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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马鞍

时间:2024-05-04

何永康

鞍是战爭的产物。鞍子多用皮革制成,中有凹槽两头高翘,置放于马背之上,再加上马镫的作用,人骑上去就稳妥了,双手就可以解放出来做很多事情,如阵前厮杀,挥个刀舞个剑什么的。

不知起于何时,马鞍这个专用装置,成了一个运用广泛的造型参照物,凡是形状与此相似的,都会冠以马鞍之名,最多的当属“马鞍山”。天南地北,只要有山,就有起伏与逶迤,山形就有酷似马鞍的了。在人们丰富的联想中,山既是鞍,大地理当为马了,山顶飘逸的云朵,或许就是骑手吧。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在难以数计的“马鞍山”中,我独独钟情于故乡那一座———川东北仪陇县境内的马鞍山。

来到马鞍山下的仪陇县马鞍镇,首先会想到诞生并成长于这里的一代元戎、“红军之父”朱德元帅。

朱德首先是一个军人,大半辈子都是在戎马中度过。马,一定是他战争年代的至爱,是他的伴侣与战友。同他在和平年代至爱兰花一样,倾心而深沉。朱老总留下了一张很是伟岸的照片: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微皱眉头,凝视远方,嘴唇习惯性紧抿,似乎在运筹军机。而他写的若干诗篇中也多次吟咏到马。且录下最有名的一首:

伫马太行侧,十月雪飞白,战士仍单衣,夜夜杀倭贼。

年轻才俊朱德无疑是志向高远的千里马,驰骋疆场,挺进千里是生根于我们头脑中的伟大形象。然而,鞍前马后,鞍马劳顿,马是马,鞍是鞍,好马配好鞍。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人———朱德的母亲。

很早以前,我就读过朱德的文章《我的母亲》,写得和作者一样朴实厚重,把一个客家妇女的形象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记忆里。朱老总这样描述他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女。因为家境贫穷,无法全部养活,只留下了八个,以后再生下的被迫溺死了”;

“母亲把饭煮了,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蚕,纺棉花。因为她身体高大结实,还能挑水挑粪……这个时期母亲教给我许多生产知识”;

“母亲同情贫苦的人———这是朴素的阶级意识,虽然自己不富裕,还周济和照顾比自己更穷的亲戚。她自己是很节省的。父亲有时吸点旱烟,喝点酒;母亲管束着我们,不允许我们染上一点”;

“母亲知道我所做的事业,她期望着中国民族解放的成功。她知道我们党的困难,依然在家里过着勤苦的农妇生活”……

从这些文字间,我看到了一个中国农村女性的勤劳俭朴和宽厚仁慈,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一生的重要影响。

当朱德还是“马”的时候,这鞍就把自己的希望化为一种有弧度和柔韧度的物态,搁置在那“马背”上;当朱德成为一个军人和领袖,这鞍就成了一种精神、一种力量,负荷起“民族希望”“人民救星”的戎马生涯。母亲让儿子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战马上,坐得稳稳当当、端端正正、踏踏实实,不论是战场上的风驰电掣还是和平年代的信马由缰,从来不曾跌下马来———虽然有太多的坎坷。

马鞍镇山高水远,地处僻壤。过去交通很不方便,信息也不畅通。又远离中心城市,现代文明春风不度,时尚文化山隔水阻。和“有人就有江湖”一个道理,只要有人,就有文化,就会有文化需求。马鞍人也不例外,经过漫长的历史积淀,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文化。

在马鞍,我多次近距离地接触到红色文化,虔诚地接受精神洗礼和人文滋养。主人特意安排我们参观马鞍老街。老街就是过去的老场镇,多是清代和民国的建筑,略显破旧和冷清,但里面有一条“红军街”却被老百姓在战火纷乱和风雨飘摇中保留了下来,政府又拨付专款修缮,面貌依然十分可观。名为红军街,是因为红军在八十余年前曾经到过这里,打过硬仗,扎过营盘,发动过群众,建立了基层红色政权。时间虽然短暂,但影响深远。老街上随处可见红军留下的石刻标语,虽经历岁月风化,字迹仍清晰可辨。

我曾到过一些革命根据地,参观过好几处红军标语石刻碑林。但在马鞍,面对这些字迹粗疏但刚劲有力的历史的遗存,我仍不免浮想联翩,眼眶湿润。记得巴中红军标语石刻碑林里有这样一条标语:“红军总司令朱德同志是仪陇人。”我曾在那块石碑前徘徊良久,我为朱总司令骄傲,也为自己能成为朱德故乡人而骄傲。巴中离仪陇很近,红军的宣传员打的是亲情牌,用乡情来鼓舞士气,发动群众,扩充兵源,这是宣传的艺术。我想,如果那幅标语立在马鞍的老街里该多好啊!

选自《解放日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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