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钱磊
第一日,电视风暴
乡绅云游归来,谈及电子时代的祖国
在屏幕固有的盲区,闪耀着
黄昏构图的缺陷,像看一出哑剧
他说现在的生活是在表演地道战
身处狭隘而丰盈的通道
依然准点诵读庸俗的爱国论
“晚餐向夕阳倾倒潲水,
我们举起酒杯,庆祝他国的苦难。”
由黑白颠倒过度至液晶成像
他删掉一部分记忆,但漏光的
液晶体,如一则艳谈
将他陈旧的私处献给新闻
谁是尖刀下的主播?谁是真相的官方发言人?
他手握的遥控器,似一截腐骨
第二日,冰箱之旅
乡绅对昨日所见心有疑虑
在菜市场的另一侧,促销信息持续更新
年轻的卫兵擦拭机关大院的招牌
他此刻有想要供述自己生活的年代里
专属羞耻的冲动:青年的荷尔蒙搭配
邻居大妈的老豆腐,熬成了还魂汤
“他对每日的剩菜,有完美的设置,
旧时婢女的密码,锁住了奴才心。”
如果冷藏室不能正常工作,一部分芽尖
将变节。谁又能证明你所言不虚?
卫兵撩开他的购物袋,“呵呵,老骨头
不宜冷冻,猛火烧制才是硬道理。”
他对这台新奇的机器感到绝望
冰冷是一种罪,而每一天都会生产新鲜的罪
第三日,空调革命
黔地的秋日,空调成为一种耀眼的摆设
电视适宜消遣,乡绅将新农村建设
描述为革命。他缓慢地起身,启动开关
翻阅南方的地图,说道:“深居内陆
想看海,赤裸地吹大风,让语言有味。”
而冷与热,在年龄的病痛里,是两股势力
“如鱼饮水的辩证,使扇叶左右摇摆,
我打开腹部的氟利昂,冷若秋霜。”
再没有好天气供我们演习了
此刻应该果断会诊,揭开气候的
秘密。蔬菜似的野心,过期就只剩下空壳
乡绅悠然地给壁画浇水,给金鱼点灯
给亡妻立传,给矢车菊画眉,他即将垂老
如一面投降的旗帜,插在偶像的温床
第四日,微波炉语
乡绅无聊时发少年狂,在厨房
对鱼腥草念诗:“城中灯火将青春埋葬
只有你,是活在异乡的,仅存的反对者。”
有时路遇廉价的陶瓷,与井底的访客寒暄
便面露鄙色。广告牌挂满燕雀的尸体
有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病人
“我丧失了对谣言的判断,每日所食,
皆与新闻相悖,它是噪声的傀儡……”
在一次关于烹饪常识的争论中
乡绅引经据典:“半熟的食物易生细菌,半熟的人
易生纠纷。”幻听是一种病,不均衡的热能
导致虚拟的村医馆炸裂,我们将之拆开
掏出无数的碎语,和腌制的耳朵
在少数时刻,它曾为生活制造了狂欢
第五日,高压研究
这一日,在庭院纳凉下棋,乡绅面带悔意
说出村里的旧公约:反对恶棍娶娇妻得善终
反对马踏斜日不回头!如果世道不变
此局,便是瓮中捉鳖了。但词语的变迁
已将图腾换新颜,屋顶的天线,如温度探头
提醒他世事如棋,天干物燥,妄谈时事
“鱼肉仅需要20/40千帕即可熟透服用,但百姓
惧怕这盛宴。蜜语是婚房里的猛兽,禁用泻药。”
乡绅向晚辈展示伤疤,重压让一切弯曲
体内的刺,刚露出锋芒就被剪掉。如果重构族谱
他是第一个品尝酷刑的人,现在的一身沉疴
既是旧敌也是新欢,晚年过剩的营养
加速死亡。困顿在禁地,整日与回忆对抗
无非是谬论的美食,开启阀门,观察另一种异响
第六日,净水哲学
我与乡绅散步至暗涌连绵的河岸
让其辨认日常溺爱的生活,他含糊其词——
是幻觉折射的波浪,使故友一苇渡不过河
难道要抛弃智慧,克隆新的故乡?
难道要接受床头柜里的告密者?
难道要相信新闻里的空城计——
“革命练习曲的谱子被打捞出来,
浴缸的腥味,来自是厌食症幽暗的花园。”
每个下午都适宜词语进入墓地
不需要排练的死亡,邀请上游的浮游物
呕吐出旧居坚挺的形状,所谓
流水不腐,也是一种软暴力
当我沉默在倒影里,学习他暮年的经验
关于生存的修辞,逝如斯夫……
第七日,智能事件
对说明书的再次翻译,仿佛探险
句子的结构,比产品本身还要美妙
乡绅似乎也掌握了这样的奥秘——
只要找到礁石的缺口,植入分娩程序
在高压实验室,将显像部件重组
便可回放被俘虏的同伴,是否在纸上谈兵
“婴儿握住乳房,如握住世界的烟雾弹,
他松开排比句般的弹片,走进新时代的旋涡。”
然而我们并未获得宠幸,改造神龛后
祖传的典籍仍控制在沼泽的阴影
他翻开幼时的练习册,所有的隐喻
仿佛被一种力量操纵与丧失。乡绅不觉悲从中来
又要远行一次去指鹿为马,去掩耳盗铃,去雪地里
重拾戒律,寻找一截反光的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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