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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次仁罗布小说《祭语风中》的死亡叙述

时间:2024-05-04

张 颖

(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陕西 咸阳 712082)

论次仁罗布小说《祭语风中》的死亡叙述

张 颖

(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陕西 咸阳 712082)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以来,次仁罗布的作品都力主用笔还原一个真实的西藏。新作《祭语风中》承续以往作品的创作追求,扎根民族文化,展示了西藏自和平解放至改革开放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巨变和人文变迁。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死亡成为“祭语”的主要表现方式,以其特有的魅力带给读者关于此岸的深度思考。本文将从叙事学角度,通过分析小说中的死亡呈现方式、死亡沉重书写和死亡的美学意蕴来探讨小说的死亡叙述,以期在死亡叙述的论证中深刻把握作品的文学追求。

次仁罗布;《祭语风中》;死亡叙述

死亡,作为一种超验的存在,带给人一种历久弥新的困惑。如果说:“人类所有高级的思想,正是起源于对死亡所做的沉思、冥索,每一种宗教,每一种哲学与每一种科学,都是从此处出发的”,[1](P113)那么,文学如何表达死亡,如何通过死亡观照人生就成为一个优秀作家必然要思考的问题。次仁罗布新作《祭语风中》除了展现出一个社会转折时期的真实西藏外,还带给读者一种对人生终极关怀的深度思考。死亡不是小说主旨要表达的思想,但却是主题慈悲、苦难、关怀、救赎表达必不可少的一种方式。

1 《祭语风中》死亡意识的心理探源

《祭语风中》刻画了几十个形形色色的人物,提到人物死亡的占到十几个,而且每个人的死亡都带给主人公晋美旺扎不同的人生思考。作者在这样的叙事构思中,有意或无意的触及到他自己对死亡的一些看法和态度。从次仁罗布的相关经历、所见所闻和藏族宗教文化的死亡观中可以看出小说死亡意识的形成原因。

1.1 作者相关的经历及见闻

在三年构思,五年创作的经历当中,次仁罗布除了文献搜集,阅读材料和采访老人等工作外他自己的人生经历对作品的创作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也说过他创作的很多小说“都是童年、少年记忆中那些往事和那些故去或依然健在的人”,[2](P22)“很多年前我去过一次帕崩岗天葬台……我曾熟识的八廓街措那巷子里生活的那些还俗僧人,在我童年、少年时他们一直在我眼睛里晃来荡去,其中有些成家有些孑然一生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点”。[3]次仁罗布在小说中的死亡叙述可以说可感可泣,这种真实不仅仅是需要扎根传统文化,更需要自己亲身经历与感触才能与读者达到一种精神的共鸣。

1.2 藏传佛教的死亡观

小说以僧人晋美旺扎的人生轨迹为主线,以藏密大师米拉日巴的人生故事为复线,立体建构了一个浓厚宗教氛围下的真实西藏。从小说描绘的死亡场景中,可以看到藏传佛教的死亡观已经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存在。不论是藏传佛教的“无常观”还是“轮回观”,它都主张“向死而生”,认为死亡是个体生命的解脱,只有死亡才能脱出六道轮回,达到涅槃和永恒。所以,藏传佛教的死亡观不仅不以死悲,更是主张以死度生,将生死置之度外。在《祭语风中》的死亡书写中,死亡带给主人公晋美旺扎的除了恐惧和空虚外,还有对死亡的敬畏。这些复杂的死亡体悟都源自这种藏传佛教的死亡观。

2 《祭语风中》的死亡叙述

“死亡的确定性和言语的不确定性决定了死亡在文学中表现形式上的多样性”,[4](P78)这种多样性又被作者以不同方式讲述出来,使死亡叙述具有了深层的文学张力。 《祭语风中》描写了将近十六个人的死亡,这些死亡从呈现方式,叙事节奏和具有的美学意蕴中带给读者不同程度的死亡思考。

2.1 死亡的呈现方式

文本中的死亡主要体现在两个宏观方面,即人物的死亡和时间感知的死亡。首先,人物的死亡。以主人公晋美旺扎的角度,人物的死亡可以分为亲身经历型和他人讲述型。从逃难到雪峰时第一次碰到的死者到晋美旺扎自己的去世,主人公亲身安置和经历了多吉坚参、希惟仁波齐、群培老人,卓嘎大姐、自己等十一个人的死亡,这些死亡的叙述都追求一种细节的真实,在浓厚的西藏丧葬文化氛围中最大限度的表现死亡。次仁罗布在上卷第六章用“死亡”作为章节的题目,叙述了在雪峰碰到的死者和多吉坚参的死,作者将这两者的死放置于同一章节,短时间内让晋美旺扎对死有了深切的体会。在叙述火葬或天葬多吉坚参、希惟仁波齐、卓嘎大姐等人的尸体过程中,次仁罗布让晋美旺扎全程介入到这种丧葬文化的体验里,使人物真切的触摸到灵魂深处对死亡的体悟上。对龙扎老僧、瑟宕夫人和晋美旺扎的父母,哥哥的死,作者用了他人讲述的表达方式。这些人的死亡在转述的过程中虽然淡化了死亡的恐惧和带给人的空虚感,但却用一种无常的观念刻画了主人公心灵的成长。

其次,对时间感知的死亡。“时间是生命的存在形式,人类对时间的感受与哀叹本质上源于死亡”,[5](P31)从小说的下卷开始,时间的概念在文本中体现的越来越明显。时间被描写成燃烧成灰烬的香柱、催老的幻术师甚至是离去的背影,最明显的时间感知是文本开始有了午后,早晨,晚上的详细区分。在时代的变迁之下,晋美旺扎步入中年,他对时间和死亡的概念因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有了深切的体会,作者的这种叙事安排更能真实地表现出人物对死亡的体验和思考。

2.2 死亡的沉重书写

首先,死亡在叙事语言上的沉重表现在描述性的话语和语境的生成中:“多吉坚参的脸有些灰白,眼睛紧闭,脸上的伤痕像被太阳烤干的蚯蚓,黑乎乎的黏在那儿,”[6](P51)对多吉坚参尸体的比喻性描写,作者采用了零度介入的描述性语言,这种描述用客观的语调增强了语言暗沉的色彩感。卓嘎大姐死后,“我”背着她的尸体去天葬台天葬,整个尸体处理过程的描写使语言的力度达到了一种极致,“我”的“胸口极度寒冷,接着感到一阵阵恶心”,这种沉重的感受在“我”的内心和精神状态中达到同构。

其次,叙事方式的沉重。小说采取了客观叙述与主观抒情相结合的叙事方式,将死亡的真实书写与“我”对死亡的感受结合在一起,沉重但不绝望的表达出对生命的思考。作者通过第一人称的视角详细叙述了“我”每一次经历的死亡,客观真实地描绘出人物从死亡到尸体消亡的过程,在细致真实的叙述多吉坚参、希惟仁波齐、卓嘎大姐的死亡中,“我”从悲痛的状态里抒发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心灵救赎的体悟,这种客观叙述和主观抒情结合的叙述方式不仅呈现出真实的生活场景,更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普通人内心对死亡切身的感受。最后,叙事节奏的沉重。《祭语风中》的死亡叙述整体上的节奏是缓慢的,这种缓慢渲染了一种沉重的氛围。在文学中缓慢的叙事节奏一般都是为了营造某种平淡的基调,但在次仁罗布笔下,节奏的缓慢却表达出沉重的忧郁。卓嘎大姐死后,由于条件的不允许,没有人去处理卓嘎大姐的尸体,最后“我”决定亲自将她的尸体送去天葬。整个送尸路程的叙述是缓慢的,但却没有消减死亡带来的伤悲,相反的,在寂寥无人的路途中、在“我”的心理活动中死亡的悲凉更加浓重,留给“我”无边无际的忧伤。

2.3 《祭语风中》死亡叙述的美学意蕴

小说《祭语风中》的美学意蕴不仅体现在人物对死亡恐惧的否定性审美中,更突出的表现在通过叙述死亡来观照此岸生活的人文关怀中。

诗性的语言。小说在客观叙述死亡后都会进一步对死亡作出主观的抒情,这种抒情在文本的语言上表现出美感的诗性。在晋美旺扎与希惟贡嘎尼玛的对话中,死亡被形象的比喻为“门的艺术”,死就代表了生,“是前门走到了后门”的艺术,对死亡的恐怖来自于未知的后门。晋美旺扎对死亡的体会是“听到细胞死去的声音”“感受心脏衰竭的速率”,在经历众多的死亡后,晋美旺扎对死有了超脱的理解,“生命本来就是与生死共舞”,死亡在轮回的观念里得到永生,消解了死亡带给人的恐惧。

对此岸生活的观照。在大量的死亡叙述中,作者通过运用众多的形象比喻,让死亡超脱为一种救赎,在悲凉的天葬后升华了死亡带给人的恐怖和焦虑,让生命找到当下的归宿。从彼岸世界观照此岸生活,是小说传统观念中最鲜活的生命力表达。 作者用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最大限度的让读者接近这种死亡体验,在虚构的感性话语中审视自身的一些东西,学会隐忍,学会做一个心怀慈悲和爱的有益的人。

3 结语

《祭语风中》是次仁罗布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第一部叙述西藏自和平解放到改革开放近半个世纪西藏人民生活变迁的小说。《祭语风中》的死亡叙述通过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生活真实,追求在人性维度的空间建构爱的精神力量,在西藏传统文化浸洇的氛围中,慈悲和救赎的人文关怀通过这种死亡叙述表现出来,使沉重的“祭语”带上现实的意义。次仁罗布用人文关怀的笔调书写了死亡,书写了藏族人民的心灵史,在救赎、慈悲和苦难的人类共同命题中超越了民族的界限,在精神层面上引领读者向善思考。

[1] [德]斯宾格勒. 西方的没落[M].陈晓林译. 台湾:台北华新出版有限公司,1976年版。

[2] 胡沛萍,次仁罗布. 文学,令人驰骋——著名藏族作家次仁罗布访谈录[J].西藏:西藏文学, 2011(6)。

[3] 徐琴,次仁罗布.关于次仁罗布长篇新作《祭语风中》的对话[EB/OL]. http://wx.tibetcul.com/zhuanti/zf/201507/35190.html.

[4] 陈民.西方文学死亡叙事研究[M].常州:江苏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5] 张文初.文学:死亡的出场[N].湘潭:湘潭师范学院学报,1997(4)。

[6] 次仁罗布. 祭语风中[J].武汉:芳草,2015(3)。

张颖(1990-),女,汉族,山西临汾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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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8-00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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