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李光维
学诗
◎李光维
甲:最近我对诗词感兴趣了。
乙:好事啊,诗词是高雅艺术。
甲:有一首诗,听了看了,每个成熟男人都会心动。
乙:有这么神吗?那让我也心动心动。
乙:不对呀,怎么能劝人乱摘花呢?花园里常有提醒,不许摘花。有首歌也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甲:看来你没听懂,没想到你还是小儿科啊。
乙:什么话呀,我是小儿嘛!
甲:这么说你不小了。
乙:当然不小了。
甲:那就是白活了!
乙:啊,不去摘花就白活了呀(引导笑声)!
甲:没摘过花还不是白活,不是白活大家就不会笑了。
乙:大伙儿用笑声开导我啊,让我长见识了。
甲:不瞒你说,我恋爱时就是借这首诗表白挑明的。
乙:是吗?说来听听!
甲:想当年,我喜欢上了她。
乙:谁啊,不是现在这位吗?
甲:什么话,不是也得是。想当年,我喜欢上了她,我对她说:有句唐诗想请教一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什么意思?
乙:她说什么了?
甲:她说,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呀,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该摘就摘!然后,脸“唰”地红了。
乙:原来这两句还能拨弄良家妇女啊!
甲:什么话,正当恋爱!
乙:这我知道。当时高兴坏了吧。
甲:这就不用说了,还是说这首诗吧。一般认为这首诗是杜秋娘写的。诗名《金缕衣》。
乙:杜十娘啊,我听说过。一位名妓,因李甲负情,怒沉百宝箱,投江而去。
甲:喔,你可真能穿越,一下子从唐朝穿越到明朝。
乙:搞错了?
甲:当然搞错了,没有一点儿关系。杜秋娘是唐朝一个叫李锜的妾,李锜造反失败,杜秋娘又被唐宪宗李纯宠幸过,李纯后来被宦官杀害。杜秋娘到老又老又穷,挺悲惨的。
乙:那比杜十娘好多了,毕竟到老了。
甲:杜秋娘这首诗把珍惜青春年华、珍惜机会,写得太到位了。
乙:可我也没你说得那样动心。
甲:你一不是小儿科、二又没白活,成熟男人都心动你没动心,突然我明白了。
乙:什么可能?
甲:你不是成熟男人。
乙:嗨,你留点口德吧,我可没得罪你。
甲:玩笑有点大了。
乙:这种玩笑少开,小心你嫂子不乐意了。
甲:哪能呢,你这么单纯,没有花花肠子,嫂子会更爱你的。
乙:这是自然。
甲:言归正传,咱们继续说诗词。
乙:哎,谈正事就对了。
甲:这首七绝……对了,知道什么叫七绝吗?
乙:这个知道,每句七个字,四句,合辙押韵。八句中间两联有对仗要求的,叫七律。五个字的叫五绝、五律。不符合格律要求的,就只能称古风了。
甲:词呢?
乙:词有词牌,如念奴娇、水调歌头等,有固定的句式,固定的字数,以及固定的平仄和韵角要求。
甲:不错嘛!
乙:不懂点唐诗宋词还敢出来说相声!
甲:那你咋能把杜秋娘穿越到杜十娘呢?
乙:这不是跟你说相声嘛!
甲:原来是装的呀,看来花花肠子是有的。
乙:哪儿啊,不能一会儿低看我,一会儿又高看我嘛!
甲:那好,咱们继续说杜秋娘那首诗,这首诗严格说来,平仄有不符合要求的地方。
乙:诗本来就有不少是通过拗救弥补的,有的地方是可变通的,有的也没按格律写。
甲:这首诗也不符合诗中除了叠字不重复、题目与内容不重复的倡导。
乙:只是个倡导嘛!
甲:其实这些问题很常见。山西祁县籍唐朝著名诗佛王维写过一首《鸟鸣涧》。
乙:《鸟鸣涧》我知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甲:这首诗也有重字的问题,平仄也有出律的地方。为了合律,我把它改了一下。
乙:喔,竟然改王维的诗了,改啥样了?
甲:题目我改成《春梦》了,内容如下:人闲花尽落,夜静月无明;风起惊山鸟,春来梦有声。
乙:还蛮有味道和新意,但月出惊山鸟的句子没有了,有点遗憾。
甲:这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了。
乙:诗的形式很重要,但要服从内容要求。
甲:可有些人不这样认为。
乙:咋认为的?
甲:这么说吧,能把我从梦中气醒。
乙:这挨得上嘛!
甲:有一天,突然不让我说中国话了。
乙:让你说什么?
甲:让我说外语,而且是不懂的!
乙:不懂咋说呀?
甲:他不管。我一说中国话就笑我,我一说中国话就笑我。气得我呀,火冒三丈,“腾”的一下……
乙:怎么了?
甲:醒了!
乙:原来是做梦啊,这个梦与诗有关系吗?
甲:当然有了,现在写诗非要用平水韵、写词非要用词林正韵。
乙:平水韵和词林正韵是过去写诗词的韵谱。
甲:可我没在古代生活过呀,再说我也没想跟古代人交流呀,没想写诗词给他们听呀。
乙:想也听不见,除非你下去跟他们说。
甲:你愿意下去你下去吧。
乙:没人愿意下去。
甲:所以我气呀。
乙:你也别气,老学究的传统情感也需要尊重。
甲:其实我也是这么做的,自己坚持用新韵,能兼顾古韵的话就兼顾兼顾。上面改的《春梦》就既符合中华新韵又符合平水韵。
乙:这样就好。
甲:我还改过一首诗圣杜甫的诗。
乙:哪首?
甲:《春望》。
乙:《春望》也是名篇,这你也改啊?
甲:你朗诵一下就知道了。
乙: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甲:读出什么来了没有?
乙:估计是说簪的读音不押韵吧?
甲:对了,这是问题之一。另外别字现在也成平声字了,胜字的平仄现在也变了。
乙:你改成什么了?
甲:别字改成远字了,题目《春望》改成《别望》,“别”的特殊意味通过题目表达了,也巧妙地回避了题目与内容的重字。最后一句全改了。
乙:读来听听!
甲:《别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远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需武只能吟。
乙:这样是完全押韵了。
甲:最后一句改成需武只能吟,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簪在古代曾经是文官的标志,浑欲不胜簪很可能是说简直想弃笔从戎。
乙:头一回听这么解读。
甲:如果理解为简直插不上簪,尾联重复说一样的意思,大诗人能这样浪费笔墨吗?题目改为《别望》也比《春望》更合诗意。
乙:好像还有点道理。
甲:诗佛诗圣的诗都改过了,不能落下诗仙的呀!
乙:这么说还改李白的了?
甲:是的,我把李白的《静夜思》改了一下:天涯洒暖光,地野似寒霜;挥手邀明月,垂头忆故乡。
乙:改得地方还真不少。
甲:这是我精心推敲的结晶。简单点说吧,改后避免了重字、平仄出律、挤韵、同音;提高了对仗的工整度,避开了床字争议;把一开始的冷字改成暖字防止了合掌,整个诗意有增无减。
乙:厉害!你把诗仙、诗圣、诗佛的诗都改了,那你应该叫诗魔了吧?
甲:嗨,这名早被人占了。人们称白居易为诗魔。他有一佳句:“惟有诗魔降不得,每逢风月一闲吟。”
乙:看来你只能当个普通诗人了。
甲:嗨,连个普通诗人的称号都不沾边。这不,改后我自信满满去投稿了,结果石沉大海。
乙:改这样的名篇,一时半会儿人们难以接受。
甲:是只能慢慢来了。其实我已经看到一种趋势。
乙:什么趋势?
甲:有些人不叫诗词改叫诗歌了,不少人写自由诗了,有些刊物已经不再发表或不再标注什么七绝、五律以及词牌了。
乙:传统文化应该传承,但也需要与时俱进。
甲:这话说得在理。传统的那些形式,可以传承,但那些外衣和框框可以隐去。
乙:有些人喜欢穿上、套上,你也不用看不惯,那也是文化遗产。
甲:你这么说我可以接受。我改名诗还不是为了更好传承?
乙:可以看出来。
甲:看出趋势来了,咱也不能落后啊,立马写了一首。
乙:写什么了?
甲:咱是说相声逗乐的,就写首《笑》吧。
乙:题目定成《笑》了,读来听听。
甲:我常常感到好笑,不敢笑出声来……
乙:(等数秒)继续念啊!
甲:朗诵完毕。
乙:这就完了?感觉不该完呀?
甲:这就是诗的艺术,为什么不敢笑出声来?不同人有不同想法。
乙:是吗?
甲:有的会想,噢,笑的对象包括他自己,不好意思,笑不出声来;有的会想,噢,笑的对象包括他的恩人,不忍笑出声来;有的会想,噢,笑的对象包括掌握他命运的人,不敢笑出声来。
乙:嗯,说得在理儿。
甲:对说相声的,就更好理解了。
乙:这个我明白,说相声需要观众乐,自己不乐。
甲:说对喽。说相声的自己哈哈哈笑个没完,连话也说不完整,观众咋能乐呢?
乙: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我觉着这首诗还是太短了,有长一点的吗?
甲:当然有了!那就再来一首——《诗》。
乙:又是一个字儿!
甲:对,听好喽:诗是心灵的交合,情感的寄托。诗是思想的碰撞,洞见的闪光。诗是眼前的美图,耳旁的妙音。诗是贴身的味道,近体的气息,容不得亵渎和敷衍,容不得荒诞和昏庸,容不得乱涂和鼓噪,容不得放屁和粗鲁。
乙:啊,放屁的词儿也用上了,不过起码句子整齐,语意逻辑。
甲:别打断我,还没完呢!
乙:你继续念。
甲:没有震撼,见鬼去吧;没有惊艳,凉快去吧;没有哲理,靠边站吧;没有新奇,省省心吧;装疯卖傻,去找打吧;懵懵懂懂,去吃药吧;等等等等,快停摆吧。不管是历史经典,无论是当今权威,我眼睛里不揉沙子。朗诵完毕,请批评指正。
乙:嗯,有点儿诗人目空一切的风骨。
甲: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乙:当然是夸了!
甲:目空一切就免了,我不敢,该向大家道谢了!
乙:听出来了,这是肚子里没货,要跑路呀!
甲:我又没欠什么债,跑什么路呀?
乙:反正我知道该鞠躬了。
甲:哎,这倒不假。
甲、乙:谢谢!(一起鞠躬)
(责任编辑 葛星星)
甲:诗是这么写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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