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贾祖璋
《中国农学普及丛书》之一的《园艺史话》,依照《前言》说,内容是“就常见的四十二种蔬、果、花、木的性状、栽培、食用、药用、经济价值等,结合历史发展介绍一些科普常识,以供爱好者参考”。现在提倡科普创作要面向生产、面向基层、面向农村,因而出版一本或一套普及农学知识的书,是适时而需要的。这本书既然是“史话”,就应为读者提供,与园艺有关的准确、翔实的历史知识,遗憾的是,它不仅在历史知识方面,而且在常识和逻辑方面,都有不少错谬之处。
公元前一千年,古书《尔雅》里写道:“一种而久者,故谓之韭,韭者,懒人菜。”……《尔雅》上又说:“稻曰嘉蔬,韭曰丰本,联而言之,岂古非重视欤!”
上述引文引号里的话,都出自《尔雅翼》,而非《尔雅》。所说“一种而久者”等等,《尔雅翼》原都说明了出处。“古非重视”则是“古所重”之误。作者既把书名张冠李戴,又任意删节引文,并且抄录错误,写作态度未免不够严肃。又《尔雅》虽然相传为周公所作,实际成书于秦汉人之手,把它看作公元前一千年的著作,也不妥当。
晋书里还这样记载着:“石崇与王恺争豪,崇每冬得韭,
这段引文,显然抄自旧《辞源》,并非《晋书》原文,作者似乎不知“韭
中书舍人李正封写了一首咏牡丹的诗,其中有“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两句,唐明皇极为赞赏,并叫贵妃在妆镜台前喝一盏紫金酒,来表现诗中描写的意境。
李正封是唐文宗时代的中书舍人,其时唐明皇和杨贵妃死去已经七、八十年。唐文宗对妃子说“饮一紫金盏酒”,这里翻译成“喝一盏紫金酒”,显得作者不仅粗心,恐怕也没有了解文义。此外,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科学意义,引用它也未免不着边际。
宋代文豪欧阳修,曾著有《洛阳风土记》、《洛阳牡丹谱》、《洛阳牡丹图》三本关于牡丹的专著……
欧阳修的牡丹专著是《洛阳牡丹记》,所谓《洛阳牡丹图》只是一首诗,并不是书。介绍文献资料,应当有根有据。
总之,作者没有掌握确切的史料,没有核对文献原文,不认真了解文义,甚至误抄漏录,作为“史话”,实在有欠忠实。
昙花,是印度梵语……属于仙人掌科……隋炀皇帝到扬州看过昙花。
我国是桃树的故乡……拿新兴水果猕猴桃来说……
石榴……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籽粒太多……我国引种的无籽番石榴,已经获得成功。
印度昙花究竟是什么植物,尚待探究。现在栽培的仙人掌科昙花,仅仅是借用它的名称而已,古代印度不可能有这种仙人掌科植物。至于隋炀帝看的琼花,是不是昙花,希望作者认真查阅一下有关琼花的记载。
桃和猕猴桃,石榴和番石榴,都不是同类植物。一本普及农学知识的书,至少要注意到起码的植物分类常识。
我国远在周代已经开始栽培生姜,凡十六属,一百一十多种。
蒴果三瓣裂,肉质浆果,形状不规则,象手指一样的扁平块……
在植物分类位置上,生姜是一个种,怎么会有十六属,一百一十多种呢?
生姜的果实究竟是蒴果还是浆果?浆果以下的文字在说什么?
如此错误,也可以原谅,因为本书文字,不少是零乱芜杂,层次不清的。在“一百一十多种”后面,写的是“属姜科,草本……”作者原想说姜科“凡十六属……”,由于语句安排不当,就把“凡十六属……”转嫁给生姜了(说姜科凡十六属……,也不正确。依据现在的资料,姜科有五十属,一千五百种;我国产十九属,一百四十三种)。讲“蒴果”的前后都在讲“根茎”;“浆果”两字大概有误植,这样,整段文字,竟成为不知所云了。
竹是笋的生命的起点,有笋就有竹。
这算是比较通顺的语句。但两句话分别看还合理;连接在一起,便颠倒了因果关系,不合逻辑。第一句的意思是说“笋生自竹”,第二句应说“有竹就有笋”才对。现在第二句说“有笋就有竹”,第一句应该怎样说,请作者考虑吧!
本书关于甘肃、尤其是兰州的资料较多,作为全国性读物,不甚妥当。地方性资料当然也应该介绍,如“砂田栽培法”就是。但本书却只用“新砂田猛增”五个字,轻轻带过。这表现本书的另一个重大缺点,就是取材欠剪裁,轻重取舍不当。
梅花那一篇,讲到姜夔的咏梅词《暗香》、《疏影》时说:“后世词人,把这两个调子收入了词谱,引以为戒。”这“引以为戒”四字,用在这里颇难索解。倒是这本《园艺史话》,在科普读物中应该“引以为戒”吧!
(《园艺史话》,梁国宁编,农业出版社一九八三年一月第一版,0.43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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