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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与邪恶

时间:2024-05-04

苗炜

如果你喜欢看电影,可能会发现一个现象:古典音乐经常被和恶魔一样的人联系起来。比如《发条橙》里面那个总有暴力行为的小青年,就是伴着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干坏事的;《现代启示录》里美国军队轰炸越南村庄时,配乐是瓦格纳的《飞翔的女武神》。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那个坏警察要做点儿伤天害理的事之前,也要听古典音乐进入状态。杀人之前,他还会说:“你喜欢贝多芬吗?哦,你喜欢莫扎特,但是他的作品太清淡了,我喜欢热情点儿的作曲家。”还有《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吃人之前,会先听一段巴赫。古典音乐本来是神圣庄严的,怎么就跟邪恶的角色搭配上了呢?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叫《余下只有噪音》,写的是20世纪的古典音樂。作者说,古典音乐和邪恶挂上钩,可能是因为纳粹德国与古典音乐的关系。

本书作者亚历克斯·罗斯,1990年毕业于哈佛大学,1996年开始为《纽约客》撰写古典音乐乐评,也评论许多先锋音乐家的作品。他在书中说,希特勒热爱音乐,这是确定无疑的。他可以在啤酒馆、军营里狂“喷”,发表演讲以蛊惑听众,然而,他能进入高雅社交圈,获得上流社会的支持,凭借的正是音乐知识。他见到魏玛共和国国立剧院院长的时候,就在谈话中分析瓦格纳的歌剧《女武神》,比较不同的演出版本,一下子就交到了朋友。

希特勒年轻时崇拜瓦格纳。他在不同的场合说过好几次,他之所以从政,就是受到瓦格纳的歌剧《黎恩济》的启发。《黎恩济》这出戏,原版本演一场要6个小时,讲的是14世纪罗马护民官黎恩济的故事。黎恩济对抗罗马贵族,许诺给罗马市民自由,但执政之后又遭到误解,被市民杀掉,是一个带有悲剧意味的政治家。希特勒把自己从政的理念放到这样一出歌剧上,就有了一种美学上的正当性。20世纪20年代,德国通货膨胀严重,还要偿还“一战”的赔款,民众生活在苦难之中。但纳粹党并不是底层人民的政党,纳粹党要争取的是城市小业主、中等阶层的选票,希特勒说自己喜欢歌剧,有利于拉来选票。

希特勒在20世纪20年代末期的一些演讲中,经常说到文化。他说,德国衰败的一个表现就是人们对伟大的音乐传统越来越无知,知道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的不过20万人,知道布鲁克纳的更少。他要求新建的歌剧院要有3000个座位。1933年,有一次在纽伦堡演瓦格纳的歌剧,歌剧院里空荡荡的,希特勒命令巡逻队到附近的啤酒馆,把纳粹党员都叫来看演出。1938年,纳粹党代表大会上的一次歌剧演出,到场的人少了一些,希特勒下命令,去找观众来坐满座位。

不过,希特勒的音乐品位还是不错的。他在讲话中说过,用音乐表达世界观是完全不可能的,表达纳粹党的利益更是无稽之谈。他说,政治必须上升到音乐的高度,而不是反过来,音乐为政治服务。政治上升到音乐的高度,因此纳粹的政治从一开始就有古典音乐的回响。比如,纳粹党的集会氛围与贝多芬、布鲁克纳、瓦格纳的音乐协调一致,好像那些乐曲就是为纳粹党的集会写的。1933年拜罗伊特音乐节,是专门演出瓦格纳歌剧的音乐盛会,希特勒发出指令,音乐节上观众不许唱党卫军的歌曲《旗帜高扬》,也不许表露其他的爱国姿态,因为音乐大师的不朽之作是超越历史的艺术经典。

(绿 绮摘自《新民周刊》2020年第15期,陈 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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