任,你写好没有?
周然有些沮丧地说,不用了,我们可能误会人家了。
王科长笑了说,这有什么可误会的?
周然把王科长拉到自己的办公室,又把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王科长说,周主任,你冒了那么大的危险救他,大家都看见了,难道等他跳下楼了才是事实?不能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吧?看样子这个病人不仅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了。你把材料给我,我抓紧时间整理出来上报。
周然迟疑了一下说,我发给谢主任了,你找他要吧。
王科长说,谢主任今天有事,你先给我,我回头和他说一声,没事。
周然这才把发给谢主任的材料又发给王科长一份,还叮嘱说,王科长,您别忘记和谢主任说。
周然拿出一本禅书,翻了几页又合上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头向后仰,深深地呼吸,再呼吸。以至于谢主任办公室门响,他都没听见。
3
在全院干部会议上,林院长表扬了消化科,特别提到周然救人的事情,说要把这个事情做成典型,号召全院各科向消化科学习,还要向省里汇报。谢主任上台做了发言,他说了很多关于改善医患关系的意义,好像只提了一次自己的名字,而且很快。然后各科代表上台发言,表示要向消化科学习。前几年精神科也发生一个病人自杀未遂的事情,当时还不让出去说。可能是精神病科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发生在消化科不正常,所以影响很大。
周然坐在台下浑身不自在,如果陈守林真的不是想跳楼,他又知道现在医院搞这么大的动静,那才闹笑话了。谢主任坐在前排,和王科长两个人交头接耳。周然给谢主任发了一条短信,很快的,谢主任回复说,知道了。
知道了!仅仅是知道了!周然很了解谢主任的性格,给他发短信不会有什么作用。如果那天谢主任在场就好了,处理现场情况是一方面,处理后续的事情也是一方面。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伺候这些事情,今年无论如何要把职称搞上去,把那篇论文修改完,投出去发表是当务之急。工作就那么回事,缺了谁医院照样转,消化科照样转。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心,别指望别人帮你。
散会的时候谢主任叫住周然,看他的表情很轻松,周然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谢主任说,周主任,咱们科人手少病人多,医务科给咱们分了两个新医生,一个博士,一个硕士研究生。你带他们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不急。
周然笑了笑说,谢主任,我最近事情很多,恐怕带不好他们。您看能不能让柳主任带,她经验比我丰富,年纪也大了,需要年轻人辅助。
谢主任淡淡地说,周主任,这是林院长的意思,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向林院长反映。明天黄医生和吴医生向你报到。谢主任见周然没有说话,又说,你安排一下,让陈守林出院,去省立医院治疗。我和省立医院的李主任联系好了,他去了就能住院。
周然很烦谢主任总拿林院长压人,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谢主任和林院长的关系很好大家都知道,还有风言风语说他有可能进院领导班子。他搞不懂为什么谢主任这个时候让陈守林转院,陈守林的病在市立医院完全可以治好,这不是节外生枝吗?不想带两个新医生是因为自己的精力不够用,谢主任非要让他带可以应付应付。陈守林则不一样,是自己的病号,而且是很有用的病号。对他病理的研究开始没几天就让他离开,说不过去,也没法对人家说。
对周然来说,谢主任的意见是决定,自己的意见是意见,有看法又有什么用?在工作上林院长肯定会无条件支持谢主任。
可是,该怎么对陈守林说呢?
4
星期一上班,谢玉民开了个会,说要去省城开会,把本周的工作安排一下。看见大家的眼神,他补充说,是卫生厅召开的医德医风建设经验交流研讨会,很重要。本来是周主任亲自去,林院长说,周主任在业务方面多下功夫,对他的前途很重要。咱们科的工作流程没有问题,只要按部就班,一般情况都能处理好。再说,有周主任在家,我出去开会也放心。周主任,你说是不是?
周然听了这番话心里很舒服,说,还是谢主任领导的好。
自从两年前谢玉民当上消化内科主任以后,周然很少出去开会。一方面是谢玉民说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另一方面是工作确实走不开。有几次刚准备去吧,突然一个来了急事,只好等以后再说。渐渐地,他对开会没什么想法。不过,他的抽屉里有个笔记本,记录了两年来谢玉民外出考察,学习,开会占用了多少工作时间。记录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证明自己在业务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消化科的工作确实如谢玉民所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只要没有特殊的病号,周然不会感觉到累。那天护士长问,周主任,上个月的奖金到现在没发,你问问谢主任啊!
周然说,不用急,谢主任会安排好的。
话是这么说,周然心里也打了一个问号,这种情况很少见,谢主任这么细心的人应该不会忽略。说实话,真正辛苦的是那些护士和实习护士。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姑娘没白没黑地上班值班,病人生气发火还得赔着笑脸说话。护士还能拿0.8系数的奖金,到了实习护士那里,一分钱没有。周然提过一次,能不能多少给实习护士一点奖金?哪怕一千块钱也好,总共只有六个人,不差这六千块钱。谢玉民说,科里的奖金不是我自己的钱,如果是的话,我也会做这个好人。这是规矩,不能破坏,最主要不能开这个头,如果别的科室知道了,都给他们发奖金,会不会乱套?谢主任很会为人,后来他给实习护士每人发了一张五百块钱的购物卡,让她们很高兴。周然一直不知道,护士长和他说,他还不相信。
谢主任从省城回来,把一块“医德医风优秀奖”的铜匾挂在医生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召开了一个主管护师以上人员的会议,把奖金情况说了一下。两个月的奖金,加上省卫生厅的奖励,数目很可观,大家都很高兴。散了会,谢玉民把周然叫到办公室,说,周主任,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陈守林在省立医院跳楼自杀了。万幸啊!
周然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会呢?
谢主任说,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李主任告诉我,陈守林得了胃癌,而且癌细胞已经转移,他家人哭哭啼啼地没有瞒住他。他家人还说,陈守林以前自杀过好几次。那次他在咱们医院要自杀,不是你救下来的吗?我现在怀疑陈守林很早就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谢主任喝了一口茶水说,这个事情影响太坏了,不要到处说啊,说了对谁都不好。
周然原来有个想法,跟踪陈守林去省立医院的治疗情况,还专门给李主任打电话说了,让他提供一下资料方面的帮助。李主任的态度非常冷淡,说,这事回头再说,我现在很忙。然后没有了下文。后来周然自责这是一种很幼稚的想法,所以,他的论文收集补充了其他这方面的病历就算完成了。现在听谢主任这么一说,脑子一片空白,他确信自己不会误诊,即便胃溃疡A1期发生癌变也不会这么快。他觉得不该让陈守林离开市立医院,并不是因为他和自己的论文有关,和一篇论文比起来,一个人的生命更有价值。再说了就算离开也应该告诉省立医院他曾经企图撬窗自杀的事情。当时怎么就忽略这个呢?如果陈守林还在市立医院治疗,最起码不会让他跳楼自杀。想到这些,周然心里十分愧疚。
5
过了两天,周然被谢主任叫到办公室,房间里除了马院长,还有一个陌生人。谢主任介绍说,这是省立医院的冯处长。周然一下就明白了,叫他来肯定和陈守林的死亡有关。果然,冯处长问了几个问题,都集中在陈守林身上。周然心里有数,照实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突然,马院长问道,周主任,有人说你为了自己的论文,故意隐瞒陈守林的真实病情。
周然反而平静下来,说,陈守林的病历有法律证明作用,我周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瞒了市立医院,再瞒省立医院那么多专家主任。说完,看了谢主任一眼。
谢主任面无表情。
马院长又问,你是不是对谢主任让陈守林去省立医院的决定不满?故意不把陈守林在咱们医院企图自杀的事情做记录。有没有这回事?
周然说,对谢主任的工作决定,消化科全体人员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我也不例外。关于陈守林自杀,没有发生既成事实,他自己事后也不承认。怎么记录?出院证明经过谢主任签字,你们可以看看。
冯处长说,周主任,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就是觉得陈守林的死因太蹊跷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不要扩散。谢谢您,周主任。
周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电脑桌上的书籍统统放到桌子下面,他打算在桌面空出的地方放一盆文竹,一盆绿萝,把家里的好茶拿来,再拿一只电热壶,以后不用饮水机的水泡茶了。到了下班时间,一分钟也不多呆,立刻回家。
谢主任高升的传闻得到了证实,市卫生局公示了他任业务副院长的人事安排。那几天去谢主任办公室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周然听得清清楚楚,在业务上不比任何人差,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谁来当消化科的主任。可是他没有想到,医院公布了让柳主任继任谢玉民的职务。相比之下,还是同学送给他的金骏眉茶叶更有味道。
消化科的工作平静如水,正如谢玉民说得那样,“咱们科的工作流程没有问题,只要按部就班,一般情况都能处理好。”不见谢玉民的身影让周然觉得轻松很多,在一个单位不见面不可能,见了面就该称呼谢院长了。不过周然能不见就不见他,从谢主任成为谢院长,周然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称过他谢院长。
周然的论文也没有消息,阅读禅书已经让他不愠不火,这并非与世无争,而是看淡这些名利的东西,这种水到渠成的事情急不得。文竹被周然修剪得很娇小,文竹的叶子不能超出花盆,否则叶子发黄,碰一下桌子上都是细碎的叶末。绿萝长得非常旺盛,新的枝芽几天就长得老长,然后剪掉,让别人拿去栽。玻璃杯有了茶锈,明白人说茶锈不是污渍,不要擦掉,尽管看着不舒服,周然还是把茶锈保留下来。
6
不用说柳主任用了谢院长原来的办公室,女人的嗓门大,声音的分贝高,只有关紧门才好一点。
这天周然听见隔壁一男一女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等没有声音了他才开门出去,不想看见谢院长站在柳主任办公室的门口,他有点尴尬。谢院长说,周主任,你还是那样啊,仙风道骨的潇洒。
周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憋了一会儿说,还是那样,只会干业务。
谢院长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怎么谢我?
周然愣住了,问道,我欠你人情?
谢院长说,陈守林的事情,省立医院的冯处长那里都是我给你挡住的。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让周然有点愠怒,没有好气地说,谢谢你的好意。
谢院长冷笑说,周然,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人不能太自私,太自私了什么也得不到。
周然愤然地说,我自私?你让大家评评看,我什么地方自私了?
有人听见争吵声靠过来,包括护士和病人家属。谢院长挥挥手说,工作的事,你们都走。
周然一脸无奈地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感到有点儿口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被热茶烫了一嘴,“噗哧”一下,把含在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墙一桌子。他抽出几张餐巾纸,把星星点点的茶水擦拭完,似乎还不满意,又忿忿地骂道,fuck!
门被谢院长一脚踢开,他瞪起眼睛说,周然,你骂谁?
周然显然没有想到谢院长会踢门,而且态度如此粗暴无礼。就在那一瞬之间,周然变成了一只愤怒的狮子,他憋红了脸站起来高声骂道,谢玉民,我受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我就是骂你了,怎么样?混蛋!混蛋!混蛋!周然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谢院长被周然一顿痛骂,绷紧的脸膛反而松弛了,他说,好,我是混蛋。可你周然是笨蛋,而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笨蛋。笨蛋,走着瞧吧!
周然一屁股坐下,端起了茶杯又接着放下。他扫视了一下房间,猛然抓起地上那只哑铃,用极快的速度冲出去,举起哑铃,照准谢玉民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过去。
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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