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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李贺诗“鬼气”的艺术表现手法

时间:2024-05-04

于开阳

(辽宁大学文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00)



浅析李贺诗“鬼气”的艺术表现手法

于开阳

(辽宁大学文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00)

1 “鬼气”的艺术表现

杜牧曾这样评价过李贺的诗:“云烟绵联,不足为其态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可见李贺的诗歌富于色彩艳丽的诗歌意象以及夸张荒诞且想象丰富的诗歌意境。

首先,我们看李贺诗中的“鬼气”如何借意象来表示。李宜的《李贺诗歌意象论》认为“李贺诗歌中选取的意象有很大的虚构性:虚无缥缈的仙境,光怪陆离的冥界、青春常驻的神仙、怀才不遇的鬼魂……这些意象都可以归为第五大类意象,众多荒诞新奇的意象使李贺诗歌表现出奇幻瑰诡的艺术风格”。笔者认为,在诗歌意象上,李贺描写鬼魅与神仙,构建诡丽幽森的仙界与冥界,因而其诗具有想象大胆丰富,描绘的意境色彩夸张的特点,而恰恰是这些特点使得李贺诗中的森森“鬼气”之感被放大化。比如在《南山田中行》中:“冷红泣露娇啼色”一句,“冷红”一词既渲染了森冷之感也使得诗歌意境的色彩更加凄艳;“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二句描绘了荒芜的山野中“鬼灯低暗不明,状如漆灯点缀松花之上”,塑造了幽冷的鬼魅形象。

第二,看李贺诗中的“鬼气”如何借助结构来表示。有些人认为李贺诗歌的篇章结构“眉目模糊,夹缠不清”,治芳的《李贺诗歌的结构艺术》一文则认为,李贺诗歌结构混乱不清的现象只占其240余首作品的极小一部分,“而他在结构上所取得的成就,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至今仍值得新诗作者们学习和借鉴”。李贺的诗以抒发情感为主,其意象之间的组合不仅使其诗的结构艺术独树一帜,亦使其诗歌的森森“鬼气”之感更加浓烈。同时,他受到韩孟诗派思想的影响,反对平易,推崇创新,为了强化诗歌的感染力,李贺诗歌的结构突破了空间时间顺序上的束缚,打破正常的逻辑思维方式,创造了视觉、听觉与味觉等感官上互通的艺术效果。下面以《苏小小墓》一诗为例: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珮。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雨吹。

这首诗中,李贺的结构艺术在时空的顺序上做了突破。幽兰四句诗人将镜头定格在化为一缕孤魂的苏小小满眼泪水,如幽兰带露,不能再同心上人共结连理,独自在人间徘徊。接下来的“草如茵,松如盖”则转为对苏小小墓进行描述,之后的“风为裳,水为珮”二句镜头又转为对幽灵形态的苏小小进行塑造。到油壁二句作者让时光倒流,镜头回放了苏小小生前与心上人的浪漫相会。接下来的翠烛二句,时间又被拉回到当下,昔日柔情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幽幽鬼火。最后“西陵下,风雨吹”二句又将镜头拉回描述苏小小墓的凄清景色。李贺这种类似于电影镜头切换的结构艺术方式摆脱了诗歌中常规的时空顺序的束缚,同时幽奇冷艳的诗境与“鬼气”之感也被这种独特的结构方式强化了。因而笔者认为,李贺诗“鬼气”氛围的营造使其在诗歌的结构艺术上有了对传统的突破创新,而这种突破也使得李贺诗中的幽冷“鬼气”之感被强化了。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李贺作诗驰骋想象,运用奇特意象营造阴冷幽艳的诗境,并且打破传统的结构艺术方式,摆脱了时空、感官上的束缚,使得森森“鬼气”在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下面我们将结合李贺的身世经历及整个中唐诗的嬗变来归纳李贺诗歌形成“鬼气”的原因。

2 “鬼气”的形成原因

首先,我们从其短短27年的身世经历来看其诗“鬼气”的成因,李贺虽然是没落的唐宗室后裔,家境贫困,但他骨子里却仍有一种高傲的姿态,以“陇西长吉”自称,天生便有“报君”“为君”的志向,且他成名甚早,特别为韩愈、皇甫湜等所赏识。韩愈也曾劝李贺举进士,但有人以“有讳父名”为由不许其参加进士考试,韩愈深感惋惜。满腔热血无处挥洒,郁郁不得志的苦闷一直笼罩在这个天才诗人的心里。再加上李贺自幼身体羸弱,心中充斥着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使得李贺过早的对生命有了深刻的思考。李商隐就曾在《李贺小传》中对李贺之死有一段描述,抒发了天妒英才之悲愤:“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苟然信,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就如上文所提到的,对现实的绝望和对生的期望之间的相互碰撞所擦出的火花对李贺内心的虚幻世界不断起着催化作用,使李贺的诗歌有了其独特的森森“鬼气”之感。

其次,从李贺所处的时代的社会风气及其职业的角度来看,李贺一生只在长安做过奉礼郎的职位。朱自清在《李贺年谱》中说:“奉礼郎属太常寺,从九品上,掌君臣版位,以奉朝会祭祀之礼。”①显然,李贺的职业与宗庙祭祀有着密切的联系,这让李贺对祭祀神明、召鬼送神等事较为了解。陈友冰在《李贺鬼神诗的文化背景》中指出,“李贺所生活的元和年间弥漫着一种奇特的世风:一方面是对生的迷恋——追求享乐,夸耀奢靡;一方面是对死的恐惧与逃遁——迷信宗教,祈求长生。这是由对现实世界的绝望和对理想观念动摇而孕育出的一种怪胎。”②生活在这一时代的李贺当然也会有迷信求生的愿望。因此,笔者认为李贺对鬼神祭祀的了解以及当时的崇尚神仙祈求长生的风气是李贺诗中的所描绘的鬼神世界及其森森“鬼气”的外在影响,李贺所作的《神弦曲》、《神弦》和《神弦别曲》这三首诗就是中唐尚巫之风日盛的真实写照。中唐尚巫之风与李贺奉礼郎的职位对李贺诗歌形成“鬼气”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第三,从李贺所接触的文学作品和整个中唐诗嬗变的角度来看其诗“鬼气”的成因。一方面,李贺喜爱《楚辞》,其诗《赠陈商》中曾说自己“《楚辞》悬肘后”,因此李贺的诗歌受到了屈原的影响,驰骋想象,炼字用词皆非常大胆,重视自己情感的抒发。另一方面,李贺诗歌“鬼气”的形成与中唐诗的嬗变也有关系,杨世明在《唐诗史》中提道:“盛唐以来,诗贵淳朴清淡,久之流于浅俗,李贺改而追求幽艳”,这种变化与李贺受到当时韩孟诗派“反平易,求新变,苦吟以抒愤,做不平之鸣”的主张有很大关系;同时,李贺也受到孟郊诗歌很大的影响,孟郊擅长苦吟,因而李贺在诗歌上的森冷“鬼气”之感与孟郊的“僻寒生涩”有很大关系。受到屈原以及韩孟诗派文学主张的影响,李贺在诗歌创作上追求新奇,描写幽冷艳丽的鬼魅世界,使其诗歌透出森森“鬼气”。

注释:

① 朱自清.李贺年谱[J].清华学报,1935(4):903.

② 陈友冰.李贺鬼神诗的文化背景[J].辽宁大学学报,1993(3):16.

于开阳(1990-),女,汉,辽宁大连人,文学硕士,辽宁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古代诗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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