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煤说话（外三首）

刘海

与煤说话

我从来不认为煤是脏的

你看，它黝黑的身体

藏着海洋的密码

在烈日的背面

跳动着铁器的铿锵

与大海的喧嚣来自同一个声音

冬夜降临，叫做煤的大块黑

摇身一变，化作长焰起舞

瞬间，热了许多冷眼

在冻久的麻木里，暖了世心

煤是黑的永生，自打懂事起

我就认领了它的所有

粗头笨脑地使力气

胶壳帽，宽皮带，大膠靴

雄浑的气味洒在宽广的地层下

许多火想到它，许多光记得它

一代一代的劳作写下江山美丽

却在阳光灿烂时，被忽略

一想起火车背负的长度

我止不住气喘

邻居王大爷佝腰咳嗽的姿势

就像最后一团火没有燃尽

拼老命，把最大的一块吼出来

捧在手心，一尘不染

煤 性

谁活着，没有一股气？

我听到铁器碰撞的声音

在煤矿，有许多血气方刚的事

他们的生命是和死神较量的

难免会发出怒吼

用手制服过猛兽般的利牙

用脚蹚出过无人问津的幽灵

没有流过血的手不叫铁掌

没有破过皮肉的身不叫真身

魁梧的身影

被幽暗的巷道吞没，又吐出来

煤 精

一块巨大的煤精立于展厅正中

通体发亮，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仔细阅读它的来历：又称煤玉

质地细密、坚韧，煤之精华

书上说：适于雕琢，无纹路

我想问它身上的坎坷哪儿去了？

抵近额头，我听到它的体内

有大海的喧嚣，波浪的拍打

甚至飞翔的鸣叫

再问它从何而来？开始

是树木说话，石头卸下铠甲

泥沙按下所有轻浮，漫长积淀

最后，是煤之光

立于煤层间，孤独地呼唤雷电

一块煤苏醒

一块煤从地下苏醒

它有肌肉，胡须，以及

浓眉大眼的天姿

“不在烈火中重生

就在烈火中消亡”

笑傲死神的魔爪：

瓦斯，透水，冒顶……

想一想，它下意识系紧使命

挺直腰杆，不想被骂作熊样

四周有切割声、风钻声

兄弟的喘气声

一阵喧嚣后，它火一样的脾气

沿着阳光的路线收敛

在攀升过程中，煤流喊着号子

天轮在最高处喊出承受与担当

刘 海：就职于淮南矿业集团选煤公司，作品散见于《中国煤炭报》《阳光》《银河》《贵州乡村文学》《齐鲁诗歌》《中华诗魂》等报刊，有诗入选《中国当代诗歌精品大全》《当代经典短诗》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