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的讽刺联

杨海亮

有着“章疯子”之称的章太炎，是名副其实的国学大家，也是满腔热血的革命人士。在他桀骜不驯、放浪形骸的一生中，每遇不平之事、可恶之人，便会嬉笑怒骂，且常撰联讥讽。他的讽刺联犀利泼辣，酣畅淋漓，读来令人捧腹叫绝。

1900年7月，章太炎明确宣布，排满反清，投身革命，保皇党康有为自然成了他攻击的对象。在康有为庆生时，章太炎撰联讽刺：

国之将亡必有

老而不死是为

上联引自《礼记》，联尾漏去“妖孽”；下联引自《论语》，后面漏去“贼”。隐去的部分，正是要害所在，而上联的“有”和下联的“为”，正是康有为的名，如此绝妙，叫人叹服！

1904年旧历十月初十，慈禧七十大寿，文武百官个个阿谀奉承、歌功颂德，章太炎却在上海“西牢”内写下了这样一副对联：

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日再到古長安？叹黎民膏血全枯，只为一人歌有庆。

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湾，而今又割东三省！痛赤县邦圻益蹙，每逢万寿祝疆无。

上联写慈禧穷奢极欲、贪图享受，不顾百姓疾苦，下联写慈禧丧权辱国、罪恶滔天，导致民族遭耻。全联寥寥六十二字，将以慈禧为代表的清朝统治者辱国虐民的丑恶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

1917年，张勋复辟帝制，靖国军第一军由唐克明率领，转战恩施。当时的恩施，土豪劣绅横行霸道，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唐克明一部到来，鱼肉百姓、寻欢作乐。正好在恩施访游的章太炎向唐克明建言献策。孰料，唐克明不但不听诤言，反而恼羞成怒，想枪毙章太炎，好在众人劝说，才及时收手。章太炎临走时，记起在秭归领略的屈子风范，便撰写一联：

去秭归不远

正端午来游

章太炎还特意写了个横批“新亭努力”。唐克明是一介武夫，以为章太炎赠联是感谢自己的不杀之恩，便用楠木雕刻，悬挂客厅。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上联是指刘备兵败秭归，退居白帝城，终日“憋气烦闷”，下联是说屈原投身汨罗颇有刚烈之风，横批是一个典故，指楚人不努力恢复中原，恰似新亭的楚囚坐以待毙。全联实际是暗讽横行霸道的唐克明无所作为。唐克明勃然大怒，当场将对联砸毁，后悔没有将章太炎枪毙。

1929年6月，孙中山的灵柩运到南京，章太炎前去吊唁。这时的章太炎虽已不再热衷政治，但毕竟是革命元勋，达官贵人纷纷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席间，有人请章太炎题字留念。他深感许多革命党人已腐化变质，于是满怀悲愤之情挥笔：

诸君鼠窃狗跳，斯君痛哭

此地龙盘虎踞，古之虚言

章太炎丝毫不留情面，让众人无地自容。他们碍于章太炎的身份，又不能发作，一个个只好环顾左右而言他。

1935年，国民政府代表何应钦同日本梅津美治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章太炎知道后，义愤填膺。在给友人的信中，他借联抒愤：

淮上无坚守，江心尚苟安

怜君未穷巧，更试出蓝看

国民政府在淮河一带不设防坚守，中原轻易丢掉而无动于衷，这就好比南宋小朝廷那些无耻的大臣，大敌当前，却在江心寺觥筹交错，醉生梦死。虽说南宋的卖国贼有伎俩，但与今日的南京官老爷相比，还远不够“高明”。

周广清荐自作者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