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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时间:2024-05-04

寒轩

关系

寒轩

杨玉环

这就是我那妈。

一脸感激涕零地把以赵小玲为首的三个人让进了屋里。这三个人是赵小玲、唐明明、吴大芳。唐明明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按他那意思,是要递到我的手上的,可他能递给谁呢?

此时的我侧着脸,透过垂下来的,遮挡了半边脸的头发,穿过透明的冰块,冷冷地看着我妈和这三个人,静观其变。

唐明明就觉得手足无措,有些尴尬,还有些脸红,那不是害羞,是自作多情的发窘,不知道把花传给谁,也不能随便放到茶几上,或者旁边的五斗橱上,因为那只是一束捧花,需要支撑的东西。

哼!怎就没带个插花的瓶子呢?就这一点,还看不透吗?他们根本就没弄明白,或者就没想过弄明白,我,缺的是瓶子,而不是花儿。

还是我那妈,只好自己把花接过来,然后又把这束花斜倚在床上的枕头边。这床是我的床,枕头是我睡的枕头。这意思我当然明白,估计赵小玲他们也肯定明白,这样,这束花就相当于送给了我。

搞得跟葬礼似的,他们个个脸上还挺乐呵呵的。

赵小玲、唐明明、吴大芳,当然是来看杨玉环的,花,当然也是送给杨玉环的。

我,就是杨玉环。

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我,赵小玲、吴大芳,我们是铁三角,住在一个宿舍里,对外号称“三妹子”。

那年月,大学里正流行“文学社团”,有“朦胧派”、“先锋派”,也有“琼瑶派”、“慕蓉派”……

这派,那派,其实都是“热闹派”。如果算“派”,“三妹子”也可以叫“三妹子派”,但是与“热闹派”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既然是一“派”,就得弄出些事情来。

“老大”提议——咱弄个男人玩玩。于是,唐明明就成了被“三妹子”选中的幸运的男人,也是倒霉蛋男人。其实,当时的唐明明还不能算是男人,“三妹子”没有成全他让他成为男人,也就没有女人想成全他让他成为男人。别不相信,那个年月,有出息把自己从一个毛头小伙子变成男人的人不是没有,凤毛麟角,但不是唐明明。

所以,“三妹子”糊弄唐明明,简单。

赵小玲,还有一外号——咪咪,但是胖得不仅仅是可爱,还有点坏坏的霸道。“嘿!唐明明,你不是每天早上跑步吗?”

没等脸红红的唐明明反应过来,没让唐明明吐半个字,“明天开始带我,六点半,在我们楼下等我!”

搞掂!“看你的!”赵小玲甩了吴大芳一巴掌。

“嗨!唐明明,我下午回家,得割二斤肉回去,你替我排队去吧?”

“我不知道哪儿卖……”看得出,唐明明不情愿去,但是拒绝得不干脆。在吴大芳看来,这不叫拒绝,也不能让他拒绝,“这是自行车钥匙,楼门口停着的,粉红色26车,还有,这是画好的路线图!”一巴掌拍在唐明明的手里,吴大芳也一屁股坐在了唐明明的床上。

下午四点,唐明明汗流浃背地回来了,溻了的背心,比裹着那块肉的草纸还要油湿润滑的。

“谢谢!”吴大芳给了唐明明一脸慷慨的微笑,还在唐明明的一个本子上留了一行字:“太傻了!太傻了!!太傻了!!!”

原来吴大芳耍了个小聪明,晚上自习课,偷偷地在唐明明的书包里塞了一手绢。那个年月,还没有用上餐巾纸,手绢不只是用来揩鼻涕,擦嘴巴的,或者就不是用来揩鼻涕,擦嘴巴的,比如“三妹子”的手绢,就是用来扇凉风,擦香汗的。吴大芳还用它来示爱,塞到唐明明书包里的手绢,印着两枚红枫叶,吴大芳想象了N多种可能的浪漫,或者浪漫的方式,就是没想到,第二天,两片红枫叶无聊地,丢人现眼地躺在了讲台上的“失物招领箱”里。

活该,吴大芳坏了规矩。“三妹子”约定,找个男人只是玩玩,不动心思。

杨玉环懒,懒得动歪歪脑筋,懒得一大早起来就去跑步,懒得周末的下午割二斤肉回去讨好父母。

杨玉环一个午觉睡到了日下三竿,套一件睡衣似的连衣裙,趿拉一双红色坡跟拖鞋,仗着自己上三分的脸蛋和身段,肆无忌惮地慵懒着,来到宿舍一楼的门口,借了看门女人一把凳子,坐下来,悠然自得地吐着瓜子皮,等着唐明明。等着了算他倒霉,等不着拉倒。

杨玉环一扬手丢出去一颗瓜子,“唐明明,过来!”

唐明明过来了,一只手还在摩挲着自己的脸,仿佛那一颗瓜子在脸上砸了个坑似的。

“你带赵小玲跑步来?”

“嗯。”

“你替吴大芳割肉来?”

“嗯。”

“行嘞,跟我钉鞋去!”说着,杨玉环弯腰从凳子底下勾出来两只红色的凉鞋,头也不回。唐明明就屁颠屁颠地,像一条狗。

“替我看着。”丢下一句话,也丢下坐在鞋摊上的唐明明。杨玉环走了,走出了唐明明的视线。

“走了好!”唐明明抬起手臂,把一额头的汗擦在了手背上。

“对象?”钉鞋匠头也没抬,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同学,同学。”唐明明本能地、笨拙地回答着。

钉鞋匠抬起来头,满脸笑嘻嘻,才又低头去忙活。

“给!”

杨玉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着一串糖葫芦,另一串正叼在自己的嘴里。

“拿着!”等到杨玉环腾出来嘴,唐明明才递出手接了。

搞掂!

派,“三妹子派”的派,比起感情泛滥地喊几句所谓的诗歌,比起寡不几几地胡诌几页所谓的小说,“三妹子”领着小男生唐明明招摇过市,生气十足,范儿!

这是“三妹子”与唐明明的前缘。转眼就各奔东西。

“三儿,留我一张相片吧!”

杨玉环着实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唐明明上嘴唇和下巴已是密密匝匝的,“可以啊,明子,男人了?”

“老大、二姐都留了。”唐明明已不是三年前的唐明明,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杨玉环,一点都不退缩。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凸起来的两个馒头,小得让人一口能吞下去,不过,唐明明尽管长了胡须,但是,还没有吞下去的胆力。

“想什么呢?动上歪歪脑筋了?”

唐明明就有些腼腆了。

“嗨,留什么留?记不记得一颗瓜子,记不记得一双红色的凉鞋,记不记得一串糖葫芦?”

咯,咯,咯,咯……

留给唐明明一串笑声,这是“三妹子”与唐明明最后的定格。

赵小玲年龄最大,自是老大;吴大芳居中,是二姐,什么二姐,吴大,我喜欢叫吴大;杨玉环小得多,要把“妹子”给我,不要,“三儿”多好!后来的发展,老大、吴大都对明子动了心思,我也曾经有过一丝念头,掐灭了,麻烦!老大、吴大上心的,一个装饰了自己的相册,留给了明子;一个送一支毛笔给了明子,“给我写信啊!”肉麻得可笑,有拿毛笔写情书的吗?我便懒得去凑热闹,一颗瓜子,一双凉鞋,一串糖葫芦,一串笑声。记住了,是我拣得男人,记不住拉倒。杨玉环还碰不到一个男人?

事后证明,所谓老大赵小玲,吴大吴大芳都他妈虚情假意。唐明明没有好的路子,毕业回了县里,还是一乡镇企业。情书估计写了不少,因为杨玉环也收到了两到三封疑似情书,当然我没有回,与我有什么关系吗?有必要回吗?因为我没有曾经的虚情,当然也用不着日后的假意。

可笑的是老大赵小玲,半年之内,闪电般嫁给一市委组织部的年轻男人,最可笑的是,竟然住的是单位里的地下室。用现在的流行语说,还是闪婚。据说是给唐明明还写了一封长长的、情深意切的、藕断丝连的“励志”情书——扯淡,情书也能励志?

吴大更可笑,嫁给了一个头顶没头发的男人,原来就是我们的班主任。

也许,这两件事,最让唐明明励志。五年后,唐明明换了一张人皮,行头是一装饰公司的老板,算不上大,算不上呼风唤雨,却坐了个奥迪A6,装模作样是个官样人。

我就不用走那个弯弯道了,在大街上溜达,就溜达进了一个人的镜头,省报的一个记者。

“便宜都让你捡了!”老大和吴大说。

这话我不爱听,便宜?这个男人便宜吗?!

一米七八的个头,酷似费翔的脸,还彪着一身腱子肉。你说便宜不便宜?

接下来的事情顺着呢。照相、登记、领证、喝一顿酒,都是按流程办的。有一样省了,婚检,当时还不是自愿的,是必须的,记者有本事,随便就搞了两张表。

接下来当然就是上床。说实话,我确实懒,懒得不是一点儿,还有,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我得矜持。躺在床上假装看着一本书,哪有书,只有一本收礼金的账本,看得也还津津有味。记者就过来了,不对,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可称呼男人又有点粗,叫夫君?酸掉大牙了,我叫不出口,对,这不是一张酷似费翔的脸吗?就叫费翔吧,我还杨玉环呢!

费翔白白净净的手,白白净净的脸,还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睡衣,当然是干干净净的睡衣,因为是新的。新的就干净吗?当然,我当时就这么认为的,感觉特舒服。不要瞎想,还没有开始呢!

“从今以后,我就得尽义务了。”费翔说得彬彬有礼,而又心事重重,肩上挑着千斤压力似的。

怎么是这样呢?一点也不激情。但是我的脸还是羞红了,色色的眼神勾引着他。他就压到了我身上。

我怎么“啊”不出来呢?正想着这个问题,“嘀嘀嘀,时间到了,嘀嘀嘀,时间到了!”

一个激冷子,我就把费翔推下了身,“谁!”扯过来被子的一角,遮住两个小馒头,满脸惊惶地,也满脸通红地盯着门口。

费翔从容地下了床,用一块半湿的白毛巾擦了擦那玩意儿,“没事,我定的闹钟。”

气得我一枕头摔到了他脸上。

“书上说得十分钟以上,我怕把握不住时间,怕对你不好。”

“睡吧!”一脸的若无其事。

这就是杨玉环的新婚之夜。

老大和吴大早是过来人,一脸笑歪歪的,“风光的!”

“别扯屁话!”我真的是很不耐烦。

“扯,把你兴的,眼神邃的谁不眼谗?!”

我懒得搭理这俩,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梢,树梢上的一只鸟。“怎么是一只呢?她孤单吗?”

“拽的,不稀罕了,我们可要上了!”俩人嘻嘻哈哈的。

这俩家伙,迷上了费翔的眼睛,这是其一;还眼谗上了我的舒坦:出门扬手招个的士,回家不用炊火。

男人有能耐,老婆自然过着神仙般舒坦的日子。

他妈的,我是神仙吗?肯定不是,是神仙,就肯定能躲过恶心事。我可没躲过。

一个记者和一个“妓女”。当然,也不一定是“妓女”,是我气头上对一个女人的愤恨,对一个恶心了我的女人的愤恨。

这个男人竟然裹着一条浴巾从卧室里气定神闲地走出来,“对不起,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最好出去溜溜,或者拿本书往书房去,这儿还没干完活呢!”

畜生!这是人吗?

掰了,应了两个乌鸦嘴。

没什么可惜的,又自由了,还有了一大笔钱——10万,那个年代的10万。还来了一句“对不起!伤害了你”。

“扯,伤都伤了,害也害了,还装逼绅士!”我怎么就变得这么粗俗呢?就为了那点破事?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也很空虚,就想静一静,像一片树叶一样,落下来,落到一块僻静的地方。

那几个月,我可是疯了!跑了十几条大街,跑了几十条巷子,干嘛?看房子。那年月,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商品房,都是买的单位房。他奶奶的,我们单位竟然还轮不上我买。

哼,还能有难住杨玉环的事吗?还能有大过畜生干过的畜生事吗?

找着了,一个去了海南的人,空出了房子,不贵,45平,才要一万。

“不行!”这是我那妈说的,说什么名字变不过来,说骗就被人骗了。

“怎么就不行呢!骗就骗了,一万块住两年,图个清静,不行吗!”我和我那妈大吵了一架。

房子,买了,住上了,挺好!把他们担心的,真是杞人忧天。

这事折腾的,跟我那妈就隔了。也好,清静!

还有人就不让我清静。

赵小玲,拐弯抹角地就来了,还说想跟我住几天。住了,神神叨叨,遮遮掩掩,拿拿捏捏的。

我说你有事吗?她说没事。我说没事你快走吧,我看你是想男人了!

我这嘴,咋说到这事儿呢?恶心得想吐。

赵小玲终于走了。

吴大又来了,也说想住几天。

住就住吧,看你能咋?

“见唐明明来不?”

“怎地?你想他了?你后悔了?”

“讨厌!”这吴大使劲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当他男人使了?

我便懒得理她,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嗨,没想到这个吴大还在傻等着,“唉,我可是听说了,明子停薪留职了。”

“怎么?和我有关系?还是你想和他有关系?”

……

要是以往,吴大早该埋怨我嘴刺着她了,口还不及动,手便上来了。

今天没有,奇怪了。

“听说他就在城里,好像是在做工程。”

我懒得理她,揭一张面膜盖在了脸上。

“你说时间过得也真快,过几天就五年了,咱几个该聚聚了。”

哼,是好心,想把我推给唐明明。

那我就领情吗?

没得事儿!

麻烦!我不回去了。

有人说,公园里出现了一个幽灵。每天,六点过后,在一座假山的石头上,就坐过来一个女人,直坐到被保安劝离。然后就是逛街,大街上,霓虹灯闪烁得醉眼迷离,那就逛小巷,小巷,寂静得像一条盲肠,有一点隐隐作痛。一个想孤独,想清静的女人就是幽灵吗?她的孤独能伤害得了别人吗?

我孤独,我清静,我可没打扰谁。有几次,我还真想打扰人了,想问问钓鱼的人,终究没问,懒得去问,问了也是白问。

“你说,鱼咋就忍不了那一口呢?”

钓鱼的人能答上来吗?他是钓鱼的,又不是鱼。

我坐在假山上,还有一件事,关于老大赵小玲的,搞不懂。

据赵小玲说,那个组织部的男人,就是跪在这里,向赵小玲求婚的,求赵小玲不要和他离婚。据赵小玲说,那一晚,那个组织部的男人如果没来寻她,如果没有寻到她,如果不是跪下来抱住赵小玲的双腿,赵小玲说她就一头扎进了湖里。

可笑!

你相信吗?杨玉环不相信,因为赵小玲没有一头扎进湖里。

赵小玲

三儿就是由着性子,自由、散漫、漫不经心,可爱,也可恶。

三儿有一股味儿,恬适、闲淡、舒缓的女人味儿。就是我这女人,也忍不住想搂她一把。

省报的记者,我见过,吴大也见过,是经过我们考察确认的。一米七八的个头,酷似费翔的脸,还彪着一身腱子肉。当然,在三儿看来,是得意,也是炫耀。

好马,当然是好马。

我不放心的是三儿。

我说三儿,“接下来,咋办?”

“什么咋办?”

“你勾引了他,还仅仅是开始,但是要留得住他,还得靠工夫。”

“什么意思?你乌鸦嘴啊!”三儿眼珠子都气翻了,“什么意思?嫉妒,还是红眼啊!”

“也嫉妒,也红眼,还有,我是老大,你大姐!”

我没生气,瓜子、凉鞋、糖葫芦,也就只能哄哄唐明明,还是学生的唐明明。这不是情调,更不是本事。以我对她的了解,三儿还是个生瓜蛋子。

男人和女人,扯白了,还不就是床上那点事儿。这有点像脚和鞋的关系,鞋漂亮了,脚就不一定舒服,脚舒坦了,鞋就不一定美艳。

关键看你的武功。比如我,二寸半的跟,逛商场,三个小时不是问题。逛完了,累是肯定的。这是废话,能不累吗?床上那点事儿,要给力了,能不累吗?

三儿的懒,是我担心的一个方面,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开不开窍的问题。

那时候,有一本书,还是禁书,猜对了,是《废都》,我家的在组织部,单位发了一本,我又让他搞了一本,给了三妹。那时候,碟片还不多,都是带子,我们叫“教学”用的带子,整了几盘,给了三儿。

当老大的,努力了。总不能我手把手教她吧?

也教了,把吴大也叫来,就在我家,放了几段“教学”用的带子。嗨,不知道这家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还是就醒不熟,睡着了。

我说三儿,“你得有性趣!”

“有趣吗?”三儿漫不经心地吐着瓜子皮,透着了无生机的倦容和疲态。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错了?不可能,看到那一张费翔脸的时候,我看进去的是一双费翔眼,看过来,像蛇一样的信子,邃得人心慌。不过,有一点,让我琢磨不透,眼神里,有一些气若游丝的缥缈。

始料,但是,还是未及。三儿和费翔还在我和老二忙活的时候,不过眨眼的工夫,掰了。

可惜!

看样子,三儿是死心了。

这事就让人不舒服,我们都还在忙活,你们就掰了,那我们还忙活什么?

所以,我们做了各自不同的努力。

先是三儿她妈,以一个传统女人的心思,或者是本能,又把三儿曾经的房间收拾了一把。我看了,是费了一个母亲的心思的——女儿房,不着痕迹地散发着女人味道,和着女人的欲望。

枉费心机。掰了,三儿跟妈也掰了。就想一个人住,还甩出一句刀子话,“你不就是惦记着一万块钱吗?给你两万!”

所以,我坚定自己没有猜错,问题在三儿。于是,我住到了三儿的屋里。

我得让三儿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关系只在股掌之间,却是女人独有的天赋。

不必谦虚,我能为三儿传道、授业、解惑。

我也不需隐讳,挎上组织部的男人,有三分之一是功利,日子有奔头;三分之一,这小子来自山里,都第五次见面了,看着我还脸红,据说这样的准男人,活干得肯定会劲道,是可调教的孺子;还有三分之一,是我的自信,十年之内,在床上,他只能是我的奴隶,而男人,都是这德性,越是征服不了的猎物,越不想放弃。所以,我说我想离婚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像一条踢也踢不走的狗一样,追我到公园,在一座假山上,跪着抱着我的双腿,祈求着,噙着两窝眼泪。

失败。我想说的话,像草一样。而三儿,似一把剪刀。所以,我想说的话,刚一露头,便是一通没头没尾地乱剪。你说这几天住的,连个完整话也说不了。三儿还问我是不是有病?说话神神叨叨,遮遮掩掩,拿拿捏捏的。

病,三儿就是有病。

我就不信这个邪!

事后,我像军统特务一样勾引了那个所谓的费翔男。

费翔男定的地方,一个叫“璇”的茶吧。名字古怪,地方不错。

我改的时间,把中午改在了晚上,可进可退的时间。

“对不起,让你费心了。”白净、修长的右手,轻扣左胸,向我微微欠了欠身子。

假惺惺的,像个日本人。不过,挺优雅的,我还是感觉很舒服。

“这地儿蛮不错的,经常来吗?”

“也不,偶尔过来坐坐。”

“我是第一次,谢谢你!”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你会慢慢喜欢上的。”

“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了,不会笑话我吧?”

“很好啊,很直爽的性格。”

“看你喝茶,很精致,很享受,能带带我吗?”

“就为喝茶吗?”

“你希望为别的吗?”

“你说话很有意思。”

“是吗?”

“像一个人在舞剑。”

“哎哟,看来是我不该来,或者该走了。”

“其实,这件事,是一种解脱,双方当事人的解脱。”

“是吗?”

“伤害,是无意的,希望她过得更好!”

“你们一直都很好吗?”

“如果没有意外。”

“听不明白。”

“两个人的事,别人不会明白。”

“能说说吗?”

“对不起,我该走了。”费翔男再一次抬起白净、修长的右手,轻扣左胸,向我微微欠了欠身子。

“璇”——美丽的玉。费翔男是美丽的玉吗?

有一点点出乎意料,第一回合,我没有占到上风,不过也算是平手吧。肯定我不能甘心。

第二回合,第三回合,地方变了,茶吧还是茶吧。时间变了,男人坚持在中午。中午,除了喝茶,还能干啥?

失败,先是被一个女人打败,后又被这个女人的前夫拒绝。郁闷!

吴大

三儿主动打来了电话,“八万块钱,搁你这儿吧。”

卖房的人果然反悔了。从海南回来,退给了三儿一万,收回了房子。

钱不能放我这儿,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唐明明说我是不想担这个责任,也对,真不想担。也不对,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想到了唐明明。

我对三儿说,放我这儿,我不落实,手不宽的时候,可能就得先花了。

“你说放哪儿?”

“有一地儿很安全。”

“别跟我说唐明明。”三儿白了我一眼。

“猜对了,就是唐明明。”

三儿也只是白了我一眼,并没有明确反对。

唐明明已经完全像了一个老板,没有马上说行,或者不行。轻啐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递过来话,“你的意思?!”不容我否定的语气。

“你不是也有意思吗?”

唐明明声色不动,依旧是不紧不慢,“你们三个,都他妈很有意思!”

听着这一句半粗不粗的话,我着实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唐明明没有再接话,轻轻地推过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什么?打死你也猜不到。

是一块印着红枫叶的手帕。

不用说,我的脸腾地就红了,足足呆坐了有十几分钟,眼睛明明瞪着,却跟失明一样,脑袋里过着电影,又什么也没看到。

唐明明站起来走了,没有说话,身后牵着一只温顺的绵羊。

我,就是那一只温顺的绵羊。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完事后,唐明明就人模狗样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也重新穿好衣服,已没有了羞色,坐到了另一只沙发上。

“说吧。”

这有什么可说的,唐明明已显然不是当年去割二斤猪肉的唐明明。

“是,我就是在明修栈道。”我有点恨这个家伙了,得了便宜,还像个警察似的。

“还有呢?”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

我不再理他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警察了。

“嗨,继续!”

“继续什么?”恨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嗲味儿,这就是女人。

“招供呀,我这还没录完口供呢!”唐明明终于也崩不住了,噗嗤一声就漏气了。

“挺,挺着呀,怎么也泄了?”

“说吧,栈道还修不修了?”

“修,怎么不修?!”

这还真不能动。唐明明当着我的面,把八万块的国库券,锁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里。

这栈道就算修成了一半,还剩一半,修不修无所谓了。

接下来,我和唐明明的事就不用多讲了,无非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当然,不只是在床上,当然,主要是因唐明明的口味不同,他喜欢不同的场所和姿势。这家伙还没羞没耻地说,尤老师其实挺不错的。

尤老师是我们曾经的班主任,我现在的老公,法律关系上的老公。

唐明明一本正经地说,“你勾引了唐明明,你就得学会勾引你老公。”

“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就从他的身上翻了下来。

“很有意思!”他又把我搬了过来,让我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我不可能娶你,给不了你责任!”

我真的恨他了,杀了他的心都有。

“不用恨,你也杀不了我。”一把就又把我推到了一边,然后点了一支香烟,“以前,我是想负责任了,可惜我没钱。现在呢,钱有了,责任没了。”

这是在骂我。

“可我还有一点点良心,如果叫良心的话。”

“良心?!”这回是我翻过身来,看着这个说着良心话的男人,像个怪物,不,禽兽。

“不是良心,至少是感情吧!”这个男人是在自言自语,吐着一圈又一圈的烟泡泡。

“所以,出于感情,我是对你们负责。”

“你们?我是一个,们是哪一个?”

“你能想到的!”

“赵大!”我脱口而出。

“还是先说你吧,尤老师真的挺好的,挺好的男人更需要勾引。”

“去你妈的!”

这个禽兽弹了弹烟灰,“据说,秃顶的男人很性感,性欲也极强。”

唐明明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我恨透了这个男人。

再见唐明明,还是因了三儿。

转眼就到了2008年。这期间,三儿住了两次医院,精神病医院。出来后,就找到了我,瘦得很骨感,像个洋娃娃,我一脸的疑惑,其至有点害怕。

“能不能给我找个房子?”

这叫我怎么回答呢?

房子有,我有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空着。可现在的三儿让我有些害怕。

“走吧,咱们出去吧。”我怕影响我的同事,其实我是自私,怕自己丢人现眼。

“走,现在就看去。”她以为我带她去看房子。

我只能带她去了咖啡屋,一杯又一杯,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神神叨叨。说她2003年就看中了一套房,当时才五万,在靠近郊区的村里,看中的就是清静,“我那妈”硬是拦着不让买,说是荒郊野外,说是远了点,还一直在问她的钱呢?

这件事,我开始是耐着性子的,无非是给“祥林嫂”做一回听众,何况是三儿,我的妹子,这个听众,我愿意,而且是忠实的听众。然而,事实证明,我太把自己当好人了,两个小时后,我这个所谓的好人好累,眼睛似患了白内障,已看不清对面的三儿。这期间,我以去洗手间的理由,给老大打了电话,“咋办?”

老大就是老大,有宋江的风范,旋风一样扑了过来。小区的位置、远近,房屋的方位、价格,整得跟真的似的,一一问清了三儿的需求,“行!就这个标准,我们给你找,不过咋也得十来天,你先回去,再等两天。”

“要不,我先去你那儿住吧,你不是一个人吗?”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几天后,经过旁证,老大早在三儿与费翔掰了的第二年,就与组织部的男人也掰了。可问题是,就在上月,老大还请我去她家吃了晚饭,曾经的组织部男人,现在J市的副市长也在,还说要请我的老公尤老师去A市办个讲座,两家,四个人,好好聚聚。

三儿的一句问话也是老大始料未及的,愣了半晌。

场子如何收的,我不知道,大脑里三儿的问题已换成了老大的疑问。

就是在这时候,我想起了三儿还有八万块钱呢!找了唐明明。

“吴大!”唐明明推开一扇窗户,探出一颗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脑袋。

我懒得理他。

“黄昏,是黄昏。”

“有病!”

“真有病,看这太阳,我还真以为是早上呢?”

“能不能不放屁呢!”

“我放了吗?”这个禽兽站起来,还闻了闻坐过的地方,一脸的无辜。

这是曾经的唐明明吗?曾经的一只绵羊。

服务员已端上来一盘牛排。

“谢谢,真的谢谢!我吃不动了,你瞧,我已换了一嘴的假牙。”

“贫,再贫我抽你!”

“行,不贫,咱喝酒!”

事后我是清醒了,就不该和这个让我恨透的男人去酒吧。可酒吧,是我订的。那一晚,吴大喝醉了,他妈的,应该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丝不挂,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头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播放着这个可恨的男人如何把醉鸽子样瘫软的吴大,抱上一张大床,一件一件,耐着性子,剥去一个女人的衣服,拿一块湿毛巾揩了揩女人的脸,扯过来一块薄被,轻轻地盖上了女人的身体。男人也宽衣解带了,只是解得并不彻底,搬来了一张躺椅到床边,悠然地躺着睡去。

“对不起,我只是证明了我的不行。”

他妈的,比被强暴还屈辱!

八万块的事儿,我竟然没提。

唐明明

是!老大、吴大和三儿,让我动心的就只是三儿。

一颗瓜子,一双红色的凉鞋,一串糖葫芦。是一个美丽的蝴蝶结,系着一个男人初开的情窦。

根据以上三妹子的出场,你们可以这样假设:

没有得到爱情的唐明明由爱生恨,先是用装修别人的房子挣来的钱,装修了自己的外表。谁都知道,装修,伴随着的就是污染。所以,这一过程,也污染了自己的灵魂。

“们”是老大,“你”是吴大,唐明明游走于两个女人之间,像个绅士,用流氓的方式,或者手段,既展示了床上功夫,也施舍了往日的情感。

事情可以是这样的。

郁闷的赵小玲找到了唐明明,倾述了一个女人的委屈,说的却不是三儿的事儿,是组织部的男人要去100公里以外的A市当市长助理。

“你是让我填空呢?还是学雷锋呢?”装修了外表和污染了灵魂的唐明明变得油嘴滑舌。

“有区别吗?”赵小玲用牙签刺起一粒樱桃,顿了顿,还是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有,比如我,然后是费翔。”唐明明也用一支牙签刺起一粒樱桃,然后刺成了两瓣。

“你有暴力倾向。”

“暴力有时候也是一种责任的体现。”

“那你就对我暴力吧。”

“可我没有责任。”

“现在我也不需要你有责任。”

“将来也不会有!”

“那就算了吧!”

唐明明起身就走了。

照此下去,赵小玲和唐明明,就是一对狗男女。狗男女就狗男女吧,只是作为当事人,还是需要作一些必要的辩护,比如赵大,勾引了我,却坚守着一条底线,不让我去她的家里。赵大的家里,有一张大床,超大的床,圆形的床,还是我的设计师按着赵大的意图设计的。那一张床,我一直好奇,一直想象着,和赵大一起,在某一个时刻据为己有。赵大坚决不让,说我不是市长。真他妈扯淡,事后我才知道,大床落成的第一天,也是市长与赵大协议离婚的当日,也就是说市长从来就没有上过那一张大床。

我整不明白,你们可以再去假设,或许,这个叫赵大,你们叫赵小玲的女人,内心深处,还有一些东西,就像树死了,根还在,还能不能发芽,我不知道,你们不知道,恐怕赵小玲也不知道。

“装逼!”没想到,吴大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那一晚,你们都说是我把吴大灌醉了,赵大也是这样说的。真是冤枉,酒吧是吴大自己订的,酒也是吴大自己要的。我本不想喝,“那你就看我喝罢!”吴大像一只受伤的母狼,“如果你认为有趣!”。可以说,我是看着吴大喝醉的。在吴大喝醉的过程中,这一只受伤的母狼,发情又恼恨的母狼,逼问我一件事情,问“们”是不是赵大,问赵大是不是离婚了。“们”就是赵大,这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实上曾经告诉过她。离没离婚,我不知如何回答。也是在我对赵大说,我不能负责任了,赵大错以为我是不想负责任了,使出了杀手锏,拿出了和市长的离婚协议书。我错误地估计了赵大的意图,离婚协议书就是那一张超大的圆床,没想到,那一张圆床,比她的贞操还金贵,看都不让看。

不过,赵大就是赵大,不拖泥带水。一次在车上,按日程安排是我与赵大例行私事的路上,我讲了一个故事:

“还记得吗?老大。”

“什么?我可没有记日记的私癖!”

我想说的是,也觉得,这个时候就该贫两句,努力了好一阵,贫不起来,只好一本正经地,平静地说,“是一个故事。”

“看这架势,就是你自己。”

“是,是我自己。还记得吗?你曾让我换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一床双人大被。”

“对呀,当是我对你老婆的一种愧疚吧,你都做了。”赵大仍一副大义的样子。

我想说的是,“不会是阴谋吧?”话到嘴边,变成了,“是不是把她害了不知道,我肯定是受害了。”

“啥意思啊,你,有点良心不。”

“就因为还有点良心,这事想放下来,还真放不下。”说着说着,我把车停在了路边,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哈哈,吓着了?”看来我的灵魂是被污染到家了,只几秒种,我脸部的肌肉便迅速弹回到嬉皮笑脸,“我成蛹啦!”脚下一使劲,车子冲得飞快,还不碍我眉飞色舞地把后半段故事讲完。

“这下利索了,再也用不着那一张双人大被了。蛹,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就是蛹,白天是衣服,晚上是睡袋,裹得严严实实,不想出去。”

“她就不要求进去吗?”赵大指的是我老婆。

“都这架势了,还进吗?”

“吃饭去吧。”赵大波澜不惊。

由此,赵大和唐明明的行程换了方向,拐上了另一条道。

你们说,这件事能和吴大叨扯清楚吗?所以,我才想到了一件事情,需要摘干净的一件事情。当然,这一件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就是那一段视频。

“装逼!”这是吴大看完那一段视频后,丢给我冷冷的一句话。肯定是在说我,想了想,也可能捎带着赵大。

以上是对赵大的辩护,接下来,我再为自己辩解辩解。当然,并不是想证明:我,是个好人!肯定地说,我,已不是好人,以前也不是。所以,我用的是辩解,不是辩护,只是得把事情说个一二三。

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梦?何况是在八十年代的大学里,意气风发,人模狗样混过的一群。

唐明明曾经就在那个群里,所以,唐明明的爱情有梦。梦中的第一人,杨玉环,曾经在内心里默默地念过豪言壮语:我会等你的,即使你结了婚,我还等,直到有一天,你不幸福了,还有我。

你们一定会说,有第一人,是不是还有第二人、第三人?是,我就是这样想的。三儿的性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缘分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有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得有第二人、第三人,不是退而求其次,是看能不能创造机会。所以,我留了赵小玲的相册,留了吴大的手绢和钢笔。心机也罢,无耻也算,目的还是不错的,为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那个时候,应该还是唐明明的爱情。直到三儿与记者掰了,还是爱情。

在三儿与记者掰了的第二天,我就找到了三儿,喝了一下午的茶,没说几句话。不知从何说起,不过,即使不说话,三儿也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思,何况我还说了,我曾经在心底还默念过:我会等你的,即使你结了婚,我还等,直到有一天,你不幸福了,还有我。

不说还好,三儿还只是刚从冰箱里取出的苹果,只是有点冰手。说了,还罩了一层保鲜膜。

“妈的,你还真把自己当处女了!”我在心里骂了句,就想霸王硬上弓。三儿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我大喜,按照电影里的镜头,一耳光过后,将会是一场痛快淋漓的云雨。事实证明,不过是一个无聊男人的白日梦。是梦,肯定会破裂,所以,唐明明和三儿的爱情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我整不明白,为啥呢?有一种失败的屈辱。

这就是唐明明和三个女人的关系。都没关系了,我恋上了一个叫做“璇”的酒吧。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想不到,我也没想到——碰到一个酷似费翔的男人,我们成了茶友,给我介绍了一单又一单的生意,还不要回扣,也不要回报。这人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不是个阴谋?哪一天,唐明明非命了,还在为费翔码钞票。于是,我神经兮兮地请来了会计师事务所,里里外外地把我的公司翻了个遍,老老实实地补交了近百万元的税款。鸡毛,未发现费翔阴谋的蛛丝马迹。

越是这样,越发地心慌。我本就是污染了灵魂的人,做小人心安理得,但是,让人压着不舒坦。私人侦探,像影子一样贴上了费翔。

“老板,活干完了!”随手丢过来一个纸袋子,侦探怪怪的面部,没有表情。

我彻底气歪了,费翔,只是纯粹的喜欢,喜欢我,因为我是个男人。

“我操他奶奶的!”我第一次暴出了地道的粗口!踏扁一只空空的易拉罐。

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以后,老大、吴大和我尽弃前嫌,像三个有情有意的人似的,目标一致——拯救“三儿”。

然而,“三儿”只想要一间空房子。

我就有空房子,很多。

“那你把三儿接出来吧!”赵大、吴大一脸坏笑着。

“行,把你仨按一块儿,再弄个饲养员。说吧,要公的,还是母的?”

赵大抬脚就踹到了我的屁股上。

“说正事,你们觉得三儿能接出来吗?接出来了,你(赵大)负得了责吗?你(吴大)负得了责吗?我?‘责任’两字咋写?”

拯救计划就此搁浅。

转眼天就下雪了,公园里的湖结冰了,估计“三儿”心里的冰更厚,新的一年又降临了。

两个女人提议,买一束花儿吧,也许能给“三儿”冲冲喜。

“是怕三儿变成女鬼把你俩掐死吧!”

“跑不了你!”赵大、吴大恶狠狠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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