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摘要:湘西凤凰苗绣的艺术魅力不止在于那精湛的刺绣技艺,更让人惊叹的是其隽美的刺绣图案。氏族象征图案是凤凰苗绣中一种独特的艺术语言,它不仅装饰美化苗族人的日常生活,而且具有更深层次的氏族象征意义。本文将在实际调研的基础上,对湘西凤凰苗绣中氏族象征图案的概念及艺术特征进行详细的分析,以期为湘西凤凰苗绣艺术在当下的保护、传承与创新等问题上提供一定的前期研究基础。
关键词:苗绣 氏族象征图案 艺术特征 文化内涵
湘西凤凰苗绣是艺术品格极高、地域特征极强的民间工艺,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内涵。凤凰苗绣图案是一种与苗族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日常装饰,也是当地苗族人表达情感必不可少的载体,更是民族文化及起源的记忆载体。因此,苗绣在兼具装饰与实用功能的同时,隐含着更深层次的关于苗族文化及起源的氏族象征意义。
一、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概述
每个民族都有人类起源的传说,苗族也不例外,虽然苗族是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但它却用苗绣的图案代替文字来传承苗族人的文明。因此,我们能够从当地苗族人的刺绣图案中找到关于其祖先及起源的传说。
凤凰当地的苗族大部分是红苗后裔,也有少数其他苗族族群如白苗、青苗等,因此,苗绣中出现了代表不同族群的氏族象征图案,最具代表性的图案有龙、蝴蝶、麒麟、鸟、牛等。例如当地红苗以龙为氏族象征符号,他们认为苗族人是龙变化而成,龙是本民族的始祖。因此龙在红苗心中即象征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家道兴隆的美好生活,更深层次的意义则是将龙作为其祖先。关于龙的图案也丰富多彩地展现在红苗的日常生活用品中,如门帘、被单和帐檐。而白苗则以蝴蝶为氏族象征符号,从苗族古歌《十二个蛋》和《妹榜妹留》的歌词中可以得知,由枫木心孕育出的蝴蝶与“水泡”“游方”生下十二个蛋,蛋中孵化出龙、蛇、蜈蚣、老虎等动物和人类祖先——姜央。①因此,苗族人把蝴蝶妈妈当作本民族的始祖,将蝴蝶的图案结合花的纹样装饰在苗服的围兜、背带、衣袖等部位。除此之外,凤凰当地还有少数的青苗和其他苗族族群,这些族群之间相互交流和融合,虽然在图案的形式和内容上呈现出新的样式,但仍然保留着各自的氏族象征符号。笔者经过多种素材的收集,可以看到麒麟、鸟、牛等形象在当地苗绣中也有出现。
二、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的艺术特征
(一)在形体塑造上意化自然,巧妙同构
苗族人对自然十分崇拜,大自然中的一花、一草、一虫都是他们表现美及自然崇拜的对象。湘西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的造型和形态都是从自然物象中抽取的,但在纹样塑造上却并非追求真实的自然模仿,而是把苗族人自己独特的审美情趣淋漓尽致地表现其中。
首先,氏族象征图案在物象形体塑造上,并不是完全照搬自然,而是运用写意的表现手法来呈现出“意化自然”的艺术特征,它注重外形轮廓,运用概括、取舍、变形及夸张等表现手法将物象提炼成类似剪影的形式来突出物象的神韵。如图1的一对麒麟,苗族人在对麒麟的塑造中简化了其复杂的轮廓和形体,抽取外形神韵,注重其意象
表达,从而将繁复的形体变得简洁鲜明且更具装饰感。在其他氏族象征图案中,如龙、蝴蝶、鸟、牛等形态也不拘束于客观本体,给人以古朴神秘又不失亲切可爱的感觉,体现了苗族人独特的装饰审美能力。
其次,凤凰苗绣的氏族象征图案在纹样组合方式上常使用“嫁接形”来巧妙同构,这种“嫁接形”多姿多态,是苗绣图案独特的形体塑造手法。它巧妙地以形契形、异形同构和同形异构,通过不同形体之间的契合产生新的物象形体。苗族人崇拜大自然,崇拜他们的始祖,但是在描绘物象时却不拘于固有的形态。他们可以把始祖的形象与各种自然形态巧妙地结合,衍生出各种新的生命形态,这种始祖形象与各种自然形态“互渗互生”的意识使氏族象征图案更具神秘感和想象空间。例如在当地苗绣中出现了龙与花的形体契合图案,从图2中可以看到龙的头和尾与一朵花进行嫁接,身体由几朵花瓣组成,花瓣上又长出枝与叶,形与形衔接得自然灵动,没有丝毫违和感。龙是氏族的象征符号,花是美好的寓意象征,二者合而为一不仅体现了苗族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还体现了其对本民族祖先的图腾崇拜。除此之外,以龙為氏族象征的刺绣图案还出现了龙与其他动物的契合形,有些龙与鸡进行形体嫁接,龙的身与尾、鸡的头与脚合称“鸡龙”;有些龙与蚕进行形体嫁接,因其身体的胖乎乎与憨厚可爱而合称“蚕龙”。如此丰富的形态组合而成的龙与中华传统象征皇权的龙相比,神秘却不可怖、新奇却又朴实,这种原始思维的“互渗意识”使苗族氏族象征图案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创造力。
(二)在构图上依形而适,对称韵美
首先,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在构图布局上根据苗服特定的位置和形状依形而适。图案也根据在服装上的装饰部位来命名,有背扇花、围兜花、衣袖花、衣边花、裤边花等。如图3的围兜花图案,在构图布局上依据围兜上半部分的半圆形轮廓而将花、麒麟和鸟分别置于其中部、右下部和左上部,再用花、叶、枝纹样来补充装饰半圆。从这里可以看出多种纹样在限定的轮廓框架内组合精妙,整体构图依形而适、十分饱满。而背扇花、衣袖花、衣边花、裤边花等不论何种图案纹样的主题,凤凰苗绣艺人都能巧妙地处理纹样组合的疏密关系和空间分布,创作出形态鲜明、繁简相宜、布局饱满的图案纹样。简而言之,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依形而适的纹样组合及构图方式具有独特的美学规则,体现了苗绣艺人极高的审美品位。
其次,对称构图在氏族象征图案中经常可见,形成这一特征的根本原因是苗族人对“对称美”的形式美法则的熟练把握和偏爱。从图1的一对麒麟中可以看到其采用了左右对称的构图方式,以中间为轴线,两边纹样呈基本对称,但是在补充构图的花叶图案中采用了不同装饰的花叶纹样,使图案庄重平和的同时产生一种“动”感,较之完全对称形式更富活力。这种不完全对称的平衡感产生了新的对称韵律美,其体现了苗族人在构图布局上既遵循形式美规则又自由不受约束的创造想象力。苗绣姑娘既不是学者,也不是专家,更没有经过专业的艺术培训,但是在刺绣构图布局上却能如此精致考究,可见其艺术造诣之高。
(三)在色彩上五彩斑斓、鲜艳明快
“先看颜色后看花”,这是对苗族刺绣色彩上的总结。著名苗族历史学者伍新福先生曾提到苗族“红苗、青苗、黑苗、白苗、花苗”五大支系的说法就是以其服饰颜色来区分的,可见苗族人对色彩的偏爱。苗绣用色丰富多彩,层次分明,主要有青、红、黄、黑、白五色,然后从这五色中调和出间色,有大红、粉红、玫红、紫红、橙色、湖蓝、草绿、天蓝、钴蓝等多种间色,五种主色与丰富的配色搭配在图案中呈现出其五彩斑斓、鲜艳明快的艺术特征。②
所谓鲜艳明快,就是用色大胆、大红大绿、鲜艳亮丽。苗族人在刺绣配色时追求“鲜亮”,他们从大自然中提炼出五彩缤纷的色彩,又不拘泥于真实物象的固有颜色,而是根据自己对色彩的理解和氏族的审美要求进行色彩的搭配。苗绣配色注重色彩的冷暖对比,在对比色中又以间色去协调,形成丰富的色彩层次感,使图案既鲜艳明快又古朴絢丽。凤凰苗族大部分是红苗后裔,因此,当地苗绣色彩以红色系为主,粉色系为辅,纯度较高的蓝与绿作为间色;或以冷色的青、蓝、白等颜色为底色,红色、粉红色、黄色为图案色,蓝绿作为间色。图案整体色调就是补色、对比色为主,同类色间用,如红配绿、红配蓝、粉配青、蓝配黄、红配黄等,然后又以天蓝配青或绿,黄与绿间用,对比强烈而又富于变化的色调给人以鲜明的感受,形成浓郁且别具特色的色彩美。如图2围兜花图案的色彩搭配,面料底色与主图案花纹形成对比,然后用与背景色相近的天蓝、青色作为枝叶的过渡色来协调对比关系,在色彩搭配上形成了补色的面积调和法,既保证各自色彩特性的同时又达到和谐。总之,苗绣色彩来源于自然和生活,又是对自然颜色的高度提炼和概括,是记述苗族本民族历史和文化的特殊语言。
三、结语
综上所述,湘西凤凰苗绣氏族象征图案是一种独特的艺术语言,具有独特的审美风格,在形体塑造、构成形式、色彩上都极具艺术魅力,有必要对其艺术特征进行深入研究。它是在特定的生活环境和民族文化背景中孕育出来的艺术结晶,其象征图案因此具有独特的民族地域特色,值得艺术工作者保护和传承。
注释:
①赵秀琴:《浅析苗族氏族文化的艺术性》,民族教育研究,2007年第4期。
②尹丹蕊,柴颂华:《苗绣色彩的美学分析》,大众
文艺,2016年第15期。
参考文献:
[1]伍新福.苗族文化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0:03.
[2]周乙陶.文化变迁中的苗绣[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20-21.
[3]田鲁.艺苑奇葩苗族刺绣艺术解读[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16.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非遗凤凰苗绣在文创产品中的开发与应用研究”(项目编号:18C0816)的研究成果;2019年邵阳市社科联项目“微媒体背景下湘西凤凰苗绣艺术的大众化传播研究”(项目编号:19YBB16)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李玲,女,邵阳学院艺术设计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视觉传达、民间美术)(责任编辑 刘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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