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美关系走强及其原因剖析

赵怀普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法美关系跌宕起伏、波折不断，两国虽是同盟，但常龃龉而不和。戴高乐退出北约军事机构曾使法美关系陷入危机，2003年两国又因伊拉克战争交恶，可谓是“麻烦的伙伴关系”。但近年来法美关系逆转走强，合作日渐升温，2014年2月10日法国总统奥朗德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华盛顿邮报》联名发文，称两国紧密合作同盟获新生。法国的一位高级外交官说，法国现在感受到了真正的友谊，而不仅仅是伙伴关系。法美关系骤然升温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其背后的原因值得探究。

法美关系走强迹象明显

法国重返北约是法美关系走强的前奏。1995年希拉克上台后，放弃了“法国防务独立于北约之外”这一戴高乐主义的信条，开始重新与北约接近。[1]1999年，法国参加了北约对南联盟和科索沃的军事打击。“9·11”事件后，法国跟随北约出兵阿富汗，并重返北约的多个军事机构。2007年萨科齐上台后，积极与美国修好，称“欧洲防务与北约并不矛盾，反复强调两者可以互为补充”。[2]2009年3月，法国正式做出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并回归北约指挥机构的决定。

法国重返北约改善了法美关系，并推动两国强化军事安全合作。法国视中东、非洲为发挥大国影响的重要舞台和战略依托，明显加大对周边地区的干预力度。2011年，法国充当对利比亚军事干预的急先锋，并同美国进行了密切合作。美国摧毁了卡扎菲的防空系统和其他军事资源，支持法国领导实施禁飞区的军事行动，后来又推动北约介入，而法国在北约干预的名义下承担了大部分战斗任务。

2012年奥朗德上台后，法美军事安全合作继续强化。在对待叙利亚立场上法国继续与美国保持一致，要求叙总统巴沙尔下台，在国际社会中率先承认叙反对派“全国联盟”为唯一合法政权。针对所谓叙政府军使用化学武器，法国于2013年8月曾准备对叙实施空袭，虽然空袭计划因奥巴马临时变卦而流产，但法国是唯一急欲同美国一道实施干预的国家，奥巴马因此对奥朗德心存感激。在非洲，法国借马里、中非等国分裂和恐怖分子制造动乱之机，出兵进行军事干预。尤在2014年1月，发动代号为“非洲山猫”的军事行动出兵干涉马里局势，派出4000人的地面部队，与马里政府军和非洲维和部队共同打击反政府武装和伊斯兰极端势力。针对法国的军事干预行动，美国向法国提供了情报和其他一些支持。

在伊朗核问题上，法美两国也保持了密切合作。萨科齐鼓励欧洲对伊实施更加严厉的制裁，以迫使其妥协。奥朗德上台后态度更加强硬，推动欧盟对伊实施包括石油禁令在内的一揽子经济制裁，由此美国得以避免成为唯一对伊朗提出强硬要求的谈判者。在2013年秋举行的伊核问题谈判中，法国外长法比尤斯的强硬甚至赢得了美国参议员约翰·麦凯恩的赞扬，当时法比尤斯谴责了同德黑兰的“傻瓜的游戏”。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国务卿克里和法比尤斯有着良好的个人关系，他们定期会谈，经常交流有关叙利亚和伊朗的情况，从巴黎释放出来的进攻性和对抗性的感性帮助塑造了美国和法国的谈判立场。[3]

除了反恐及军事安全合作，近年来法美两国在经济政策上也相互支持。奥朗德上台后倡导刺激经济成长而不是采取紧缩政策来降低公共债务，这与奥巴马政府实际采取的政策异曲同工。为了防止欧洲经济突然下滑，奥巴马支持达成一个支持增长的新的欧洲共识，并指望法国来矫正“德国处方”对增长的抑制性效应。2012年5月，八国集团峰会前夕，奥巴马和奥朗德进行了双边会谈，都主张在严格财政纪律和实施宽松财政之间达至平衡。在峰会上，奥朗德“增长优先”的思路得到奥巴马的明确认可，也成为会议占上风的看法。法国劳工部长米歇尔在同年6月举行的G20峰会期间表示，“当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经济体的总统说，‘如果我们想要解决世界问题，我们就必须平衡预算和支持增长，我们的总统倍感温暖”。奥朗德则说，“我们要学习美国，采取负责任的财政政策”。[4]

领导人良好个人关系是法德关系修好的“晴雨表”。萨科齐曾因对美国毫不粉饰的好感而获得“美国人萨科齐”的绰号。2012年萨科齐竞选连任，奥巴马积极为其助选，在首轮投票前十天，他在法国公开扩散同萨科齐的视频会议，并在视频中称，“我佩服你正在打的这场硬仗”，萨科齐回应道，“我们会赢的，总统先生……你和我”。[5]但萨科齐最终未能赢得选举，面对社会党总统候选人奥朗德的胜出，美国人对“数十年来最好的美法关系”即将到头感到忧虑，因为奥朗德治下的法国外交将“回归传统”——“高卢雄鸡”又会成为美国“复杂”盟友，甚至还会是“令人厌烦的”。[6]但这种担心很快被证明是多余的，奥朗德虽不像萨科齐那样发自内心的‘亲美，但是他也希望同奥巴马保持良好关系。奥朗德竞选期间多次重申，在许多国际议题上“与萨科齐没有区别”，称“保持法国外交的独立性固然重要，但也不会给奥巴马总统添麻烦”。事实上，奥朗德对奥巴马的外交政策也是赞赏有加，毕竟两奥在执政思路上同属一个光谱。有分析人士甚至认为，奥朗德和奥巴马从打交道的第一天起就一拍即合。

2012年11月奥巴马连任总统成功后，法美关系进一步升温。2014年2月奥朗德访美期间受到美方热烈欢迎和极高规格的礼遇，包括21响礼炮和300人出席的国宴。分析人士指出，这是较为罕见的美国对法国尊重的表示，它表明了两国间亲密的友谊，也标志着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疏远后两国外交关系重新正常化，[7]同时也反映出奥巴马对于他和奥朗德之间良好个人关系的认同。访问期间，奥巴马将奥朗德视为上宾，对其表现出赞誉有加的姿态。奥巴马这样做的一个重要考虑是想帮助奥朗德摆脱其在国内政治中陷入的诸多麻烦，[8]因为他是奥巴马和美国眼下最需要的欧洲领导人。三天的国事访问被认为是确认法德领导人良好个人关系和两国伙伴关系的一个机会，对于国内支持率仅有19%的奥朗德来说，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莫大的安慰。还值得一提的是，访美期间奥朗德试图淡化斯诺登事件对法美关系的影响，称他和奥巴马之间已经恢复了信任。奥朗德处理斯诺登事件的做法显示出他渴望同奥巴马保持良好的关系。有报道称，法国可能获邀加入美、英、加、澳和新西兰组成的“五眼俱乐部”，这些国家分享情报，相互之间互不刺探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